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邇捧着臉,沉思片刻。
最後琢磨出兩個字:“奢侈。”
她輕鬆道:“愛對我來說太奢侈了,在我看來,如果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應對它的變幻莫測,那就保持距離。”
明明她什麼都沒說,沈復汀卻能讀懂她。
她身上有一種很強大的自我保護,一定是經歷過同等的傷害,才會生出這種防範意識。
看他對她這麼知無不言的份上,她也不好隱瞞,做出決定:“我跟你坦白一件事吧。”
沈復汀想着什麼,抬眼應聲:“嗯。”
“我跟你領證,是因爲我想逃避另一段婚姻。”她說,“在你之前,我有要聯姻的對象。”
沈復汀抿一口茶水,他還沒有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程度,“我知道。”
“你知道?”她詫異,“那爲什麼還要答應跟我領證?”
當初得知他被家裏催婚,領證的想法是她先提的。
沈復汀從容地往後靠,“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我正好也有我的需求,其他人和事跟我們無關,不是嗎?”
不愧是利己主義資本家。
舒邇點頭贊同。
這時包廂的木門被敲響,服務員進來,端着菜放置在桌上。
一目了然。
沒有一道菜有辣味,都是偏清淡或者甜口。
符合她的口味。
之前他們去過一次餐廳,他還記得她的喜好。
舒邇自認爲是一個很敏感的人,只要感知到別人對自己的一點點真心,她就很容易被觸動。
等服務員離開,她起身。
沈復汀注意到她杯子裏的水已經喝完,想再次幫她添上,身側忽然傳來拉開椅子的聲響,拎茶壺的動作一頓。
他偏過頭。
舒邇已經在他身側的位置坐下,對他說:“沈復汀,你要記住,吃飯的時候我喜歡和別人並排坐。”
沈復汀微頓:“好。”
舒邇近看他:“聯姻是兩家的決定,聯不聯不是我可以做主,我不想成爲聯姻的工具人,也因爲它原本就不是屬於我的東西,所以我選擇逃避,提出跟你結婚。”
領證在舒槿黎回來之前,她預料不到後面發生的事,也沒想到聯姻會變更到另一個人,但她和一個男人領證的事情已經發生。
雖然有點多餘。
她認真道:“但我從不後悔,也感謝你的包容。”
沈復汀摩挲杯壁,幾秒過後,輕輕笑了笑:“我也是。”
晚飯過後,沈復汀準備打電話叫司機來接,舒邇攔住他。
他看一眼被握住的手臂,“怎麼了?”
舒邇鬆手,“吃太飽了,我想散散步。”
“好,我陪你。”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
“我還想去買東西。”
“買。”
“你不問我買什麼嗎?”
“買什麼?”
舒邇問:“你爸媽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沈復汀:“鮮花吧。”
“他們喜歡花?”
這也太簡單了,合理懷疑沈復汀是誆騙她。
沈復汀笑着輕嗯一聲:“帶束花就行,於他們而言,你能跟我回家就是最好的禮物。”
舒邇糾結:“可這畢竟是我第一次見你父母,還是正式一些好吧?況且你上次見我哥不是也送了禮物嗎?”
舒忌柏沒說,但後來譚卿洳給她泄露了這件事,沈復汀投其所好送了兩份禮,一份是生日禮物,一份是給舒邇兄長的禮物。
拗不過她,沈復汀認栽,答應隨她的意思。
珺和距離商業區有段距離,沈復汀低頭看一眼她的高跟鞋,這樣走過去怕是腳要廢,他叫店裏的服務員送來一雙新拖鞋,記他賬上。
周圍只有牆可以用來撐手,但是牆上灰塵多。
沈復汀遞出自己的手。
舒邇撐着他的手臂,換下高跟鞋,再穿上拖鞋,是軟底的,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活了過來。
服務員默默縮回手,將裝好的高跟鞋袋子交到沈復汀手中,走前多看了女人兩眼,一副磕到的表情。
舒邇踩了踩地,沖沈復汀笑:“走吧。”
兩人往前走。
她並沒有收回手,順勢穿進裏側,勾住他的手臂,挽着他。
沈復汀看一眼,配合她的步伐放慢腳步。
晚上八點後的商業區,仍有不少的人,空氣中充斥着人潮黏膩的暖熱。
他們就像平常夫妻一樣,買兩個抹茶甜筒,一起逛街,一起看街邊的音樂表演,一起說說笑笑。
還有表演跆拳道的,那人本來想裝逼表演後旋踢破板,姿勢起的挺帥,一個起跳,踢腿,木板沒斷,拿木板的人遭殃,一腳蹬臉上,被踹得後翻。
舒邇笑得肚子疼,去看身側的人。
沈復汀也在笑。
她把視線多停留兩秒。
他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但笑的次數卻屈指可數,還記得第一次見他,覺得這人不太愛講話,高冷得很。
可慢慢了解,發現他高冷只是表面。
怎麼形容呢。
挺悶騷。
四周人聲吵鬧,舒邇踮腳湊近說:“我發現你還挺有活人感的。”
沈復汀愣住:“我本來就是活的人。”
“……”舒邇無言。
搞半天他是沒懂她的意思。
她往前走,搖頭嘆氣道:“不愧是老年人啊。”
沈復汀:“?”
老年人,他?
之後玩夠了就去辦正事,舒邇依照沈復汀給的意見買了禮物。
沈復汀並沒有搶着買單,他知道就算搶了她也會拒絕,禮物代表她的心意,她會希望這份禮是由她來買。
付完款,舒邇一個轉身,發現人不見了。
才看見一分鍾前沈復汀給她發了消息。
讓她在店門等他,他馬上過來。
她回復好。
想了想,她沒去門口等,而是出門拐彎去了隔壁店。
控制好時間,迅速買完她剛才看中的東西,幾分鍾後,她前腳出店門,沈復汀後腳趕到。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伸手,同頻驚訝。
他們默契地都給對方買了東西。
她給他買了一條領帶,他給她買了一件連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