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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聽瀾沖出馬路,拼命追着夏晚晴的車。
“晚晴!夏晚晴!”
嘶啞的吼聲被黑夜吞噬,帶着絕望的回音。
“砰!”
一輛車來不及刹車,將他撞翻在地。
他在地面翻滾了幾下,額頭紅腫破皮,滲出血珠,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司機下車想將他送去醫院,被他狠狠推開,狼狽爬起。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然後狠狠捏碎,那種窒息的鈍痛遠比皮肉之苦更烈百倍。
腦海裏全是夏晚晴最後那個眼神——平靜,漠然,仿佛他只是路邊一顆無關緊要的石子。
帶着傷,失魂落魄地回到他與她一起生活過的別墅。
推開門的瞬間,死寂與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將他淹沒。
這裏,再也沒有一盞爲他亮起的燈,再也沒有那個會柔聲問他“累不累”的人。
看到玄關那一把掛着一對可愛掛件的鑰匙,他心痛到彎下腰。
記得剛搬進這座婚房時,夏晚晴調皮地環繞着他的脖頸,笑着說:
“我喜歡這一對玩偶,這個代表是我,這個代表是你,我們永遠粘在一起不分開。”
往昔的話語再無一絲溫度,只有冰冷的回響。
他攥緊鑰匙,跌跌撞撞地走上樓,推開主臥的門。
屬於夏晚晴的那一側衣櫃大開着,裏面空空蕩蕩,只剩下幾個孤零零的衣架,再找不到一絲關於她的氣息。
梳妝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也消失了,幹淨得仿佛她從未在這裏生活過。
只有客廳的茶幾上,一點冰冷的微光吸引了他的視線。
他踉蹌着走過去,指尖顫抖地拿起那枚戒指。
那是他第九十九次求婚時送她的鑽戒,她曾珍視地戴在無名指上,如今卻像丟棄垃圾一樣,留在了這裏。
她什麼都不要了。
不要他,不要承諾,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屑於給他。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傅聽瀾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哽咽般的嗚咽。
他癱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沙發,將那枚戒指死死攥在手心,棱角割破了掌心,鮮血混着淚水,洇溼了昂貴的羊毛地毯。
他拿出手機,屏幕光映亮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和憔悴不堪的臉。
他一遍遍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冰冷的機械女聲,像是在諷刺他的無能。
他終於意識到,那個被他傷了九十九次,卻依然傻傻等在原地,被他視作理所當然的女孩,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不是鬧脾氣,不是欲擒故縱,是徹徹底底地,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
“晚晴......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蜷縮在地上,像一只被遺棄的野獸,發出痛苦的低鳴。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如同冰錐,反復刺穿他的靈魂。
他想起她的眼淚,她的隱忍,她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他親手掐滅的絕望......
他抓起酒櫃裏的烈酒,瘋狂地灌入喉中,試圖用酒精麻痹這撕心裂肺的痛楚。
然而,越是醉醺,那些過往的甜蜜畫面就越是清晰。
她爲他包扎傷口時心疼的眼神;
她在他病床前不眠不休的守候;
她穿着潔白禮服;
一次次走向他時的羞澀與期待......
“砰!”酒瓶被狠狠砸在牆上,碎片四濺。
傅聽瀾紅着眼,像一頭困獸,在這座充滿了回憶的空曠牢籠裏,痛徹心扉的崩潰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