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熔岩裂谷在地圖上是一片被標注爲“死地”的猩紅區域。它位於墜龍澗北方八百裏的荒原深處,是上古時期一場驚天動地的地脈沖突留下的傷疤。裂谷全長三百餘裏,最寬處達十裏,最深處沒人知道——曾有元嬰修士試圖探查,下去了三千丈仍未觸底,反而被突然噴發的混沌火靈重創,逃回來後修爲跌落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林野站在裂谷邊緣的峭壁上,俯視着下方翻騰的景象。

那是一種超乎常理的地貌:暗紅色的岩壁像是巨獸的肋骨,嶙峋交錯;谷底流淌的不是岩漿,而是某種燃燒的、粘稠的“液態火焰”,散發出令人窒息的高溫和混亂的靈力波動。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一種更詭異的甜腥氣息——那是混沌能量與地脈靈力長期反應產生的變異毒素。

更奇特的是裂谷上方的天空。

它不是正常的蔚藍或夜晚的漆黑,而是一種不斷變幻的暗紫色。雲層低垂,內部有血紅色的閃電無聲劃過。偶爾會有大團燃燒的岩石從裂谷深處噴出,在空中劃過弧線,墜落到對面的崖壁上,炸開成一片短暫的火雨。

“環境數據掃描完成,”女媧站在林野身側,她的銀色長發在熱浪中紋絲不動,“平均地表溫度:四百七十度。靈力濃度:常規區域的十二倍,但穩定性僅3%。空氣中檢測到七十三種已知毒素,十九種未知變異化合物。建議開啓靈力護體,並每半個時辰服用一次抗毒丹。”

林野點了點頭,從儲物袋裏掏出一枚暗綠色的丹藥吞下。丹藥入喉,化作一股清涼的氣息擴散全身,將那股甜腥毒素帶來的眩暈感壓了下去。

他身上的裝束已經變了——不再是破舊的雜役服,而是一套從胡老頭遺物中找到的黑色勁裝。衣服的材質很特殊,摸起來像是某種妖獸的皮革,但表面有細密的符文在流動,能自動調節溫度、過濾毒素、甚至提供基礎的物理防護。

更重要的變化是他的臉。

他戴着從黑市拍來的“千面”。此刻他的面容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普通男修,膚色黝黑,眼角有細微的皺紋,屬於那種扔進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長相。氣息也被調整爲金丹初期——不高不低,既能避免被當成軟柿子,又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再生爐的精確位置?”林野問。

女媧的雙眼同時亮起銀光,瞳孔中的法陣旋轉加速。片刻後,她指向裂谷深處一個方向:“地下兩千一百丈,坐標(X-734,Y-892,Z-2147)。根據熱成像和靈力波動分析,該區域有一座大型人造結構……應該就是墨翟大師留下的上古冶煉廠。”

“入口呢?”

“最近的入口在東南方向十五裏處,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溶洞,向下延伸一千七百丈後與人工通道連接。但……”女媧頓了頓,“洞口有大量生命反應。三十七個,全部帶有火屬性靈力特征。境界從煉氣後期到金丹中期不等。他們似乎建立了一個營地,長期駐扎在那裏。”

林野眯起眼睛:“熔岩教派?”

“概率87%。根據數據庫記載,熔岩裂谷在末法時代初期就被一群崇拜火焰的修士占據。他們自稱‘熔岩之子’,認爲混沌火焰是天地初開時殘留的創世之力,通過特殊的獻祭儀式可以獲得鍛造神器的能力。”女媧的聲音毫無波瀾,“他們占據的溶洞位置,恰好是通往冶煉廠最便捷的通道。”

麻煩了。

林野揉了揉眉心。硬闖?對方有三十多人,還有金丹中期坐鎮。他現在的實力雖然大增,但新獲得的能力還不熟練,正面沖突風險太大。繞路?裂谷這麼大,肯定還有其他入口,但需要時間勘探,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清洗派和天機閣的聯軍已經封鎖了墜龍澗外圍。雖然他們暫時沒找到熔岩裂谷來,但以天機閣的情報網,最多三天,追兵就會抵達這裏。

必須速戰速決。

“能潛行進去嗎?”林野問。

女媧搖頭:“溶洞內部布滿了火焰圖騰和預警法陣。那些圖騰不僅僅是裝飾,它們與地脈相連,能感知任何非教派成員的靈力波動。除非你完全不動用靈力,否則一進去就會被發現。”

完全不動用靈力?在平均溫度四百七十度的環境裏?那等於自殺。

就在林野思考對策時,他胸口的源核密鑰突然傳來一陣悸動。

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鳴。

而是一種……牽引。

像是一根無形的線,從密鑰深處伸出,指向裂谷的另一個方向——不是冶煉廠所在,而是裂谷更深處,那片連液態火焰都呈現出詭異暗紫色的區域。

“女媧,”林野按住胸口,“掃描那個方向。深度……大約三千丈。”

女媧轉頭,銀瞳中的法陣再次加速。

十息後,她的身體微微一震。

“檢測到高強度系統波動……與源核密鑰同源,但頻率存在差異。分析顯示……那是密鑰的‘另一半’。”

林野愣住了:“另一半?”

“源核密鑰在上古時期是完整的一體,但在天裂之變中,墨翟大師爲了安全,將其拆分成了兩個部分:你身上的‘混沌密鑰’,以及遺失的‘秩序密鑰’。”女媧的機械音裏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波動,“只有兩者合一,才能獲得完整權限,真正重啓昆侖虛的核心系統。”

她看向林野:“而秩序密鑰……就在裂谷深處三千丈的位置。具體坐標被強烈的混沌能量幹擾,無法精確定位。但可以確定的是,它處於活躍狀態,並且……正在被什麼東西壓制。”

壓制?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能被用來壓制源核密鑰的東西,絕非凡物。

“先不管那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拿到再生爐。你的系統修復到什麼程度了?”

“功能恢復度68%。如果獲得再生爐,預計能提升到85%以上,屆時可以解鎖‘組織再生’和‘基因修復’兩大核心模塊。”女媧頓了頓,“但有個問題——再生爐是大型設備,無法隨身攜帶。即使我們拿到了,也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安裝和使用。”

“那就先拿到再說,”林野下定決心,“至於安裝地點……我們邊走邊想。”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被牽引感指向的黑暗深處,然後轉身,朝着東南方向的溶洞入口潛行而去。

女媧緊隨其後,她的身體表面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銀光,隔絕了高溫和毒素。行走時,她的雙腳並未真正接觸地面,而是懸浮在離地一寸的空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十五裏的路程,在裂谷邊緣的崎嶇地形中走了約一個時辰。

期間他們遇到了三次危險:一次是突然從岩縫中涌出的“酸霧”——那是一種乳白色的氣體,所過之處連岩石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一次是一群生活在高溫環境下的“火蠍”,每只都有巴掌大小,尾針閃爍着暗紅色的毒光;還有一次是毫無征兆的“地火噴發”,一道火柱從腳下的裂縫中沖天而起,差點把林野掀飛。

全靠女媧的精確預警和系統賦予的新能力,他們才險之又險地避開。

當溶洞入口出現在視野中時,林野已經渾身是汗——不是熱的,是緊張的。

洞口比想象中大得多,寬約十丈,高五丈,形狀不規則,像是被什麼巨獸硬生生撕咬出來的。洞口邊緣插着十幾根燃燒的火把,火把的火焰是詭異的暗紫色,燃燒時發出噼啪的爆裂聲。

洞口外,建有一個簡陋的營地。

七八頂用某種耐火獸皮搭成的帳篷,圍成一個半圓。營地中央是一個用黑石壘成的祭壇,祭壇上擺放着一個青銅鼎,鼎內燃燒着永不熄滅的火焰。鼎旁,兩個穿着赤紅色長袍的修士正在打坐,他們的臉上用暗紅色的顏料畫着火焰圖騰,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燒傷和老繭。

更遠處,有十幾個人正在活動:有的在打磨武器,有的在處理獵殺的妖獸,還有三個圍在一起,似乎正在爭吵。

林野和女媧潛伏在一塊巨岩後面,仔細觀察。

“營地守衛力量:明哨兩人,金丹初期;暗哨五人,分布在周圍岩壁上,築基後期;營地內二十三人,煉氣後期到築基巔峰不等;帳篷裏還有七個生命反應,其中兩個是金丹中期。”女媧的機械眼掃過營地,快速分析,“他們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戰鬥……有三個人身上帶傷,營地邊緣還有未處理幹淨的血跡。”

林野也注意到了那些血跡。顏色暗紅,已經半凝固,顯然不是新鮮的。血跡一路延伸到溶洞深處,說明戰鬥可能發生在洞內。

“機會,”他低聲道,“如果有外敵入侵過,他們的警惕性會更高,但也會更疲憊。我們等天黑。”

熔岩裂谷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天黑”——天空永遠是暗紫色,只有亮度會變化。但根據女媧的計算,大約兩個時辰後,裂谷會進入“暗潮期”,那是地火活動相對平緩的時間段,也是守衛最容易鬆懈的時候。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林野靠在岩石上,閉目調息。他試着感應體內新獲得的力量——那股金銀交織的能量,在經脈中平穩流淌。意識深處,守序與混沌已經完美融合,不再有沖突,只有一種清晰的、掌控一切的從容感。

他嚐試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的空氣中輕輕一點。

指尖觸碰的地方,浮現出一枚細小的符文。符文一半銀白規整,一半暗金混亂,兩者卻和諧地共存着。

“規則:溫度降低十度。”

符文閃爍了一下,化作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以林野爲中心,方圓一丈內的溫度確實下降了——雖然幅度很小,但確實有效。

“有效範圍十丈,持續時間十息,”女媧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是你當前能力的極限。過度使用會導致系統過載,引發不可預測的BUG。”

“足夠了,”林野收起手指,“十息,夠做很多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營地裏的熔岩教徒開始輪換休息。暗哨也換了一班,新上來的守衛顯然不如之前警惕,有個甚至靠在岩壁上打起了瞌睡。

終於,暗潮期到了。

天空的暗紫色變得更加深沉,裂谷底部的液態火焰亮度下降了三分之一,連空氣中那種灼熱的壓迫感都減輕了不少。營地裏的火把被重新添加了燃料,火焰跳動,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行動,”林野起身。

他和女媧像兩道幽靈,從巨岩後滑出,貼着岩壁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接近營地。

第一個障礙是暗哨。

那個打瞌睡的守衛靠在離地面三丈高的一個岩架上。林野沒有爬上去,而是抬起手,對着那個方向輕輕一握。

“規則:聲音無法傳播。”

無形的力場籠罩了岩架。然後林野彈出一枚小石子,精準地打在守衛的後頸。守衛身體一僵,軟軟倒下——但在倒下過程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衣袍摩擦岩壁的聲響都被完全隔絕。

林野和女媧從他下方經過,進入營地範圍。

接下來要避開的是那些在營地內活動的人。暗潮期雖然大部分教徒都在休息,但仍有七八個在值夜。他們或坐或站,圍繞着祭壇的火焰,低聲交談着什麼。

林野聽不懂他們的語言——那是一種混合了古語和某種喉音的奇特方言。但女媧的數據庫裏有相關記錄,她在意識中同步翻譯:

“……大祭司說,聖火昨晚又暴動了……燒死了三個獻祭者……”

“……地脈越來越不穩定……再這樣下去,聖地恐怕……”

“……聽說了嗎?外面的清洗派正在集結……他們想要聖火的核心……”

“……怕什麼?有教主在……還有那件‘神器’……”

林野心中一動。神器?難道是指秩序密鑰?

他和女媧繞過祭壇,貼着帳篷的陰影,朝溶洞入口摸去。距離洞口還有二十步時,意外發生了。

一頂帳篷的簾子突然被掀開,一個教徒走了出來。他睡眼惺忪,顯然是要去解手。走的方向,恰好會經過林野和女媧藏身的位置。

來不及躲了。

林野當機立斷,在那教徒轉過帳篷拐角的瞬間,出手如電,一掌切在他的後頸。教徒悶哼一聲,軟倒下去。林野扶住他,輕輕放倒在地。

但就在這一瞬間,祭壇那邊有人喊了一聲。

用的是那種方言,林野沒聽懂,但語氣明顯是疑問。

女媧的翻譯立刻傳來:“‘巴圖?你那邊什麼聲音?’”

林野心中一緊。他快速將昏迷的教徒拖到帳篷後面,然後模仿着對方的嗓音,含糊地回了一句:“沒事……踢到石頭了……”

他說的不是方言,而是通用語。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加上距離和火把噼啪聲的幹擾,也許能蒙混過去。

短暫的沉默。

然後那邊傳來一聲笑罵,用的是通用語:“你這蠢貨,小心點!別把帳篷點着了!”

蒙混過去了。

林野鬆了口氣,和女媧對視一眼,加快速度沖向溶洞入口。

洞口沒有門,但掛着一道用某種金屬絲編織的簾子。簾子表面流動着暗紅色的符文,顯然是個預警裝置。女媧伸出手,指尖銀光閃爍,點在簾子的某個節點上。三息後,符文黯淡下去,簾子無聲地分開一道縫隙。

兩人閃身而入。

洞內的景象與外面截然不同。

溫度反而降低了一些——大約三百度左右,對修士來說已經可以忍受。空氣幹燥,帶着濃重的硫磺味和……血腥味。

地面是人工開鑿的石階,一路向下延伸,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兩側的岩壁上,每隔十步就鑲嵌着一枚發光的赤紅晶石,提供照明。晶石的光芒將岩壁上的壁畫映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熔岩教派的“創世神話”:畫面中,一團混沌的火焰從地心涌出,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焰巨人。巨人用火焰創造了大地、山川、河流,最後將自己分裂,化作無數火種,賜予信徒。

壁畫的筆觸粗獷而癲狂,透着一股原始宗教的野蠻氣息。

林野沒有時間細看。他和女媧沿着石階快速下行,女媧的機械眼不斷掃描前方,預警可能的陷阱和守衛。

下行約五百丈後,石階變得平緩,通道也寬闊起來。

前方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左邊通道傳來隱約的金屬敲擊聲和高溫,應該通往某種工作區域。右邊通道則彌漫着更濃的血腥味,深處隱約有暗紅色的光芒在閃爍。

“再生爐的波動來自左邊,”女媧低聲說,“但右邊通道……有強烈的能量反應。和秩序密鑰的波動頻率有37%的相似性。”

林野皺眉。先去拿再生爐,還是先去查看那個能量源?

“分頭行動,”他做出決定,“你去拿再生爐,我去右邊看看。保持意識連接,有情況立刻通知。”

女媧點頭:“注意安全。右邊通道的生命反應……很混亂。不像人類,也不像妖獸。”

林野沒有多問,轉身走向右邊通道。

通道比想象中長。越往裏走,血腥味越濃,溫度也逐漸升高。岩壁上的晶石變成了暗紅色,光芒變得晦暗不定,像是隨時會熄滅。

走了約兩百丈,前方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洞頂高約三十丈,中央是一個直徑十丈的圓形池子。池子裏不是水,而是沸騰的、暗紅色的“血液”——或者說,某種類似血液的粘稠液體。液體表面不斷冒出氣泡,炸開時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池子周圍,立着十二根黑色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綁着一個人。

不,不能完全算是人了。

他們的身體發生了恐怖的異變:有的長出了額外的肢體,有的皮膚變成了鱗片狀,有的整個頭顱都扭曲變形,嘴巴裂開到耳根。他們全都處於昏迷或半昏迷狀態,身體上插着數十根金屬管,管子的另一端連接着池子。暗紅色的液體正通過這些管子,緩慢注入他們的體內。

而在池子的正上方,懸浮着一件東西。

一枚鑰匙。

和林野胸口的源核密鑰形狀相似,但顏色截然不同——它是純粹的銀白色,表面流轉着規整的幾何光紋。鑰匙懸浮在離池面三尺的高度,緩緩旋轉,每一次旋轉都會灑下銀白色的光點。那些光點落入池中,與暗紅色的液體發生劇烈反應,發出滋滋的聲響。

但最讓林野震驚的,是鑰匙的下方,池子的中央,坐着一個人。

一個老人。

他赤裸着上半身,盤膝坐在池中,暗紅色的液體淹到他的胸口。老人的身體幹瘦得可怕,肋骨根根分明,皮膚上布滿了焦黑的疤痕。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是燃燒的暗金色,瞳孔深處有火焰在跳動。

老人抬起頭,看向林野的方向。

“你終於來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鑰匙的另一半持有者。”

林野心中一凜。對方發現他了?但他明明還站在通道的陰影裏,氣息也完全收斂……

“不用躲了,”老人緩緩站起身,池水從他身上滑落,露出更多恐怖的傷疤,“我能感覺到你體內的混沌密鑰。就像你能感覺到秩序密鑰一樣。”

他抬起手,那枚銀白色的鑰匙飛到他掌心。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熔岩教派的教主,也是……墨翟大師的弟子,炎燼。”

林野愣住了。墨翟的弟子?

“很意外?”炎燼笑了,笑容扭曲而痛苦,“老師當年有七個親傳弟子,我是最小的那個。天裂之變時,我負責保管秩序密鑰,和一部分研究資料。老師讓我躲進熔岩裂谷,說這裏的地脈混亂,可以屏蔽天道系統的搜索。”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鑰匙。

“我在這裏躲了三千七百年。看着外面的世界變成廢土,看着修士一代代衰弱,看着老師畢生的心血被污蔑爲‘故障系統’。”

“但我沒有放棄。我用老師留下的資料,繼續研究。研究如何利用混沌能量,如何讓普通修士也能獲得力量,如何……對抗天道系統。”

他指了指周圍那些被綁在石柱上的人。

“這些都是志願者。末法時代的棄兒,沒有靈根的凡人,被宗門驅逐的廢人。他們自願接受改造,成爲‘新人類’——擁有超越靈根限制的力量,能夠直接吸收混沌能量。”

林野看着那些扭曲的身體,胃裏一陣翻騰。

“這就是你的‘新人類’?把人變成怪物?”

“怪物?”炎燼的眼神突然變得瘋狂,“那你說什麼才是人?!是那些天生靈根優異、高高在上的修士?還是我們這些被世界拋棄的廢物?!”

他的聲音在洞窟中回蕩,震得岩壁上的晶石都在顫抖。

“老師當年研發故障系統,就是爲了打破靈根的壟斷!爲了讓每個人都有機會!但他失敗了……因爲太溫和,太理想主義!”

炎燼握緊手中的秩序密鑰,銀白色的光芒暴漲。

“所以我走了另一條路。既然正統的路徑走不通,那就用最極端的方式。用混沌能量強行改造身體,用秩序密鑰穩定改造過程……雖然成功率只有三成,雖然活下來的人都會變得扭曲……但至少,他們獲得了力量!至少,他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螻蟻!”

林野沉默了。

他能理解炎燼的憤怒,理解那種被世界拋棄後的絕望和瘋狂。某種程度上,炎燼和他走的是同一條路——都是在絕境中尋找希望,都是要打破既定的規則。

但方法截然不同。

“你錯了,”林野緩緩走出陰影,露出真容,“力量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如果爲了獲得力量,連自己的人都做不成,那和那些壓迫你的人有什麼區別?”

炎燼死死盯着他,暗金色的眼睛裏火焰跳動。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他嘶吼道,“不用極端的方法,怎麼在末法時代生存?!不獲得力量,怎麼對抗清洗派,怎麼對抗天道系統?!靠你那個半吊子的故障系統?靠你那些小打小鬧的BUG?!”

林野走到池邊,與炎燼對視。

“我不知道,”他誠實地說,“我也在摸索。但我知道一點——如果連我們自己都變成了怪物,那我們對抗的到底是什麼?是爲了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還是只是爲了變成新的壓迫者?”

他伸出手,指向那些被綁在石柱上的人。

“放了他們。你的實驗已經失敗了。繼續下去,只會制造更多的痛苦。”

炎燼沉默了。

洞窟裏只剩下池水沸騰的咕嘟聲,和那些變異者微弱的呻吟。

良久,炎燼緩緩開口:

“我可以放了他們。甚至可以把秩序密鑰給你。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帶我離開這裏,”炎燼的聲音突然變得疲憊,“三千年了……我累了。我想看看老師用命換來的新時代,哪怕一眼也好。”

他低頭看着自己幹枯的身體。

“我的壽元將盡,最多還能活三個月。但在死之前……我想做點正確的事。”

林野看着他眼中那團燃燒的火焰,忽然意識到,那不只是瘋狂,還有深藏的痛苦和悔恨。

“好,”林野點頭,“我答應你。”

炎燼笑了,這次的笑容裏多了一絲解脫。

他舉起秩序密鑰,正要拋給林野——

洞窟突然劇烈震動!

岩壁上的晶石瘋狂閃爍,大塊的碎石從洞頂墜落。池水沸騰得更厲害了,暗紅色的液體濺起數尺高。

通道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驚慌的叫喊:

“教主!不好了!清洗派攻進來了!他們有三台秩序重構裝置,還有……還有天機閣的少閣主親自帶隊!”

炎燼的臉色大變。

林野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這麼快就追來了?

而且,司空明親自來了?

“走!”炎燼當機立斷,他揮手斬斷那些綁着變異者的鎖鏈,同時將秩序密鑰拋給林野,“帶他們從密道離開!密道在池子底下,按下第三塊黑石就能打開!”

“那你呢?”

炎燼轉身,看向通道方向。他的身體開始燃燒——真正的燃燒,暗金色的火焰從每一個毛孔涌出,將他包裹成一個火人。

“我留在這裏,給你們爭取時間。”

他的聲音在火焰中變得模糊:

“告訴老師……弟子不孝,沒能完成他的遺志……”

“但至少……我守住了鑰匙三千年……”

火焰暴漲,炎燼化作一道火流星,沖向通道方向。

那裏,已經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和慘叫聲。

林野咬咬牙,按下池底的第三塊黑石。池水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他朝那些剛從石柱上解脫的變異者吼道:

“跟我走!”

那些變異者雖然神志不清,但求生的本能還在。他們掙扎着爬下石柱,跟着林野跌跌撞撞地沖進密道。

密道入口在身後緩緩閉合。

最後一瞬間,林野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炎燼的身影在通道口化作一片火海,將沖進來的第一批敵人吞噬。暗金色的火焰中,傳來司空明冰冷的怒喝和秩序重構裝置啓動的嗡鳴。

然後,一切都被隔絕在厚重的石門之後。

密道裏一片漆黑,只有林野手中的秩序密鑰散發着銀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深不見底的階梯。

他握緊手中的鑰匙。

一枚暗金,一枚銀白。

混沌與秩序,終於在他手中合一。

但他沒有時間感受這份力量。

因爲身後,追兵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

而前方,是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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