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的聲音還在耳邊。
顧知遙站在走廊裏，沒有動。
她不該走的。她知道。那個問題還沒問完，那個答案她沒拿到。周予安最後看她的那一眼，不是服從，是試探。她在退，他在等。
她轉身，手搭上門把。
咔噠一聲，門被推開。
周予安還在原地，姿勢沒變，像是時間停了。聽到開門聲，他慢慢轉頭，看着她。眼裏沒有驚訝，也沒有防備，就像早就知道她會回來。
顧知遙走進來，反手關門。
“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她直接問，“從你進公司第一天起，就是沖着這些事來的？”
周予安閉了一下眼。
再睜開時，他輕輕點頭。
顧知遙喉嚨一緊。她早猜到了，可聽他親口承認，還是不一樣。她盯着他：“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利用我？還是毀掉我？”
“都不是。”他說。
“那是？”
“清人。”他說，“把不該活着的人，一個一個處理掉。”
顧知遙心跳快了一拍。她說不出話。這話太重，也太瘋。可她說不出反駁的話。王德發拔管、注射器出現、李志明賬目曝光……每一步都像提前寫好的劇本。而他是那個執筆的人。
她壓低聲音：“蘇曼呢？你那天晚上見她，是爲了警告她？還是……讓她閉嘴？”
周予安沉默幾秒，說：“我只是警告她。”
“警告什麼？”
“別碰你。”
顧知遙愣住。
“你說什麼？”
“她要對你動手。”他說，“有人給了她證據，說你能翻案。她準備在出獄後召開記者會，把所有事甩到你頭上。包括江敘的死。”
顧知遙腦子嗡了一聲。
江敘是三年前的毒案主角，也是她職業生涯的第一個污點。當時她剛升總監，力推江敘出道，結果對方涉毒被捕，輿論炸鍋，公司賠了上億。後來江敘在獄中自殺，案子才平。
她一直覺得有問題。
但現在，蘇曼要翻這個舊賬？
“誰給她的證據？”她問。
周予安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查到她聯系過境外媒體，還錄了視頻。如果她活着出來，第一個開刀的就是你。”
顧知遙呼吸變重。
她不是沒想過被反咬一口。但她沒想到，蘇曼已經準備好了。
“所以你就去警告她？”她問，“怎麼警告？威脅？恐嚇？”
“我只說了三句話。”他說，“我說：如果你出獄，我會讓你死得更難看。我說：你手上那份證據，我隨時能燒掉。我說：顧知遙不能動，動她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顧知遙盯着他。她說不出話。
這不是警告。這是宣戰。
而且是以她的名義。
“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她聲音發冷，“你算什麼？我的保鏢？還是我的劊子手？”
周予安看着她，沒說話。
項圈在燈光下閃了一下。銀灰色，貼着他脖頸，像一道鎖。可他知道它是什麼。不是控制，是表演。他戴它，是因爲他知道她需要一個看得見的服從符號。他給她這個安心，換來行動的空間。
顧知遙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碰了碰項圈邊緣。
金屬冰涼。
她抬頭看他：“你知道傅沉剛才打電話給我嗎？他說要把你交出去。警方已經盯上你了。軌跡匹配、熱點連接、行爲異常……隨便一條都能讓你進局子。”
周予安點頭：“我知道。”
“那你不怕？”
“怕。”他說，“但我更怕你出事。”
顧知遙猛地抬頭。
他沒躲，直視她眼睛。
“我不是來毀你的。”他說，“我是來幫你活下來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是我唯一的目的。”
空氣靜了幾秒。
顧知遙後退一步，手從項圈上收回。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輕，也很冷：“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不是你做了什麼，是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我自己在掌控一切。”
周予安沒回應。
她轉身走向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又停下。
“你寫的那串數字。”她說，“六位，是密碼？”
他沒動。
“是誰的？解鎖什麼用的？”
他依舊沉默。
顧知遙不指望他回答。她只是確認一件事——他還有底牌沒亮。而她，不能再靠他給的信息活下去了。
她拉開門，走出去。
走廊燈光照在地面，映出她的影子。她沒回頭，腳步沒停，一直走到盡頭。拐角處有監控探頭，紅燈一閃一閃。她抬手，按了手機屏幕。
法務協查通道的圖標亮着。
她點開，輸入權限碼。
頁面跳轉，加載中。
她盯着屏幕，手指懸在“調取蘇曼案件原始記錄”按鈕上方。
還沒按下。
她知道一旦點下去，就等於和傅沉撕破臉，也等於正式跟周予安進入對峙狀態。她不能再當那個被保護的人，必須變成那個查真相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
手指往下壓。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
新消息。
來自周予安。
只有兩個字：
“別查。”
顧知遙盯着那條消息。
三秒後，她抬起手指，在對話框裏打字。
“爲什麼？”
對方正在輸入……
等待幾秒，回復跳出：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