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雪站在大廳中央,臉色蒼白。
她緊緊地握着拳頭,指甲都快陷進了肉裏。
“這是我的事,跟你們沒關系。”她冷冷地說。
“怎麼沒關系?”蘇明遠提高了音量,“你現在是婉清美妝的CEO!你代表的是蘇家的臉面!”
“我提議!”蘇明遠環視衆人,“如果蘇慕雪堅持不離婚,就立刻罷免她CEO的職位!由我來接替!”
“我同意!”王秀芬第一個舉手。
“我也同意!”蘇天海也舉起了手。
“同意!”
“同意!”
一時間,屋子裏一半以上的人都舉了手。
蘇天雄和李琴坐在主位上,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這顯然是他們默許的。
這是一場針對蘇慕雪的逼宮。
而江塵,只是一個導火索。
蘇慕雪的身體晃了晃。
她可以不在乎CEO的職位,但婉清美妝是她以母親的名字一手創辦的。
是她的念想,也是她的心血,絕不能失去它。
所有人都在看着蘇慕雪,等着她屈服。
而江塵,這場風暴的中心,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
他沒有憤怒,沒有緊張,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他只是很認真地,在給滿屋子的親戚“看病”。
那個戴金絲眼鏡的,頸椎有問題。
那個胖得像球一樣的,三高人群,隨時可能心梗。
那個妝化得最濃的老阿姨,長期失眠,靠安眠藥度日。
……
江塵在心裏默默搖頭。
這一大家子,沒一個健康的。
他甚至還有閒心,從口袋裏掏出了昨天從蘇慕雪那裏“順”來的那支TF口紅。
拿在手裏,像盤核桃一樣,慢悠悠地轉着。
這個動作,在劍拔弩張的議事廳裏,顯得格外突兀。
蘇明遠第一個注意到了。
“你看那個廢物!他手裏拿的是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江塵的手上。
蘇慕雪的二嬸王秀芬眼尖,她驚叫起來。
“天呐!那是TF的限量版黑管口紅!我上次在專櫃都沒有買到!”
“他一個送外賣的,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肯定是偷慕雪的!”
“不知廉恥!小偷!把他趕出去!”
親戚們又找到了新的攻擊點。
江塵終於有了反應。
他停下轉口紅的動作,把它舉起來,對着燈光看了看。
然後,他看着蘇慕雪,一臉認真地問:
“老婆,你說,這口紅要是拿去賣,能賣多少錢?”
蘇慕雪:“……”
蘇家人:“……”
整個議事廳,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江塵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給整不會了。
蘇慕雪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她真想當場掐死這個男人。
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在關心一支口紅能賣多少錢?
關鍵時刻,議事廳的側門,被人推開了。
“吱呀——”
一聲悠長的門軸轉動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拄着龍頭拐杖,身形清瘦,但精神矍鑠的老者,在老管家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老者須發皆白,穿着一身樸素的灰色中山裝。
他的腳步很慢,拐杖敲擊在地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響。
原本喧鬧的議事廳,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蘇明遠,立刻低下了頭,站到了一邊。
蘇天雄和李琴也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恭敬地喊了一聲:“爸。”
來人,正是蘇家的定海神針,上一代家主,蘇振國。
蘇振國雖然退居二線多年,但他在蘇家的威望,無人能及。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走到大廳中央,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塵的身上。
江塵也看着他。
四目相對。
江塵從這位老爺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屍山血海中磨煉出的鐵血煞氣。
同時,他也看到了老爺子體內那股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微弱的生機。
蘇振國也在打量江塵。
眼前的年輕人,穿着普通,身材單薄。
面對一屋子人的逼迫,他卻面不改色,眼神平靜無波,甚至還有閒心把玩一支口紅。
這份心性,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外賣員能有的。
蘇振國看了一眼江塵手裏的口紅,又看了一眼自己那個臉色鐵青的孫女。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鬧夠了沒有?”
蘇振國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不大,有些沙啞,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爸,您終於來了,”蘇天雄上前一步,接過老管家攙扶着蘇振國,“爸,慕雪她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就等您來拍板了。”
蘇振國沒有理會蘇天雄。
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頓。
“一群廢物。”
他先指向地中海發型的三叔蘇天海。
“老三,看看你那張臉,黃得像抹了地溝油。半截身子都進土了,還天天想着搶公司那點股份,錢能帶進棺材裏?”
蘇天海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又看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嬸王秀芬。
“還有你,臉上的粉比牆皮都厚。整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錯了。”
王秀芬的笑容僵在臉上。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蘇明遠身上。
“你個小王八蛋。”
“身子都被酒色掏空了,風一吹就倒。還想搶你姐的CEO位置?你有那個能力嗎?”
蘇明遠嚇得一個哆嗦,低下了頭。
整個蘇家,沒人敢反駁一個字。
罵完一圈之後,蘇振國在蘇天雄的攙扶下,坐到了主位的太師椅上。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浮沫,沒有喝。
整個議事廳,落針可聞。
剛才還像鬥雞一樣高昂着頭的蘇家衆人,此刻都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此刻,李琴也起身站到了蘇振國的旁邊,像兩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蘇振國終於把目光從茶杯移開,落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老大。”
“爸,我在。”蘇天雄恭敬地回答。
“我問你,你女兒結婚,是好事還是壞事?”蘇振國問。
“這……”蘇天雄遲疑了。
“回答我。”蘇振國聲音陡然拔高,帶着千鈞之力。
“是……好事。”蘇天雄硬着頭皮說。
“既然是好事,你這個當爹的,不送上祝福就算了,還聯合這幫人,在這裏開批鬥大會,逼我孫女離婚?”
說着,蘇振國的拐杖在地板上再次重重一頓,“你的腦子裏,除了生意和利益,還剩下多少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