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裴璟起來時,天幾乎還沒有亮起,他隨意披了衣裳,叮囑太監出去買了一些。
一個時辰後。
宋府。
宋疏影打着哈欠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看見母親已經起了,正坐在正堂內喝着熱茶。
她當即走了過去,“母親起這麼早啊。”
宋夫人瞥了她一眼:“不早了,知遠呢?他怎麼還沒起。”
“先別管他了,母親,我跟你講一件事情。”
“...什麼事?”
宋疏影訕笑着坐在一旁:“一會太子殿下要親自登門拜訪。”
宋夫人一臉驚愕,她被嚇了一跳:“殿下要過來?你不早點告訴我,我好讓膳房那邊多備些菜,也不知道咱們府裏的飯菜,合不合殿下的胃口啊。”
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宋疏影無奈道:
“母親,您不必緊張,太子殿下他平時對我很尊敬的,如今來拜訪一番,該緊張的該是他。”
宋夫人瞪了她一眼:
“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日後的儲君,我能不緊張嗎?”
說罷,她連忙叮囑了幾個丫鬟,讓她們去膳房看着點,今日多備些好酒好菜。
“我昨晚回來的時候母親你都睡下了,我就沒說。”
宋疏影解釋完後,宋夫人忍不住問:“昨晚...你們沒發生什麼吧?”
宋疏影一愣,意識到她在想什麼,當即道:
“胡說什麼呢,我們關系很正經的,殿下把我當姐姐,我把他當弟弟,而且除此之外,我們還是君臣關系,很注重禮儀的好不好?”
話音剛落,門外的小廝就跑了進來:
“夫人,外面有一位客人要進來。”
宋疏影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當即站了起來:“快請進來。”
“是。”
片刻後,宋疏影和她的母親站在正堂外,看見了從容不迫地走進來的裴璟。
裴璟今日身着一襲月白色的錦袍,這樣的顏色襯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溫潤,墨發用玉冠一絲不苟地束起,走路時的動作都盡顯矜貴。
裴璟看見了兩人,得體地笑了一下,隨後微微拱手:
“太傅。”
宋疏影當即道:“見過殿下。”
一旁的宋夫人都看得呆了,宋疏影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回過神來,也微微福身行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突然登門拜訪,不小心打擾到夫人了。”
他的聲音清朗,眉眼間絲毫不見昨夜的陰翳,一雙眼眸含着笑意,舉手投足間格外得體。
宋夫人連忙笑道:“殿下真是客氣了,您突然大駕光臨,寒舍招待不周,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裴璟多看了兩眼宋夫人。
宋疏影和她真的很像,尤其是那冷冷清清的眉眼。
裴璟唇角笑意更深,緩緩抬手示意。
身後太監立刻躬身捧上一個紫檀木雕花禮盒。
“初次登門,備了些薄禮,望夫人莫要嫌棄。”
他雖然是在向宋夫人說話,但眼神卻總是落在宋疏影的身上。
盒子被打開,裏面竟擺放着一套罕見的翡翠頭面。
這翡翠色澤通透,雕工精湛,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宋夫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宋疏影。
宋疏影也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雖然說太子殿下出手是會闊綽一些,但是這初次見面就送這麼珍貴的一套頭面,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宋夫人眼底掠過一絲驚疑,連忙道:“殿下,這東西太貴重了,臣婦不敢收。”
“夫人是太傅的老師,太傅潛心教導孤數年,對孤來說,良師難求,尤其是太傅這樣又格外關心孤的,孤無以爲報,所以只能用這些身外之物來表達感激。”
宋夫人臉上的笑意有些凝固。
她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璟。
不愧是自小就在深宮中長大的皇子,明明才十七歲,說話卻是如此滴水不漏,一番話下來,她倒是不得不接受了。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了。”
她讓丫鬟將這東西收下,隨後看了一眼宋疏影,悄聲說:
“快把知遠叫出來,殿下都來了,這個時辰他還沒起。”
宋疏影點點頭,轉身去了宋知遠的房間外,抬手敲了敲門,裏面沒什麼動靜,她有些無奈,知道宋知遠是又睡死過去了,直接推開了門。
“宋知遠,你還不快起來!”
豈料,此話一出,宋知遠猛然睜開了眼睛,動作迅速地扯過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姐!我現在也長大了,你倒是敲個門再進來啊!”
裴璟聽到了這動靜,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大步走了過去,站在宋疏影的身後,看見她的弟弟宋知遠已經蓋好了被子,只是兩條小腿還露在外面。
他瞥了一眼宋疏影,不動聲色道:
“太傅,他說得倒是也有道理,畢竟令弟也已經不小了,太傅日後該注意些,方才沒看見什麼吧?”
宋疏影有些尷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現在冬天,我也沒想到他連個被子都沒蓋。”
裴璟沉沉地盯着宋知遠,沒再說什麼。
宋知遠已經醒了,他看見了站在門外的裴璟,一臉茫然,立馬坐了起來:“這位是...”
她輕咳一聲:“這位是太子殿下。”
宋知遠:“......”
一炷香後,他洗漱完,穿好衣裳,灰溜溜地走進正堂內。
幾人都已經坐下了,聽到了腳步聲,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宋夫人被氣得不輕,一見了他就道:
“你現在真是越起越晚了,今早怎麼跟你姐說話呢?”
宋知遠有些委屈地看向宋疏影:“姐,我錯了。”
宋疏影無奈:“行了,你先見過太子殿下。”
“...哦。”
他一轉頭看向裴璟,隨後愣住了。
裴璟只比他大一歲,但是無論是從身量上、還是從氣度上看,兩人都仿佛隔着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十六歲的宋知遠身形尚且帶着少年的單薄,而十七歲的裴璟卻已是肩寬腿長,常服下遮擋的身軀蘊含着獨屬於男人的力量。
他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裏,望向宋知遠的眼神深邃得不見底。
宋知遠下意識地收斂了臉上所有外露的情緒,甚至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規規矩矩地行禮,聲音都比平日低沉了幾分:
“見過太子殿下。”
裴璟微微頷首:“不必多禮,今日本是孤前來拜訪,倒是讓你們都不自在了。”
宋知遠觀察着母親的臉色,慢騰騰地坐下後,裴璟忽然含笑看向他:
“太傅的弟弟當真十分可愛,這次前來,孤也命人爲令弟準備了東西。”
宋知遠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