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懦弱之徒。
"好,那就給你個表忠心的機會。"曹爍揚鞭指向遠方,"命你率荊州降卒爲先鋒,追擊潰軍,可敢領命?"
蔡中先是一怔,隨即暗喜。這分明是脫身良機。
"末將定當全力剿滅荊州殘部,以證忠心!"蔡中不假思索,高聲應命。
曹爍微微頷首,揮手命其即刻出擊。
蔡中當即率千餘部衆,打着曹軍旗號向博望坡疾馳。
"司空,蔡中乃蔡瑁親弟,豈會真心效忠?恐是詐降。"曹仁急忙勸阻。
"他的心思,我豈會不知。"曹爍冷笑,馬鞭遙指遠方,"叔父稍候,且看這場手足相殘的好戲。"
"手足相殘?"曹仁滿臉困惑,只得望向博望坡方向。
此時蔡中部衆已消失在密林深處。
山崗上,蔡瑁望着涌入博望坡的曹軍旗幟,嘴角浮現陰冷笑意。
"豎信旗!"他厲聲喝道。
一面"蔡"字大旗驟然升起。
隨着號令,兩側山坡突然亮起無數火光。
荊州兵迅速點燃數百個塞滿柴草的藤球,將其推下山坡。
熾烈火球翻滾而下,席卷整條山道,直逼坡上的"曹軍"。
"有埋伏!山上設了埋伏!"
"火球沖下來了,快閃避!"
"別堵路,讓我過去!"
蔡中部隊瞬間大亂,驚恐呐喊聲回蕩山間。
火球來勢洶洶,轉瞬已沖入軍陣。
無數士卒被烈焰吞噬,慘叫聲取代了先前的慌亂,令人膽寒。
蔡中軍團被火球陣分割,陷入全面混亂。
山崗高處,賈詡含笑拱手:"恭賀蔡將軍爲劉荊州立此大功!"
蔡瑁朗聲大笑,揮劍直指:"此戰之功,當與文和先生共享!全軍出擊,殲滅曹軍!"
震天戰鼓聲中,三萬荊州伏兵從四面殺出,撲向潰散的"曹軍"。
山道上,有人驚呼:"是兄長的伏兵!"
蔡中陡然驚醒,瞳孔驟縮:“莫非曹爍已洞察大哥的伏兵之計,故意派我來送死?”
漫山鐵騎轟鳴而下。
箭雨先至,殘存兵卒如麥浪般接連仆倒。
“大哥!我是蔡中——”
破空聲驟響,利箭貫喉,蔡中墜馬時的慘叫被馬蹄聲淹沒。
荊州 ** 鋒所向,不論敵友皆成軍功。
博望坡外。
數萬曹軍望着沖天烈焰瞠目結舌。斥候嘶聲來報:“蔡中全軍覆沒!”
曹爍玄甲映火,冷笑如刃。
曹仁猛然攥緊繮繩:“司空早知蔡瑁詐退!”
“故意用蔡中試出埋伏?”
鐵甲碰撞聲中,衆將驚視猶如炬火灼灼。
“賈詡手筆。”曹爍戟尖挑碎火光,“此計毒辣,恰配毒士。”
曹仁後脊發涼:“若非子耀......”
“擊鼓!”曹爍戰戟裂空,“讓荊州軍見識——何爲真正的火!”
赤紅戰馬四蹄騰空,如烈焰般飛馳向前。
曹仁猛然驚醒,熱血沸騰,高聲吼道:"曹家兒郎們,隨司空沖鋒,殲滅敵軍——"
兩萬曹軍士氣如虹,呐喊着排山倒海般壓上。
博望坡深處。
蔡瑁正策馬揚刀,肆意砍殺。
殺着殺着,他察覺異樣。
眼前這些"曹軍"都在用荊州口音大喊"自己人"。
驀然間。
一個熟悉身影出現在前方,竟是他二弟蔡中。
"二弟明明被曹爍俘虜,怎會在此出現?還穿着曹 ** 飾?"
蔡瑁急忙勒馬,滿心駭然。
就在此刻,一支利箭破空而至,正中蔡中胸口。
蔡瑁大驚失色,慌忙催馬上前。
"二弟,到底怎麼回事?"
蔡瑁跳下戰馬,抱住中箭的蔡中,聲音嘶啞地質問。
蔡中憤恨道:"大哥,曹爍早看穿你有埋伏,故意讓我來送死,要我們兄弟相,相——"
最後那個"殘"字尚未出口,蔡中已然氣絕身亡。
"曹爍竟能識破賈文和的妙計?"
"我蔡瑁征戰半生,竟被個毛頭小子玩弄?"
"不可能,絕不可能——"
蔡瑁抱着弟弟屍身,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震天殺聲從背後傳來。
蔡瑁渾身發抖轉過身,只見無數曹軍似洪流般涌入博望坡。
荊州軍猝不及防,頓時潰不成軍。
一名金甲少年將領如天神降臨般沖殺而來。
方天畫戟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曹...曹爍?"
蔡瑁渾身戰栗,驚恐地喊出這個名字。
賈詡布滿皺紋的面容上自信從容的神色驟然轉爲驚詫。
"那曹家公子竟能洞察我火燒博望之謀?"
"曹丞相膝下竟養出這等智勇雙全的奇才?"
老人低聲自語,脊背突然竄上一陣刺骨寒意。
他長嘆一聲調轉馬頭就要撤退。
山腳下潮水般的曹軍已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
這位白發謀士不禁渾身顫抖,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了絕望的滋味。
......
夜幕籠罩下的博望坡南麓。
曹軍大營燈火通明。
中軍帳內,曹爍正襟危坐在首位。
兩側垂首肅立的曹仁、於禁、程昱等文武重臣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場戰役過後,衆人對這位年輕統帥已然心服口服。
帳幕突然掀起。
被繩索緊縛的蔡瑁與賈詡被士兵押入帳中。
當看到賈詡時,曹仁等宗室將領雙目赤紅,恨不能生啖其肉。
正是此人的詭計,在宛城害死了曹家父子。
面對血仇,衆將豈能不咬牙切齒。
"賈文和,你可知罪?"
曹爍冷冽的目光直視眼前謀士。
賈詡卻神色自若,依舊保持着從容氣度。
當年董卓伏誅,西涼軍團瀕臨覆滅之際,正是他獻上攪亂長安的毒計,致使京城屍橫遍野。
歷經無數生死劫難的老狐狸,又怎會將今日局面放在眼裏。
他緩緩吐納,拱手行禮:
"曹公子兼具飛將之勇與留侯之智,實乃百年難遇的英主。"
"老朽敗於公子手下,心服口服。"
曹爍唇邊浮現譏誚的弧度。
到底是讀書人,這奉承話都說得這般文雅。
"老匹夫休得猖狂!"
曹仁猛然跨前怒喝:
"你唆使張繡叛亂,用毒計害死我先兄與子修侄兒!"
“立刻取你性命,爲孟德父子 ** !”
曹仁利劍出鞘,眼看就要上前了結賈詡性命。
賈詡脊背一涼,心頭浮現恐慌。
“子孝叔父!”
“這曹家,如今是誰說了算!”
曹爍目光如電,沉聲怒喝。
曹仁聞言驟然清醒,意識到自己險些僭越禮法。
收劍入鞘,曹仁強忍恨意退至一旁,不敢在少主面前放肆。
賈詡暗自慶幸,揣測曹爍阻止曹仁,定有招攬之意。
以他冠絕天下的智謀,
哪位雄主不想收入麾下?
“爲張將軍出謀劃策,實乃身不由己。”
“曹司空雄才大略,心懷天下,定能理解在下苦衷。”
曹爍冷眼旁觀賈詡諂媚之態。
見事有轉機,賈詡繼續進言:
“平生夙願,唯有效忠明主,終結亂世,還天下太平。”
“可惜時運不濟,始終未遇 ** 。”
“今日得見司空,方知天命所歸,終得明君效忠!”
“願竭盡所能輔佐司空,將功折罪。”
賈詡恭敬俯首,作臣服之態。
曹爍暗自感嘆,這毒士審時度勢的本事確實無人能及。
爲求自保,
董卓可侍,李傕可謀,張繡可投。
此刻見勢不妙,
轉投新主竟如此從容。
言辭堂皇,
毫無愧色。
當真毫無原則,
只圖自保。
“呵!”
曹爍突然離席,親手扶起賈詡。
賈詡如蒙大赦,嘴角閃過隱秘的得色。
那名謀士滿以爲曹爍已被說動,正要鬆綁以禮相待。
曹仁焦急萬分,唯恐曹爍忘卻血海深仇,竟要招降此人。
"鏘!"
一道寒光閃過,曹爍驟然拔劍出鞘。
"嗤!"
劍鋒徑直貫穿賈詡心口。
滿堂皆驚。
曹仁等將領瞠目結舌,萬沒料到曹爍竟毫不遲疑痛下 ** 。
"曹爍...你..."
賈詡面容扭曲,雙目圓睜,溢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若不爲父兄 ** ,我曹爍愧爲人子!"
"縱使你有經天緯地之才,今日也非死不可!"
"去黃泉路上尋你的舊主吧!"
曹爍冷喝收劍。
賈詡踉蹌後退,按住噴涌的傷口,轟然栽倒。
"好!這才配做曹家兒郎!"
曹仁暗自喝彩,心頭大石落地。
蔡瑁卻看得背脊發涼,冷汗涔涔。
此等奇謀之士,多少豪傑求之不得!
這曹家小子竟視如敝屣?
拭去劍上血跡,曹爍銳目如電,直逼蔡瑁。
蔡瑁強自鎮定,昂首挺胸,做出一副凜然不可犯的姿態。
"蔡瑁!"
"敗軍之將,安敢不跪!"
曹爍聲若雷霆。
"狂妄!"
蔡瑁反唇相譏:
"我與你父同輩論交,當年曹操尚且禮讓我三分。"
"我蔡氏乃荊州望族,劉荊州身爲漢室宗親亦不敢輕慢。"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下跪?"
曹仁等將領個個怒目圓睜。
"荊州豪族?"
曹爍冷笑一聲。
"蔡瑁,你和國舅董承比如何,與漢帝劉協比又如何?"
"董承我滅其三族,連漢帝的皇後我都敢搶!"
"你區區一個荊州世族,也敢在我面前擺架子!"
"誰給你的膽子?"
蔡瑁頓時臉色大變,先前的傲氣蕩然無存。
他想起那些被夷滅三族的漢臣,還有當今天子遭到的羞辱。
面對這個肆無忌憚的少年暴君,一個荊州世族又算得了什麼?
蔡瑁低下頭,語氣軟了下來。
"曹司空,我家主公劉表一直尊奉朝廷,對您並無敵意。"
"咱們的過節全因張繡而起,如今張繡已死,不如就此和解。"
"若您能放我回襄陽,我一定勸說主公與您交好。"
曹爍厲聲喝道:"你也配跟我談條件?"
"我不僅要攻下新野,還要打到漢水邊,讓劉表跪地求饒!"
說罷一揮手:"把這逆賊拖去車裂,首級送去襄陽給劉表看看!"
蔡瑁如遭雷擊,驚恐大喊:
"我與你父親有舊,還是劉表的妹夫!殺了我,劉表絕不會放過你——"
“聒噪!”
曹爍猛然抬腿,蔡瑁面門當即凹陷。鮮血混着碎牙噴灑而出,那道身影如破布般砸在丈外青石上。白袍軍士拖着血痕離去時,衆將後頸已沁出冷汗。
曹仁攥着刀柄的指節發白,喉結滾動咽下驚呼——這霹靂手段,較之孟德更爲酷烈。
三十裏外荒道上,輜重車隊正碾過秋草。斥候馬蹄驚起群鴉:“報!蔡瑁殘部遁入博望坡,司空率軍緊咬!”
程昱拂開輿圖的手指突然僵住,郭嘉酒葫蘆當啷墜地。兩張面龐同時扭曲:“那峽谷形似血盆大口!”
待二人策馬沖上高崗,但見焦黑樹骸仍在吞吐黑煙。郭嘉跌坐斷矛堆裏,程昱嘶聲捶地:“早該料到這莽夫會......”殘陽忽被鐵蹄踏碎,林間驚起萬千寒芒。
前方馳來一隊騎兵,領頭的將領正是於禁。
他勒馬抱拳道:"郭祭酒、程從事,二位來得正是時候。"
"司空命末將前來迎接,請隨我回營共議進軍新野、兵指漢水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