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武侯祠的暗室裏還殘留着符咒炸開的焦糊味,陸沉拽着沈清秋的手腕沖出密道時,木門在身後“哐當”撞上,震落幾片牆灰。成都的秋老虎正烈,日頭曬得青石板發燙,兩人剛拐過街角,就見巷口的老槐樹葉子簌簌往下掉——是蘇三爺的人追來了。

“往西邊走!”陸沉壓低帽檐,拉着沈清秋鑽進條窄巷。巷子兩側的吊腳樓曬着蜀錦,五彩絲線在風裏飄,纏上沈清秋的發梢。她反手抽出纏在發間的金線,手腕一翻,線端的銀針“嗖”地釘在巷尾追來的黑影額間。

“這針淬了麻沸散,能撐半個時辰。”沈清秋收回手,指尖還沾着點絲線的滑膩,“百年靈芝在青城山陰谷,雪蓮在四姑娘山的雪線以上,我們得分頭走。”

陸沉腳步頓住,看了眼懷表——指針在凌晨三點的位置卡着,那是林繡陷入昏迷的時辰。自從蘇三爺的“蝕魂蠱”鑽進她心口,那表就再沒動過。“陰谷有護山的狼族,雪線有雪鷹守着,你一個人...”

“我帶了這個。”沈清秋從布包裏摸出個竹編小盒,打開一看,裏面躺着只通體碧綠的蠱蟲,正蜷在蜀繡紋樣的絨布上,“我師父留下的‘引路蠱’,能避開猛獸。”她合上盒子,眼神亮得很,“你去雪山,那裏地勢險,你的青銅尺用得上。我去陰谷,半個時辰後在都江堰的索橋匯合。”

陸沉還想說什麼,巷口傳來傀儡絲破空的銳響。他拽起沈清秋往屋頂跳,瓦片在腳下“咔嚓”作響。“小心蘇三爺的人,他們不止想要林繡的命,更想搶這兩味藥。”他從懷裏掏出張符紙,拍在沈清秋後腰,“這是‘隱氣符’,能遮住靈力波動。”

沈清秋摸了摸後腰的符紙,指尖觸到他殘留的溫度,突然笑了:“放心,我可不是只會扎針的大夫。”她說着轉身躍下屋頂,青綠色的裙擺掃過矮牆,帶起一串蜀繡的流蘇,像只掠過枝頭的翠鳥。

陸沉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胸口的懷表——金屬殼子冰涼,硌得心口發疼。他轉身往西行,靴底碾過街角的燈籠碎片,火星子濺起來,映出他鎖骨處若隱現的胎記,紅得像要滲出血來。

青城山陰谷的入口藏在道旁的竹林裏。沈清秋撥開纏人的竹枝時,竹葉上的露水打溼了她的袖口,露出裏面繡着的驅蛇紋。谷口的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白粥,走進去三步,就聽不見外面的鳥叫了。

“果然有結界。”她指尖劃過身旁的竹節,發現上面刻着極小的符咒,是狼族的圖騰。沈清秋從布包裏取出那只引路蠱,竹盒剛打開條縫,碧綠的蟲子就“嗖”地竄出來,順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停在肩頭“吱吱”叫着,往左側的密林指。

“謝了。”她摸出塊碎銀喂給蠱蟲,踩着腐葉往密林裏走。腳下的落葉積了半尺厚,踩上去像踩在棉花上,隱約能聽見地底傳來的嗚咽聲——是狼族的巡邏隊在低吼。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引路蠱突然炸毛似的立起來,順着她的衣領往裏鑽。沈清秋猛地停步,看見前方的空地上臥着只黑狼,足有小牛犢那麼大,銀灰色的眼睛在霧裏亮得像燈籠,正盯着她腳邊的草葉。

那草葉下,藏着株半開的靈芝,菌蓋邊緣泛着金邊,正是他們要找的百年珍品。

黑狼突然站起,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前爪在地上刨出深坑。沈清秋慢慢後退半步,手按在腰間的針囊上——囊裏的銀針分了七十二種,此刻最合用的是淬了安神草藥的“睡穴針”。

就在這時,狼身後的霧裏突然竄出道黑影,手裏的傀儡絲“咻”地纏上狼的脖頸。是蘇三爺的傀儡師,臉上還戴着那張繡着“怒”字的面具,絲線勒得狼發出痛苦的哀嚎。

“沈姑娘,多謝你帶路。”傀儡師冷笑一聲,另一只手的絲線已經纏向靈芝,“這靈芝能解‘蝕魂蠱’,可惜啊,林繡沒福氣用。”

黑狼猛地掙脫絲線,轉身撲向傀儡師,獠牙撕開了他的衣袖。沈清秋趁機摸出三根銀針,屈指一彈——針尾的紅纓在空中劃出三道弧線,精準地釘在傀儡師的手腕、肩頭和膝蓋。

“蜀繡針法·鎖魂釘。”她輕聲念着,指尖的金線突然暴漲,纏上傀儡師的腳踝,“這線浸過糯米水,專克你的魂線。”

傀儡師的絲線剛碰到金線就“滋滋”冒煙,他怪叫着想去扯針,黑狼已經撲上來咬住他的後頸。沈清秋趁機摘下靈芝,用玉盒裝好塞進懷裏,轉身摸出塊狼族的信物——那是塊刻着狼頭的玉佩,是她師父當年從狼族首領那裏換來的。

“這是謝禮。”她把玉佩放在黑狼腳邊,看着它低頭嗅了嗅,喉嚨裏的低吼慢慢變成嗚咽。等她走出密林時,聽見身後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響,霧裏飄出股血腥味——想來是狼族在清理門戶。

四姑娘山的雪線以上,風像刀子似的刮着。陸沉踩着冰鎬往上爬時,冰碴子鑽進衣領,凍得骨頭縫都疼。他已經在雪地裏走了三個時辰,青銅尺斜插在背包側袋,尺身的符咒被凍得發暗,像蒙了層霜。

“還有兩丈就到雪線了。”他抹了把臉上的雪,睫毛上已經結了冰。懷裏的溫度表顯示零下二十七度,呼出的氣剛到嘴邊就變成白霧。就在這時,頭頂傳來翅膀扇動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看見只雪鷹正盤旋在上方,翼展足有兩丈寬,利爪在陽光下閃着寒光。

是守雪蓮的雪鷹。陸沉握緊冰鎬,看着雪鷹俯沖下來,利爪幾乎要擦過他的頭皮。他突然想起沈清秋說的——雪鷹的左翼第三根飛羽是弱點,那裏當年被獵人的箭射穿過,留下了舊傷。

“來得正好。”陸沉猛地拔出青銅尺,往尺身上啐了口血。血液順着符咒的紋路滲進去,尺身突然爆發出金光,在空中劃出道弧線。雪鷹躲閃不及,左翼被尺邊掃到,發出聲淒厲的尖叫,盤旋着退開了些。

他趁機往上爬,冰鎬鑿進冰縫的瞬間,聽見腳下傳來“咔嚓”聲——是冰層裂了。陸沉迅速調整姿勢,另一只手的冰鎬死死釘住上方的岩石,就在這懸空的片刻,他看見冰縫裏藏着朵雪蓮,花瓣白得像碎冰,花心卻泛着點紅,像滴凝住的血。

是千年雪蓮。

雪鷹再次俯沖下來,這次它聰明了,避開青銅尺的鋒芒,用翅膀掀起雪霧。陸沉的視線被擋住的瞬間,感覺腳踝被什麼東西抓住了——是雪鷹的利爪,正往冰縫裏拖他。

“找死!”陸沉反手將青銅尺刺向雪鷹的左翼,尺尖精準地扎進那根帶着舊傷的飛羽根部。雪鷹痛得鬆開爪,猛地沖上高空,翅膀上的羽毛像雪片似的往下掉。

他抓緊冰鎬翻身爬上雪脊,小心翼翼地將雪蓮連根挖起。花瓣碰到他的指尖時,突然滲出點水珠,落在手背上,竟帶着點暖意。陸沉把雪蓮放進保溫盒,剛扣上蓋子,就聽見遠處傳來轟隆聲——是雪崩。

想來是剛才的打鬥震鬆了雪層。他背起背包往山下跑,冰碴子濺了滿臉,跑過一處避風的岩石時,看見石壁上刻着行字,是用刀尖劃的:“雪鷹泣血,魂歸故裏”。字跡已經模糊,像是有些年頭了。

都江堰的索橋在暮色裏晃悠悠的,江水拍打着橋墩,發出沉悶的響聲。沈清秋站在橋中央,手裏的竹籃裏裝着靈芝,籃沿蓋着塊蜀繡方巾,繡的是“平安”二字。風把方巾吹得獵獵作響,露出她手腕上的紅痕——是剛才在陰谷被狼爪擦過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黑。

“怎麼回事?”陸沉剛踏上橋板,就看見那道傷口,眉頭瞬間擰起來。他放下裝雪蓮的盒子,從背包裏掏出瓶藥膏,“這是狼族的‘蝕骨爪’留下的,得用雪蓮汁中和。”

沈清秋縮回手,往橋那頭看了看:“先處理藥材,林繡還等着呢。”她打開竹籃,剛把靈芝取出來,就見索橋的木板突然“咔嚓”一聲斷了——是傀儡絲!

陸沉猛地將沈清秋拽到身後,青銅尺“唰”地抽出,尺身的符咒在暮色裏亮得刺眼。橋那頭的霧裏走出個人影,穿着蘇三爺的唐裝,手裏轉着核桃手串,可走近了才發現,那臉是張人皮面具,面具上繡着的“樂”字已經被血浸透。

“是四大護法裏的幻術師。”沈清秋低聲說,指尖扣住三枚銀針,“他能模仿別人的氣息,小心點。”

幻術師突然笑了,聲音卻變成了林繡的語調,軟乎乎的,帶着點蘇州口音:“陸沉哥,救我...”

陸沉的動作頓了頓,眼裏閃過絲痛苦。就在這瞬間,幻術師的魂線已經纏上他的腳踝,往江裏拖。沈清秋的銀針“嗖”地射出,釘在幻術師的面具上,面具裂開道縫,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膚。

“找死!”幻術師的聲音變回沙啞的本音,魂線突然暴漲,纏上整座索橋的鐵鏈。鐵鏈發出“咯吱”的呻吟,橋板開始一塊塊往下掉。

“你帶藥材先走!”陸沉將裝靈芝和雪蓮的盒子塞進沈清秋懷裏,青銅尺在空中劃出道金弧,“我去拆他的幻術陣!”

沈清秋抓住他的胳膊,指腹摸到他袖口下的皮膚——滾燙滾燙的,像是有什麼在裏面燒。“你體內的封印...”

“管不了那麼多了!”陸沉甩開她的手,縱身躍向幻術師,“記住,藥材要先用蜀繡的‘鎖靈紋’裹住,不然靈氣會散!”

沈清秋看着他的背影被魂線吞沒,咬了咬牙,轉身往橋的另一頭跑。懷裏的盒子燙得厲害,像是揣了兩塊火炭。跑過橋頭時,她回頭望了一眼——索橋的鐵鏈正在斷裂,陸沉的身影在金光裏忽明忽暗,鎖骨處的胎記紅得像團火,映得青銅尺都泛出點血色。

武侯祠的暗室裏,林繡躺在臨時搭起的榻上,臉色白得像紙,心口的位置鼓起個小包,正隨着呼吸微微動——那是“蝕魂蠱”在爬。陳局長帶着行動隊的人守在門口,符咒貼滿了四壁,卻攔不住從門縫鑽進來的黑霧。

“沈姑娘回來了!”有人喊了一聲。沈清秋沖進暗室,懷裏的盒子還帶着江風的潮氣。她沒顧上擦汗,迅速鋪開塊蜀錦,用金線在上面繡出“鎖靈紋”——那紋路像張細密的網,將靈芝和雪蓮的靈氣牢牢鎖在中央。

“需要活人的靈力引動藥性。”沈清秋抬頭看向陳局長,“得找個靈力純淨的...”

話沒說完,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陸沉扶着門框站在門口,嘴角淌着血,青銅尺的尺尖還在滴黑血。“用我的。”他走到榻邊,抓起沈清秋的銀針,狠狠扎進自己的掌心,“守繡人的血,能引靈。”

鮮血滴在蜀錦上,鎖靈紋突然亮了起來,靈芝和雪蓮在光芒裏慢慢融化,化作兩道流光,鑽進林繡的心口。那鼓起的小包猛地動了一下,發出“吱”的一聲尖叫,然後慢慢癟了下去。

林繡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她看着陸沉染血的手,又看了看沈清秋發黑的手腕,突然開口,聲音還有點啞:“你們...”

就在這時,暗室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牆角的符咒“噼裏啪啦”地炸開。蘇三爺的聲音從地底傳來,像悶雷滾過:“陸沉,你以爲用林家的血就能護住她?你忘了二十年前,你父親是怎麼死的了?”

陸沉的身體猛地一震,掌心的血滴落在地,在青磚上匯成個詭異的符號——和蘇三爺核桃手串上的人皮紋路一模一樣。他鎖骨處的胎記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青銅尺“哐當”掉在地上,尺身的符咒開始扭曲,像在掙扎。

沈清秋下意識地護住林繡,卻發現自己的手腕開始發燙,發黑的傷口裏滲出點金光,映得她袖中的蜀繡方巾都亮了起來。方巾上繡的“平安”二字,突然變成了兩個小小的傀儡,正對着她鞠躬。

暗室裏的黑霧越來越濃,陸沉的眼睛慢慢變紅,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林繡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青銅尺,突然想起奶奶說過的話:“陸家的孩子,生來就帶着兩把鎖,一把鎖着靈力,一把鎖着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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