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模作樣, 趙家怎麼出了你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
場面一下安靜下來,趙芙的大嫂抱着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知道老夫人最喜歡大房,卻也沒見過老夫人如此不留情面。
“祖母,那您說說,孫女該怎麼做。”
趙芙該怎麼做,趙老夫人一時被問住,聽起來,趙芙做的確實並無錯處。
“放肆,你姐姐爲着你的婚事,才想着帶你去安遠侯府見見世面,結果你讓你姐姐丟了這麼大的臉面,你還敢過來反問我們,看來真是狼子野心,心裏不知怎麼嫉妒你姐姐。”
說着,趙老夫人看向趙母寧氏。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如今還不好好教養一番,往後怕是要給趙家帶來禍事。”
趙婉吟沒有說話,只是捏着帕子抹淚。
趙母見婆母真的發了怒,一下子跪了下來,在地上‘砰砰’磕頭。
“是兒媳的錯,兒媳沒教養好芙兒。”
趙芙紅了眼眶,抬眸正對上趙婉吟的眸子,她下巴微揚,一副你又能奈我何德模樣。
她想起自小到大,無數次趙婉吟就是這副模樣。
甚至有次失手將她從假山上推下去,她昏迷整整三日,高燒不退。
還是母親親自花掉一半嫁妝,去外頭找了一個神醫,她才好了起來。
只不過自那以後,她就容易記不清事,學問也越來越差,至今後腦勺依舊留着一道醜陋的傷疤。
甚至還落下嫉妒趙婉吟的才名,要故意害自家姐妹的名聲。
結果自己不小心從假山掉落,真是自作自受。
趙母看着女兒眼睛紅紅的,急忙拉扯她一把,讓她也跪下來。
瞧見趙母和趙芙都跪在地上,趙老夫人心情才好些,她拉住趙婉吟,柔聲勸慰。
“你呀!就是太過心善,什麼阿貓阿狗都當回事……”
在祠堂跪到傍晚,趙芙兩條腿早就沒了知覺,躲懶也不行,趙老夫人派了婆子在一旁守着。
緩了小半個時辰,又讓綠枝幫着揉了揉,好不容易才能在綠枝的攙扶下走路。
才出門,就見到夕陽下站着兩道身影。
趙碌容貌普通,國字臉,身着藏青色官服,身型挺拔端正,眼神堅毅,就像巍然挺立的岩石,帶着一股子能頂立門戶的氣場。
她死前跟大哥已經三年沒見,如今乍然相逢,趙芙眼眸一下子就多了幾分霧氣。
年少時,大哥是最護着她的人。
小時候趙芙有些呆呆的,聽趙母說,她三歲才會講話,總是比別人慢半拍,還被學堂的人罵傻子,是她大哥幫她趕跑那些人,還每日風雨無阻的送她上學放學。
上輩子,自她成婚後,二房三房就被分了出來。
二房因她不受裴裕待見,越發落魄。
即使這樣,在得知裴裕待她不好時,大哥幾次爲她出頭。
後來有一次跟同僚出去打獵,被受驚的馬匹甩下,還踩斷了腿。
自此之後,大哥就頹喪起來。
甚至只在回來奔喪時見過他一次。
那時的大哥,一個強壯的男子在短短一年變成瘦弱不堪,眼神裏帶着深深的痛苦,仿佛活着讓他不堪重負,與如今的堅毅截然不同。
後來趙芙派人找了一個江南名醫,大哥的腿好不容易好些,卻還是能看出來有點跛。仕途也斷了,只能靠着家裏打點,做了一個七品編修,再也無法升遷。
趙芙心裏有幾分懷疑,上輩子自家這麼倒黴,或許跟裴裕和趙婉吟脫不了幹系。
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跟他們再扯上關系。
重生而來,趙芙並不覺得自己就能搶占一切先機,她只能想盡辦法躲避一切危險。
趙碌笑着從夫人蘇氏手裏接過兒子,輕輕戳了戳他的臉蛋,被妻子帶着慍怒之色一瞪,才訕訕放下手,看到自家妹妹,開口道。
“芙兒,你也別想太多,下次就不要跟着三妹妹出門了,祖母喜歡她,難免偏心。”
趙芙眼皮微紅,胸口好像憋着一口氣,堵得她難受。
上輩子母親去世她去奔喪時,坐在輪椅上的哥哥抱着母親的牌位,面容憔悴,也是跟她說。
“若是裴裕對她不好,她就回家來,不要爲着趙家的臉面,受了委屈也不敢回來。”
父親斥責哥哥糊塗,跟她亂說話。
哥哥卻爲了她跟父親頂嘴,說趙家跟裴家本就是天差地別,她孤零零一個女子,若是被裴裕不喜,在裴家更是不易。
說她娘臨終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她一個女子,若還不被娘家所容,娘在地下也不安生。
那時的哥哥,明明自己都不想活了,二房也越發落魄,卻還是想着爲她遮風擋雨。
連一向嚴厲的父親,都罕見的沉默下來。
她撐起笑,仰臉看着自家哥哥。
“大哥,我知道了。”
眼見小姑子紅了眼,蘇氏狠狠掐了自家夫君一把。
這一個府上低頭不見抬頭見,大房還是侯爺,祖母又偏心,許多話不好明說。
知道他們兄妹二人關系好,可說話還是要注意些。
蘇氏看着趙芙,笑着開口。
“芙兒,你大哥雖然說得過於直白,但你也要聽他的,別把這些污糟事放心上。”
趙芙的愁思沒持續多久,重生歸家後,能跟家人在一塊,她總是說不出的開心。
因跪祠堂一事,她還借口傷了腿在自己院子養了半個多月才出二房的院門。
本來以爲會發生什麼,誰知大房趙婉吟那邊安安靜靜。
安安穩穩過了一個多月,期間鎮國公府裴家還親自送來了聘禮。
趙家的鞭炮足足響了三日,還擺了三天的流水席,聽說好不熱鬧。這段日子,府裏的丫鬟婆子都在說這件事。
說裴世子長相風光霽月,跟趙婉吟簡直天作之合。
反反復復就那幾句,連趙芙都聽麻了。
趙母看着也羨慕,不過瞧了瞧自家女兒單純的臉,她覺得女兒還是適合嫁普通人家。
可惜天不遂人願,趙母想讓女兒嫁普通人家,趙父卻一心想着女兒靠容貌攀個高枝。
幾天後,趙父安排自家的馬車,順便讓丫鬟婆子給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衣物用品,將她打包進了馬車。
想到要出遠門,趙芙有些怕,一直站在院子外不肯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