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你的手腕……”
遊權看着向羽紅腫的手腕,眉頭微微皺起。
他剛才擒拿的時候,感覺到了不對勁。
向羽的左手手腕,反應和力量都明顯弱於右手,關節處有一種不正常的滯澀感。
那不像是剛剛造成的傷,更像是一種積年累月的舊傷。
“老毛病了。”
向羽滿不在乎地活動了一下手腕,齜牙咧嘴地吸了口涼氣。
“不礙事。”
“向排長,你這不是簡單的扭傷。”
遊權的聲音很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
“你的腕關節韌帶和神經都有損傷,而且是舊傷復發,剛才的對抗只是個引子。”
向羽的動作一頓,有些詫異地看向遊權。
“你還會看病?”
“略懂一點中醫。”
遊權沒有隱瞞。
“你這傷,如果再不進行系統性的治療,強行進行高強度訓練。”
“最多半年,這條胳膊的功能就會嚴重退化。”
遊權頓了頓,說出了一句讓向羽臉色劇變的話。
“到時候,別說留在獸營,你可能連部隊都待不下去了。”
“你胡說什麼!”
向羽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遊權的衣領。
“你懂什麼!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向排長,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最清楚。”
“你每次發力的時候,左臂是不是都會慢上半拍?”
“陰雨天的時候,手腕是不是會酸痛難忍?”
“晚上睡覺,偶爾會不會被麻醒?”
一連串的問話,讓向羽抓着他衣領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
他眼中的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遊權說的,一字不差!
“你……你怎麼知道的?”
向羽的聲音有些幹澀。
“剛才格鬥的時候看出來的。”
遊權整理了一下衣領。
“你的格鬥術大開大合,非常依賴身體的爆發力。”“但你每次出左拳或者用左臂格擋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微不可察的停頓。”
“那是在調整發力,也是在躲避疼痛。”
“我能治。”
遊權看着他,扔出了兩個字。
向羽愣住了。
周圍的新兵和老兵們也都愣住了。
“開什麼玩笑?軍區醫院的專家都說只能養着,你說你能治?”
一個老兵忍不住開口質疑。
遊權沒有理他,只是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背包裏,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布包。
布包打開,裏面是一排長短不一、閃着寒光的金針。
嘶……
周圍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靠,還真是個醫生啊?”
“隨身帶針,這哥們兒到底什麼來頭?”
向羽也看呆了,他盯着那些金針,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你……你想幹什麼?”
“給你治傷。”
遊權從裏面抽出一根三寸長的金針,又拿出一個小小的酒精瓶和棉球,仔細地給金針消毒。
“向排長,信我一次。耽誤不了你幾分鍾。”
他的眼神很真誠,動作很專業。
向羽猶豫了。
“行!”
向羽一咬牙,把心一橫。
“你要是治不好,或者把我治出什麼毛病來,我饒不了你小子!”
“放心。”
遊權讓他坐下,托起他的左臂,手指在他的手腕和小臂上輕輕按壓,尋找着穴位。
“閉上眼睛,放鬆。”
向羽深吸一口氣,照着他的話做了。
遊權目光一凝,捏着金針的手指穩定而有力,對準一個穴位,快準狠地刺了進去!
“嗯!”
向羽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強烈的酸脹感瞬間傳遍了整條小臂。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遊權的手指已經開始捻動針尾。
緊接着,一股奇特的涼意,順着金針刺入的地方,開始朝着整個手臂蔓延。
所過之處,原本火辣辣的疼痛和酸脹感,竟然在迅速消退。
“透天涼……”
遊權嘴裏輕輕念叨了一句。
旁邊的兵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得目不轉睛。
十幾分鍾後。
遊權緩緩拔出了金針。
“好了,你活動一下試試。”
向羽將信將疑地睜開眼睛,低頭一看,手腕上的紅腫已經消退了大半。
他試着轉了轉手腕,原本那種滯澀和劇痛感,竟然消失了!
“這……這怎麼可能!”
向羽撫摸着自己的手腕,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兵。”
遊權把金針收好,淡淡地回答。
遊權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現氣氛有點古怪。
張沖居然沒在咋咋呼呼,而是用被子蒙着頭,在床上挺屍。
魯炎在默默地擦着自己的槍,臉色也不太好看。
“這是怎麼了?”
遊權拍了拍睡在下鋪的阿甘。
阿甘探出頭來,鬼鬼祟祟地對他招了招手,壓低了嗓門。
“出大事了!”
“張沖被人給揍了!”
遊權一愣。
“被誰揍了?”
“一個女兵!”
阿甘說起這個,臉上滿是憋不住的笑意。
“就剛才,咱們不是都去看你和向排長比武了嘛,蔣小魚那嘴賤的,沒跟着去,留在宿舍。”
“然後呢?”
“然後他看見一群女兵從咱們宿舍樓下路過,就趴在窗戶上喊。”
“說什麼‘對面的仙女看過來,這裏的帥哥很寂寞’,還吹口哨。”
遊權扶額,他已經能想象到那個畫面了。
“結果呢?”
“結果,一個叫烏雲的女兵直接就沖上來了!”
阿甘越說越興奮。
“那女兵找蔣小魚,結果張沖正好從廁所出來,他那暴脾氣你懂的。”
“非要替蔣小魚出頭,說什麼‘女兵不能來男兵宿舍’。”
“那女兵也橫,說她就找蔣小魚,讓張沖別多管閒事。”
“張沖來勁了,非說人家不講理,還叫囂着要替部隊教訓她。”
“然後……”
阿甘憋着笑,指了指床上。
“然後他就被撂倒了,前後不到十秒鍾,幹淨利落。”
“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躺地上了,那女兵拍拍手就走了。”
遊權看了一眼床上那個隆起的小山包,有些哭笑不得。
這張沖,真是自己找揍。
“他這是……羞愧了?”
“可不是嘛!”
阿甘一拍大腿。
“被一個女兵秒殺,還是當着蔣小魚的面,他覺得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回來就鑽被窩裏不出來了。”
“嗶——!”
宿舍外,突然響起了尖銳的緊急集合哨。
“全體都有!樓下集合!”
是總教官武鋼的聲音。
所有人不敢怠慢,立刻穿戴整齊沖了出去。
武鋼背着手,站在隊伍前面,臉色嚴肅,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樣子!”
“有的,剛贏了一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的,被個女兵打趴下了,就跟丟了魂一樣!”
他的目光掃過遊權和張沖,兩人都低下了頭。
“告訴你們!在獸營,你們過去的成績,過去的榮譽,統統歸零!”
“在這裏,你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菜鳥!”
武鋼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壓迫感。
“從今天起,你們將正式分班,進行對抗式訓練!”
“現在,我宣布分班名單!”
“一班,班長,遊權!”
聽到自己的名字,遊權出列。
“到!”
“二班,班長,魯炎!”
魯炎也立刻出列。
“到!”
“三班,班長,張沖!”
聽到這個任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張沖自己都懵了。
但他還是下意識地跑出隊列。
“到!”
武鋼看着他們三個,冷冷地說道。
“每班八個人,名單已經貼在公告欄了,自己去看!”
“給你們十分鍾,整理好隊列!”
說完,他轉身從身後拿出一面卷着的旗子。
“譁啦”一下展開。
那是一面旗子,上面用鮮紅的顏色,繡着兩個殺氣騰騰的大字。
刀鋒!
“這面旗子,叫刀鋒班旗,它跟着我們獸營,扛了十一年!”
武鋼舉着旗子,聲音裏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
“從今天起,每個月底,都會進行一次綜合考核!”
“勝利的班級,就有資格擁有它一個月!直到下一次考核!”
“這,是獸營的最高榮譽!”
所有新兵的眼睛,瞬間都紅了。
“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震天的吼聲響徹營地。
張沖剛剛才被打擊的自尊心,瞬間被這面旗子給點燃了。
他扯着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三班必勝!”
他身後的三班成員,立刻跟着他一起嘶吼。
“必勝!必勝!”
魯炎看了一眼張沖,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隨即也轉身對着自己的班級。
“二班!”
“有!”
“口號!”
“二班二班,猛虎下山!誰與爭鋒,唯我二班!”
二班的口號整齊而響亮,氣勢上完全壓倒了張沖那邊。
武鋼饒有興致地看着遊權。
遊權笑了笑,轉過身,看着自己身後七個剛剛分到一起,還有些陌生的戰友。
他沒有喊什麼復雜的口號,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想不想要那面旗子?”
一班的成員互相看了看,然後齊聲吼道。
“想!”
遊權點了點頭,舉起拳頭。
“那就記住四個字!”
“一班無敵!”
一班的兵,瞬間被點燃了,跟着他一起狂吼。
“一班無敵!一班無敵!”
武鋼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都很有精神!”
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猙獰。
“既然這麼有精神,那就別浪費了!”
“全體都有,目標,前方海灘!兩百個水中俯臥撐,現在開始!”
新兵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獸營真正的訓練,開始了。
接下來的日子,完全是地獄模式。
訓練量比之前的新兵連,直接翻了一倍不止。
張沖的三班,主打一個“猛”字,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訓練起來不要命。
魯炎的二班,講究一個“穩”字,紀律嚴明,作風扎實,每次訓練都完成得一絲不苟。
而遊權的一班,則有點特別。
在遊權的指點下,一班的成員很快就找到了最高效的訓練方法。
他總能用最簡單的話,指出他們動作裏最致命的問題。
漸漸地,一班的整體實力,開始悄然領先於另外兩個班。
月底,第一次綜合考核如期而至。
考核項目:武裝泅渡,搶灘登陸。
海灘上,向羽站在所有新兵面前,講解着規則。
“你們需要從五百米外的海面出發,攜帶裝備。”
“在規定時間內登陸,並且清除掉岸上所有的火力點。”
“防守方是老兵,他們會使用空包彈和演習手雷。”
“你們身上的感應器一旦被擊中,就意味着陣亡。”
“陣亡超過半數,或者未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都算失敗。”
“哪個班先來?”
向羽話音剛落。
“報告!”
張沖第一個站了出來。
“我們三班,請求先上!”
他憋了一個月了,急需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洗刷掉被女兵秒殺的恥辱。
向羽看了一眼遊權和魯炎,兩人都沒有意見。
“好,三班準備!”
張沖帶着他的七個兵,迅速沖向海裏,開始武裝泅渡。
他們一個個都跟小馬達一樣,劃得飛快,很快就接近了岸邊。
“沖啊!”
腳一沾到沙灘,張沖就紅着眼睛,第一個帶頭往前猛沖。
三班的其他人也嗷嗷叫着,跟在他身後,像一群出籠的野牛。
他們完全無視了岸上掩體後傳來的槍聲,沒有任何戰術隊形,也沒有尋找掩護。
就是一個字,沖!
岸上,遊權和魯炎並排站着,看着這一幕,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砰!砰砰!”
槍聲響起。
……
不到三十秒,沖在最前面的張沖,身上也冒起了一股藍煙。
他愣在原地,低頭看了看胸口的感應器,整個人都傻了。
最終,三班全員“陣亡”,連第一個火力點都沒摸到。
任務,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