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霏霏版本的《泡沫》在瀚海娛樂龐大的資源推動下，迅速席卷了各大音樂榜單。
精致的制作、天後的光環，讓這首歌幾乎以無可匹敵的姿態成爲了新一輪的熱門單曲。
網絡上關於之前那個音樂教室女孩的討論，如同被烈日蒸發的露水，迅速消散無蹤。
即便偶有質疑兩個版本相似的聲音，也很快被蹭熱度、碰瓷的評論淹沒。
蘇晚晚這個名字，連同那短暫綻放的光芒，似乎真的成了曇花一現的泡沫，破碎在娛樂圈這座巨大喧囂的工場裏，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
教室裏，同學們看她的眼神復雜，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幾分事不關己的淡漠。
曾經的驚嘆變成了竊竊私語，仿佛在印證着瀚海娛樂那句不籤約就自絕於圈子的預言。
蘇晚晚依舊按時上課，安靜做題，表面平靜無波，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正經歷着怎樣的煎熬與掙扎。
重生的優勢，在絕對的力量和無恥的行徑面前，似乎變得蒼白無力。難道真的要被困死在這個僵局裏？
這天下午，最後一節音樂課結束，學生們收拾好書本，三三兩兩離開教室。
蘇晚晚也準備起身，卻被一個溫和的聲音叫住。
“蘇晚晚同學，你留一下。”
蘇晚晚回頭，看到莊浩老師正站在講台旁，目光溫和地看着她。
莊浩是學校新聘不久的音樂老師，年輕，據說畢業於國外不錯的音樂學院，專業功底扎實，教學風格不拘一格，在學生中口碑很好。
“莊老師。”蘇晚晚停下腳步，心中有些疑惑。
她和莊浩老師並無太多私下交集。
待教室裏的學生都走光了，莊浩才走過來，隨意地靠在旁邊的課桌上，神情不像是老師對學生的訓導，反而更像朋友間的閒聊。
他開門見山，語氣卻並不讓人感到冒犯：
“蘇晚晚同學，《泡沫》那首歌，是你的原創，對吧？”他頓了頓，看着蘇晚晚瞬間微變的臉色，繼續說道：“視頻是我錄制的，雖然只有一段，但旋律和歌詞的完整性、成熟度，尤其是其中蘊含的情感，不是模仿或者巧合能解釋的。”
“而現在瀚海娛樂和陳霏霏版本的出現，以及你之前的視頻被下架，我猜，你和瀚海那邊，恐怕發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蘇晚晚沉默着，沒有立刻回答。
莊浩的觀察力讓她心驚，而他那份不帶功利色彩的關切，又讓她在連日來的冰封中，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暖意。
她不確定這位老師的目的，前世的教訓讓她對任何人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莊浩見她不語，也不逼迫，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眼神裏帶着真誠的惋惜：“我雖然只是個普通老師，但好歹也在音樂這個圈子裏待過幾年。”
“看到這麼好的一塊璞玉，如果就因爲一些行業裏常見的齷齪事而被埋沒，作爲你的老師，我會覺得非常遺憾。”
“如果你願意說說，或許我能幫上點忙。”
他的語氣誠懇，眼神清澈，不像李總監那樣帶着精明的算計，也不像林校長那樣帶着妥協的勸說。
這種純粹的、基於對音樂和才華的珍惜而流露出的善意，讓蘇晚晚緊繃的心防，稍稍鬆動了一絲。
她斟酌了片刻，簡略地將瀚海娛樂如何用苛刻合約逼籤，被她拒絕後如何威脅封殺，繼而下架視頻，最後甚至直接讓陳霏霏唱了《泡沫》的過程，平靜地敘述了一遍。
她沒有加入過多情緒化的控訴，只是客觀陳述事實，但其中的不公與霸道，已顯露無疑。
莊浩安靜地聽着，眉頭越皺越緊。
聽完，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媽的，這些娛樂公司，真不是東西！”
這句與他平時溫文爾雅形象不符的粗口，反而更顯真實。
他看向蘇晚晚的目光裏，同情之外，更多了幾分敬佩。
一個高中生，面對瀚海這樣的龐然大物，能如此冷靜地堅持原則，這份心性和魄力，實在罕見。
“很難，”莊浩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按照你所說的情況，在國內，瀚海基本已經把你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法律維權周期長、成本高，而且他們肯定做好了應對這種糾紛的準備，你一個學生，耗不起。”
“其他公司礙於瀚海的面子和他們制造的既成事實，大概率不會冒險籤你。基本，沒什麼希望了。”
這些話很殘酷，但蘇晚晚知道，這是現實。
她抿緊了嘴唇，依舊沒有說話，但眼底深處那抹不甘的火焰，並未熄滅。
教室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突然，莊浩像是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目光重新聚焦在蘇晚晚身上，帶着一絲探究：“蘇晚晚，我記得你英語是不是很好？好像高三上學期的時候雅思就考了7分？”
這突兀的問題讓蘇晚晚一怔，雖然不明白老師的意圖，她還是點了點頭：“是的，老師。”
莊浩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直起身子，語氣變得認真而急促：“如果，國內的環境暫時不適合你發展，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國外？”
“國外？”蘇晚晚徹底愣住了。
這個選項，完全超出了她之前的思考範圍。
“對！國外！”莊浩的語氣帶着一種發現新可能的興奮，“特別是美國，那裏的音樂環境更多元，更注重原創和個性，機會也多。”
“憑你的原創能力和演唱功底，完全有希望到頂尖的音樂學府進行系統學習，既能避開國內這些爛事，又能真正夯實基礎，開闊眼界。”
他頓了頓，看着蘇晚晚的眼睛，鄭重地說道：“我有個美國朋友是在伯克利音樂學院榮譽博士，雖然不怎麼厲害，但在那邊還有些關系。”
“如果你有這個想法，並且能盡快準備好符合要求的作品集和申請材料，我可以寫推薦信，盡力推薦你去伯克利試試。”
伯克利音樂學院？
這個名字像一道強光，驟然劈開了蘇晚晚眼前的迷霧！
那是全球流行音樂殿堂級的學府，是無數音樂人夢寐以求的聖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瞬間沖刷過她的全身，讓她幾乎戰栗起來！
去國外？
一個全新的環境？
一個不受瀚海娛樂直接影響的地方？
在那裏，她可以系統學習，可以安心創作，可以憑借腦海中那些超越時代的作品，真正從頭開始，打造一個完全屬於蘇晚晚的音樂帝國！
這……這簡直是絕境中出現的唯一一條生路！
一條遠比困在國內與瀚海糾纏更廣闊、更具想象力的道路！
莊浩看着她眼中驟然亮起的光彩，知道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他微笑着，再次確認般問道：
“所以，蘇晚晚，你想去嗎？”
蘇晚晚抬起頭，望向窗外。
夕陽已然沉下，天邊殘留着絢爛的晚霞，預示着明日又將是一個晴天。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面向莊浩，之前所有的迷茫和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和銳利。
她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清晰而有力地回答：
“我想去。莊老師，拜托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