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想吃麻辣燙，兩人在商場負一層選了一家小店。
想起方才吳庸吃癟的樣子，林野就樂。
“我這個人還是太善良了，給他留了臉。不然就應該在他額頭上寫下，渣男。”
她吃得開心，見裴聿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不吃東西。
莫不是被吳庸剛才說的那些話嚇到了？
“那個，裴聿，其實我……”
林野想解釋什麼，發現裴聿的視線不是在看自己，而是越過自己，在看身後的什麼東西。
她回過頭去，好嘛，店裏的掛壁電視上在放《新白娘子傳奇》。
他看了會兒，聽見電視裏的人物叫女娘子，“白素質”，忽然眼睛一亮，好似發現了什麼很了不起的信息：“她叫白素貞。”
林野：“嗯！”
又聽見裏面白素貞叫小青。
裴聿表情又亮了：“還有小青。”
林野：“嗯！！！”
裴聿看了幾秒，繼續吃麻辣燙，吃了幾秒，抬起頭來：“所以……”
林野：“嗯，是的。”
你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她要養兩條蛇，爲什麼是一條白娘娘，一條翠青。
爲什麼白娘娘叫素貞。
爲什麼翠青叫小青。
裴聿有些後知後覺，他問林野：“這個電視劇是不是很出名？”
林野點點頭。
“好看嗎？”
“好看啊，我小時候還披着家裏的床單cos白素貞，結果被我媽揍了。所以你真的沒有看過《新白娘子傳奇》？”
裴聿搖搖頭。
“西遊記呢？”
“看過一點點。”
“你相信光嗎？”
“？！”
“還珠格格？”
“知道，看了一點點。”
“那你童年的時候，在幹什麼？”
裴聿想了想：“學鋼琴，看書，參加補習班，各種競賽。”
林野：“你的童年好……充實啊。那你小時候玩遊戲嗎？”
裴聿點點頭。
林野：“玩什麼？”
裴聿：“填字遊戲，還有……我喜歡憤怒的小鳥。”
林野：“那也就紅過一陣子。”
裴聿：“我現在還是很喜歡玩，我覺得很解壓。”
解壓要玩憤怒的小鳥？？？
怎麼總感覺裴聿的生活和想象中不一樣。
她張了張口，想問他快樂嗎？
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和裴聿沒有熟到可以討論這麼私密走心問題的程度。
還是要有點邊界感。
吃完飯，兩人又去逛了另外幾家，林野沒有爲難他，挑了一款設計簡潔的對戒，鑽戒沒有挑到滿意的。
確實是沒有滿意的，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裴聿破費。
本來就是一樁面子婚姻。
回家路上，裴聿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說話。
“其實你不用跟我見外的，我們已經結婚了。”
林野強調：“我真的沒有挑到喜歡的，等以後看到了，我再讓你給我買。”
裴聿看了她一眼，“好。”
他想起吳庸，忽然問了一句：“關於吳庸……”
林野不等他說完，自己主動往外倒：“相親認識的，他戴了個假發片，顏值上還算看得過去。我當時着急結婚，他說他家裏也催得急，所以就在一起了。後來……”
她忽然話音一頓。
裴聿見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沒關系，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林野：“哎呀，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他那個人吧，猴急猴急的，我們剛在一起不到半個月，他就想……想幹那種事。我們到底是相親認識的，又不熟。我就覺得太快了，當時我就推他，結果不一小心，把他假發片給打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開始很有些難以啓齒，說到這裏，聯想到當時的窘境，沒忍住，捧腹大笑。
裴聿卻笑不出來，安安靜靜地開着車。
林野打開了話匣子：“然後他就開始破防，非說我身上有死人味。後來呢，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處着，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跟他媽打電話超過了半個小時，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就算是媽寶，也沒有幾個兒子肯跟自己媽媽打電話超過半個小時的，還整天聊微信。”
“有一次他去洗手間，他媽打了視頻過來，我就給接了，結果，好家夥。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媽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妹妹。呵呵，一口一個哥哥叫着，那叫一個親熱……”
她說完，車裏靜了靜。
林野還以爲是自己說的八卦太炸裂了，驚到了他，又或者他專心開車，不喜歡聽八卦，覺得無趣。
“那那個女孩子，是今天那個？”裴聿忽然問了一句。
林野還有些意外，沒想到裴聿也會八卦：“不是，是另一個。”
兩人都笑了一下。
裴聿一笑，車子裏的氣氛輕鬆了些。
“裴聿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笑。”
裴聿愣了愣，點點頭，“好。”
林野哼起歌來，主動問他：“你都不好奇，我爲什麼要割他六十八刀嗎？”
裴聿其實也好奇，但不好意思自己開口問：“爲什麼？”
“因爲我跟他剛好認識六十八天分手的。”
六十八天。
六十八刀。
一天都不能少。
林野自顧自地說着，忽然想到什麼：“你放心啊，我平時沒有暴力傾向的。”
裴聿輕輕笑了一下，問她：“那要是你沒有發現他出軌呢，你會跟他結婚嗎？”
他記得他們相親時，林野有提過一嘴，說本來是有個要快要結婚的男朋友的，可惜……
那個人，想必就是吳庸。
林野：“說不好，我外婆一開始還挺喜歡他的，覺得他是名牌大學的碩士，人又踏實。老太太就是看的人太少了……”
裴聿打斷道：“那你自己呢，你喜歡他嗎？”
林野還真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她喜歡吳庸嗎？
好像也沒有，可是什麼是喜歡呢？
裴聿：“很難回答嗎？”
林野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聲音很低：“其實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也不太懂……不過我跟他相親的時候，他是少有的不會因爲我工作就對我有偏見的人。而且，他也是單親家庭長大，不會介意我父母早亡，剛好年紀相仿，所以就……”
沒什麼阻礙。
不討厭，也不喜歡。
她嘆了口氣：“誰知道那家夥其實還是介意的，只不過前期僞裝得很好。不過也正常，我之前相親還有人對我貼臉開大，有個男的跟我握手之後，當着我的面拿溼紙巾擦手。還跟我解釋，說他有潔癖，讓我不要誤會。可是……這對嗎？？？”
裴聿一顆心沉到谷底，問：“所以你選我結婚，是因爲我對你的工作沒有偏見，我也是單親家庭長大……聽起來，我跟吳庸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他語氣不是酸溜溜的，也沒有自嘲，只是話語間彌漫着淡淡的失落。
林野趕忙解釋：“不是的，裴聿你……你不要這麼……”
妄自菲薄啊。
你只是性取向不大衆，也不需要拿自己跟垃圾比嘛。
裴聿：“沒關系，本來我們也不熟。高中的時候雖然在一個班，但也沒有說過幾句話。”
話是這麼說。
林野忽然想起自己高中的時候跟裴聿寫過情書，表過白，瞬間腳指頭都扣起。
“我說過的，我們可以慢慢相處。”
他重新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突然想到什麼，伸出手去。
林野沒反應過來。
到了家門口，裴聿停穩車，忽然開口說：“手。”
林野抬起手來，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裴聿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一次性回答她所有問題：“我沒有潔癖，我覺得你的工作特別棒，很了不起。我也不覺得你有暴力傾向，我很喜歡你這種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絕不吃虧的個性。而且談戀愛只是我們探索人生的其中一種方式，沒有談過戀愛，只能說明最打動你的人還沒有出現。所以沒談戀愛，也沒什麼難以啓齒的。其實，我也沒談過。”
林野呆住：“？！”
這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