第十章
訂婚宴的喧囂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陸則揚卻覺得世界陡然安靜得可怕。
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
霓虹閃爍，卻照不進他眼底的陰霾。
“則揚哥哥，你看我穿這件禮服好看嗎？”
林朝露穿着最新款的高定禮服，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裙擺飛揚。
陸則揚瞥了一眼，興致缺缺：“嗯。”
“你怎麼了嘛？”林朝露嘟起嘴，“從訂婚宴後你就一直這樣。戚老師的事……我也很難過，但人總要向前看啊。”
“向前看？”陸則揚轉身，目光銳利地掃過她，“怎麼向前看？像你一樣，每天關心禮服和珠寶？”
林朝露被他看得瑟縮了一下，眼眶瞬間紅了：“我只是想讓你開心點……”
陸則揚煩躁地鬆了鬆領帶，拿起外套：“我回公司。”
深夜的陸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燈火通明。
“這份報表是誰做的？”陸則揚將文件摔在桌上，聲音冰冷，“數據對不上，預測模型漏洞百出。以前戚老師在的時候，從來不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項目經理戰戰兢兢地站着：“對不起陸總，我們馬上重新做。”
項目經理倉皇離開後，陸則揚疲憊地揉着眉心。
他想起三年前那個海外項目，也是數據出了問題，戚夜嵐通宵重做了整個模型，第二天清晨把報告放在他桌上，還順手給他帶了早餐。
“小老師，這個公式怎麼推導？”
記憶中，十八歲的他湊近她，故意聞到她發間的清香。
戚夜嵐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筆尖在紙上流暢移動：“這個模型的關鍵在於邊際效應的計算。你看這裏……”
她講解時的側臉專注而冷靜，聲音平穩有力。
那時的他，表面上不耐煩，實則貪婪地吸收着她傳授的一切。
手機屏幕亮起，是林朝露發來的消息：【則揚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讓人燉了湯。】
他沒有回復，反而點開了和戚夜嵐的聊天界面。
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很久以前，他發消息讓她回家陪自己吃飯，實則是想奪她的權……。
他下意識撥通那個號碼，聽筒裏傳來的依然是冰冷的關機提示。
陸懷章不知何時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倚着門框，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神嘲諷。
“怎麼，還在找你的小老師？人都死了一個月了，該接受現實了。”
陸則揚猛地轉身，眼神駭人：“她沒死。”
“搜救隊找了這麼久，連片衣角都沒找到。不是死了是什麼？”陸懷章慢悠悠地說，“說起來，要不是爲了救你，她也不會掉進海裏。弟弟，你這克妻的命啊。”
陸則揚一拳砸在辦公桌上，震得咖啡杯搖晃：“閉嘴！她一定還活着。你都能活下來，她怎麼可能……”
“我怎麼一樣？”陸懷章冷笑。
“我命大。不過你的小老師嘛……難說。”他故意拖長語調，“說不定早就喂魚了。”
陸則揚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陸懷章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陸則揚，認清現實吧。她死了，你既然當了繼承人，就好好經營公司，陪你的未婚妻，而不是整天發瘋找一具屍體。”
陸則揚死死盯着他，最終鬆開了手，聲音低沉而危險。
“我會找到她的，誰再說她死了，別怪我不客氣。”
陸懷章整理着衣領，嗤笑一聲，轉身離開。
陸則揚站在原地，拿出手機，再次撥通搜救隊長的電話：“再加派兩隊人，擴大搜索範圍。重點排查附近海岸線和所有醫院。”
掛斷電話，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前浮現的是戚夜嵐最後一次看他的眼神——冰冷、死寂，帶着徹底的失望。
“老師……”他無意識地低語，“你到底在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