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了一會兒,思來想去,趙芙還是決定拿被褥去烤一烤。
行宮裏面的貴女都不能帶丫鬟進來,要做什麼要用銀子使喚宮女,偏偏她爹什麼都給她拿了,就是沒拿銀子。
真不知道她爹是怎麼想的,有這麼辦事的嗎?
天底下最不靠譜的就是她爹了。
她抱着褥子,一步一步走去廚房,走到半路,才覺得手裏這輕飄飄的褥子越來越重。
好不容易挪到廚房,才發現廚下靜悄悄的,只餘廊下幾盞風燈搖搖晃晃。
好在爲了主子們方便用水,廚房還有幾個灶上還生着火。
趙芙累得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到灶下,認命的開始烤被子。
如那個嬤嬤所說,夏日被子輕薄,不到半個時辰就烤幹了。
她 摸了摸,心裏涌出一股子自豪感,作爲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貴女,還是第一次自己烘幹被褥。
正美滋滋的走在路上,想着晚上美美睡到大天亮,這一天天念經祈福真是催人老。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你在這裏做什麼?”
趙芙頭皮發麻,四周寂寂,只餘風吹過樹葉的響聲,她差點以爲自己出現幻覺。
早就聽說過行宮裏頭不幹淨,許多妃嬪都是在這裏走完最後一段路,不知積累了多少怨氣。
前兩日還聽宮女們在一起聊天,說半夜行宮之內,偶爾能聽到女子的哭聲。
越想越可怕,手裏的被褥差點掉了下去。
“愣着做什麼?”
是人!
而且聲音很熟悉,難不成她爹看不得她受苦,特意跑來了。
是不是把銀子也帶來了!
不過這不太像她爹的做事風格。
她爹可不會千裏迢迢特意跑來給她送銀子,對於她爹來說,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趙芙回頭,才發現顧鶴州一身緋色官袍,正站在一側。
男人面容肅重,身形高大,只是站在那裏,就帶着一股子壓迫感。
趙芙心裏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顧鶴州真是愛慘了她,千方百計的想着怎麼偶遇她。
該不會是他和孫嬤嬤聯合起來,故意把她引到這裏,就是想着英雄救美,讓她芳心暗許吧!
這男人怎麼這麼心機!
只不過如今她好像有點狼狽,根本不像一個貴女,顧鶴州會不會覺得心裏有落差。
趙芙瞬間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她想反着手把被子藏在背後,發現自己根本提不住。
怎麼總是這麼尷尬,趙芙心裏默默吐槽。
月色正好,偶爾有幾聲蛙叫聲傳來,顯得越發寂靜。
顧鶴州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掠過一絲冷意,這種偶遇的方法還真是不稀奇。
“我…我出來烤被褥。”
顧鶴州這才發現,她手裏還提溜着兩床被褥。
這樣勾引的手法還算新鮮。
趙芙心裏是激動的,但是又夾雜着幾分害怕。
在她看來,顧鶴州果然對她用情至深。
可是心裏,又有些懼怕。
“顧大人,你怎麼也在這裏。”
又是倒打一耙,顧鶴州對她故意制造的偶遇有些厭煩。
也是,行宮這邊規矩不嚴苛,她也只能找這樣的路子。
“難道你覺得我是來找你的。”
趙芙捏着被褥,心裏更緊張了,他這樣直白的表白,下一步是不是要直接扛着她上塌。
雖然她很感激顧鶴州,但是這事真不能發展的這麼快!
她咽了咽口水。
“顧大人,我不敢。”
顧鶴州真的覺得自己真是頭發昏了,竟然跟趙芙這樣的蠢女人一直糾纏。
她說出的每句話都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他敷衍的連一個字都懶得開口,幾步過去就準備越過她。
眼看着人影越來越近,趙芙心跳得更快了。
進展過快,她…她要緩緩。
難道顧鶴州要一把把她扛上肩頭,然後想方設法折騰她,他心機深沉,指不定早就想好了八百種姿勢。
在不到一步距離時,她機智的後退一步,用來顯示自己的抗拒。
誰知腳底一歪,直接跌倒在他身側。
眼看着就要朝人砸過去,趙芙默默閉眼,等待這位年輕權臣的懷抱,心裏又驚又怕。
他人看着這麼冰冷,可他的懷抱卻是暖的。
‘咚’一聲,身前之人默默側了側身子,她掉進了一旁的花叢裏,臉砸在花枝上,還有些疼。
好在身前抱着被褥,她身上並沒有很痛。
可難堪和屈辱感讓她只想捂臉快跑。
顧鶴州就靠這種把戲想要吸引她嗎?哼!她這輩子都不會喜歡這樣品行差的男人。
他才沒法吸引她!
她不會喜歡他的,她發誓!
趙芙默默趴在地上躺了一會,心裏暗暗罵了顧鶴州千百次,直到聽不到動靜,才悄悄睜開一只眼,往後頭瞧去。
高大的身影默默站在一側,靜靜的看着她。
他竟然還沒走!
就這樣靜靜在旁邊看着她趴在地上,也不吭一聲,更不扶一把!
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卻讓趙芙覺得難堪和莫名的難過。
眼眶中的酸澀感驟然而至,趙芙一下子落了淚,她下意識抬手,將噴涌而出的眼淚擦幹,手腳並用爬了起來。
她粉白的臉上還有被花枝劃過的痕跡,發髻上頂着花瓣和枝葉,甚至發簪上還有一條小青蟲,配上淚眼盈盈的眼睛,看着十分可憐又滑稽。
顧鶴州原本淡漠的心有些煩躁。
“回去吧!”
趙芙只覺得心裏酸酸的,更多的是難過。
她一把重新抱好被褥,帶着哭腔頗有些氣急敗壞。
“我不用你送。”
顧鶴州默然不語。
他沒有想過要送她,也沒見過這麼嬌氣又臉皮厚的女子,實在奇怪。
眼看着小青蟲在她發簪上動了動,馬上就要落在她脖頸之上,想到眼前女子到時候定然又是一番大呼小叫,到時不知吸引多少人來圍觀。
顧鶴州心裏嘆了口氣。
“別動。”
說完,他向前一步伸手捏住她的臉蛋,逼迫她的頭不能再動彈。
她被迫仰起臉,直直的看向他。
溫熱的氣息傳來,趙芙甚至忘了反抗。
他,他,他爲了安慰她,要準備親她了嗎?
他怎麼能這樣。
顧鶴州怎麼這麼古怪,這麼變態!
趙芙覺得有些羞恥,她眼睛眨了眨,又掃了掃四周,見空無一人,大着膽子想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