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間裏彌漫的灰塵和陳腐氣味,在醫者誓言之徽帶來的淡綠色視野中,混雜着一絲絲流動的、黯淡的銀色微光——那是周明撒在他們肩頭的安魂陣銀粉的殘餘。隔壁檔案室裏傳來的“咔噠”聲,像某種冰冷的計時器,敲在每個人緊繃的神經上。

林秋冥對周明做了個手勢,指向隔間牆壁上的一道縫隙。周明會意,小心翼翼地從工具包裏取出一個自制的、帶小鏡片的窺視管,輕輕插入縫隙,調整角度。

片刻,他收回窺視管,臉色極其凝重,用口型無聲地說:“很大……很多架子……中間……鏡子……有人。”

他示意林秋冥自己看。

林秋冥湊到縫隙前。視野受限,但足以讓他看清檔案室的部分景象:房間比他想象中更廣闊,一排排厚重的木質檔案櫃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得密密麻麻,幾乎頂到天花板。櫃子上塞滿了鼓鼓囊囊的檔案袋,許多袋子表面滲出暗色的污漬。

房間中央留出一片空地。正如監控畫面所見,那裏矗立着一面占據整面牆的巨大鏡子,鏡框是繁復的暗金色金屬雕花,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鏡面本身卻異常清晰,清晰地映照出鏡子前的一切。

鏡子前,背對林秋冥的方向,靜靜站着一個穿着紅色旗袍的女人。

林秋月。

她的身姿和記憶中一樣窈窕,旗袍是暗紅色的綢緞,在透過高窗(雖然外面是永恒黑夜)的慘淡微光下泛着幽光。她一動不動,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肩後。

但在林秋冥的徽章視野中,情況截然不同。姐姐的身影散發着強烈的、不穩定的能量波動,顏色在銀白和暗紅之間劇烈切換。更詭異的是,鏡子中映出的她的倒影,並不是靜止的——鏡中的“林秋月”正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動頭部,目光似乎穿透了鏡面與現實,與縫隙後的林秋冥對視了一瞬!而現實中的姐姐本人,依舊紋絲不動。

鏡面下方,靠近地板的地方,散落着一些東西:幾個打開的空檔案袋,幾支幹涸的鋼筆,還有……三塊巴掌大小、材質非金非玉的乳白色薄板,呈三角形擺放在地。

房間並非空無一人。在幾個檔案櫃的陰影裏,隱約能看到穿着灰色制服的輪廓——至少有三個灰衣護工如同雕塑般立在那裏,帽檐低垂。

沒有看到院長。

林秋冥退回,快速將看到的情況低聲告知衆人。

“鏡中倒影和本體動作不同步……”周明眉頭緊鎖,“張老師筆記裏提過類似情況,叫‘鏡魂剝離’,是深度接觸‘記錄之鏡’可能產生的副作用。意識的一部分會被鏡子吸附、記錄,甚至……產生某種自主性。你姐姐的本體現在可能處於一種類似‘出神’或‘被閱讀’的狀態。”

“怎麼喚醒她?”白瑾瑜問。

“不確定。強行打斷可能有風險。而且那些護工……”周明憂慮地看了看縫隙。

阿飛聲音發顫:“我們……我們怎麼過去?”

林秋冥思考着。硬闖不明智。需要調開護工,或者找到某種“規則”可以利用。他的目光落在懷裏張建軍的金色徽章上。徽章此刻指向明確,就是那面鏡子。而自己原本的醫者誓言之徽,則在微微發燙,似乎在“閱讀”周圍環境的信息。

他再次湊近縫隙,這次集中精神在徽章視野上,仔細觀察那三塊乳白色薄板。淡綠色濾鏡下,薄板表面浮現出極其淡的、幾乎要消散的金色字跡。每一塊板上的字跡都不同,但都殘缺不全:

第一塊:“……守正……心……”

第二塊:“……明……鑑……”

第三塊:“……勿……失……”

像是某種格言或準則的碎片。而在三塊薄板中央的地面上,徽章視野捕捉到了一個用幾乎看不見的銀粉勾勒出的、小巧復雜的符文陣,陣眼處有三個凹陷,形狀恰好與薄板吻合。

一個猜想浮現:這三塊薄板,可能就是“名鑰”的一部分?或者說是啓動“鏡之背面”的“密碼板”?而三個凹槽,需要填入正確的“名字”?

他想起周明的話——名鑰是三個特定“守驛人候選”的真名。難道名字就刻在這些薄板上?但爲什麼殘缺?

隔壁的“咔噠”聲突然停了。

緊接着,一個輕柔的、帶着回音的女聲,直接在林秋冥腦海中響起,聲音熟悉又陌生,正是林秋月:

“小弟……是你嗎?”

林秋冥渾身一震,幾乎要脫口回應,但立刻死死咬住嘴唇。規則三:不能回應呼喚名字的聲音。雖然這是直接的精神感應,但風險未知。

那聲音繼續流淌,帶着一種飄渺的疲憊和深藏的急切:

“我知道你來了……我‘看’到你了。別出聲,聽我說……”

“鏡子在‘讀’我……也在困住我。但它困不住全部……我留下了一些‘路標’……”

“那三塊‘憶板’……是關鍵。它們記錄着最初設立此處的三個人的名字箴言,但名字被‘鏡面’隱藏了……需要‘血親之憶’或‘同源之念’才能補全……”

“補全名字,放入陣眼……就能打開‘背面’……那裏有真相,也有……離開的路……”

“但要快……‘院長’很快會察覺到幹擾……他就在附近徘徊……”

“還有……小心鏡子裏的‘我’……她不完全是我……”

聲音到此,如同被掐斷的琴弦,戛然而止。隔壁檔案室裏,站在鏡前的林秋月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又恢復了靜止。而鏡中的倒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難以捉摸的弧度。

信息量巨大。血親之憶?同源之念?林秋冥是林秋月的血親,這符合“血親之憶”。但“同源之念”指什麼?擁有相似特質或經歷的人?張建軍?還是……其他驛客?

“怎麼樣?”白瑾瑜見他神色變幻,低聲問。

林秋冥快速轉述了姐姐的傳訊,略去了直接精神溝通的細節,只說“感知到殘留意念”。

周明眼睛一亮:“‘憶板’!張老師提過一次,說是早期守驛人用來封印重要信息或通道的媒介,需要用特定的‘記憶’或‘信念’共鳴才能激活。‘血親之憶’最好理解。‘同源之念’……可能指擁有類似‘醫師’身份,或者同樣持有‘誓言之徽’的人?”他看向林秋冥胸前的徽章。

“張醫生自己可能就算‘同源’。”白瑾瑜分析,“但他的記憶我們只能通過徽章接觸碎片。另一個是誰?”

林秋冥看向白瑾瑜和阿飛。白瑾瑜是“淨”角,帶着戲台木詭器,似乎不搭。阿飛更談不上。

“也許不一定需要現在找齊三個人。”林秋冥思索道,“姐姐說可以打開‘背面’,那裏可能有答案。我們先想辦法拿到那三塊板,補全上面的名字。至少‘血親之憶’這部分,我可以試試。”

“怎麼過去?三個護工。”阿飛緊張地問。

白瑾瑜看向周明:“你那些小玩意兒,有能制造動靜引開它們的嗎?”

周明從包裏掏出兩個圓球狀的小裝置:“聲光誘餌,能模擬腳步和短促閃光,效果大概三十秒。但護工不一定吃這套,它們更依賴‘規則’和能量感知。”

“試試看。”白瑾瑜道,“我和周明去另一頭制造動靜。林秋冥,你和阿飛趁機過去拿東西。如果護工沒全被引開……隨機應變。”

計劃粗糙,但時間緊迫。周明設定好誘餌,和白瑾瑜悄悄挪到隔間另一側,那裏有一個通往外部走廊的破舊門縫。他們將一個誘餌從門縫滾了出去,延時五秒。

五、四、三、二、一。

“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遠處響起,伴隨着幾下刺眼的閃光。

檔案室內的三個灰衣護工幾乎同時轉頭,帽檐下的陰影對準聲音方向。它們靜立了兩秒,然後,其中兩個身影如同鬼魅般飄起,無聲無息地滑向檔案室門口,消失在門外。還剩一個,依舊守在原地,面朝鏡子方向。

只引開兩個。

“動手!”白瑾瑜低喝,和周明猛地從另一側門沖出,故意弄出更大響聲,朝着與誘餌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們要吸引剩下那個護工的注意,哪怕只有幾秒。

林秋冥毫不猶豫,拉開發黴的木門,沖進檔案室!阿飛緊隨其後。

檔案室內彌漫着更濃的舊紙和灰塵味,還有一種冰冷的、類似金屬的氣息。巨大的鏡子矗立在眼前,鏡中的景象仿佛另一個維度的空間,更加幽邃。鏡前的姐姐近在咫尺,紅色旗袍的紋理清晰可見,但她依然背對,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精美的蠟像。

剩下的那個灰衣護工果然被白瑾瑜那邊的動靜吸引,正緩緩轉身。林秋冥沒有時間猶豫,撲向鏡子下方,伸手就去抓那三塊“憶板”。

手指觸碰到乳白色薄板的瞬間,一股冰寒刺骨的感覺直沖腦海,同時,三個模糊的、充滿威嚴和滄桑的聲音碎片在他意識中炸開:

“持正守心,名諱:(被迷霧籠罩)……”**

“澄明鑑真,名諱:(被鏡光遮蔽)……”**

“持名勿失,名諱:(被裂痕吞噬)……”**

名字的關鍵部分被強行隱藏了!與此同時,那護工已經徹底轉身,漆黑無白的眼睛“盯”住了林秋冥,雙臂抬起,十指指甲瞬間變得烏黑尖長,邁步走來,速度不快,卻帶來沉重的壓迫感。

阿飛嚇得腿軟,但看到林秋冥僵住,不知哪來的勇氣,抓起地上一根散落的桌腿,大叫着砸向旁邊一個檔案櫃!“譁啦!”一堆陳舊的檔案袋被砸落,灰塵彌漫。

護工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幹擾。

就這一下,林秋冥猛咬舌尖,劇痛讓他從冰冷的信息沖擊中清醒。他抓起三塊憶板,塞進懷裏,同時對阿飛喊:“走!去鏡子後面!”

鏡子後面?阿飛一愣,但林秋冥已經拉着他沖向鏡子側面。鏡子緊貼牆壁,哪來的“後面”?

就在他們靠近鏡面邊緣時,林秋冥懷裏的兩枚徽章(他自己的和張建軍的)同時爆發出刺目的銀光!光芒照射在布滿裂痕的鏡框上,鏡框上那些暗金色的雕花紋路竟如同活過來一般,開始流動、重組,在鏡子與牆壁的夾角陰影處,勾勒出一扇僅容一人通過的、光霧流轉的虛幻門扉!

“鏡之背面”的入口!

林秋冥毫不猶豫,拉着阿飛撞向那光霧之門。觸感如同穿過一層冰涼的水膜。

就在他們身形沒入光霧的刹那,剩下的那個灰衣護工已經撲到,烏黑的指甲劃過林秋冥剛才站立的位置,抓了個空。護工僵在原地,面對着光霧之門,漆黑的眼洞似乎注視着門內,但沒有跟進。它緩緩退後幾步,重新回到陰影中,恢復了雕塑般的姿態,仿佛它的職責只是阻止未授權者靠近鏡子,而非進入“背面”。

光霧散去,門扉消失。檔案室恢復原狀,只有散落的檔案袋和消失的憶板,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鏡子前,林秋月的背影依舊,鏡中的倒影,卻緩緩抬起手,輕輕按在了鏡面上,指尖所在,一道新的、細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

穿過光霧之門的感覺,像是墜入了一段混亂的、由無數記憶碎片構成的激流。

林秋冥感到無數畫面和聲音從身邊飛掠而過:陌生人的悲歡離合,醫院的晝夜交替,手術刀的反光,灰衣人的巡視,還有……姐姐在三年前某個雨夜,獨自走入這座醫院大門的決絕背影。

恍惚間,他感覺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腳踏實地。冰冷,堅硬。

他甩甩頭,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這裏沒有檔案櫃,沒有灰塵,甚至沒有“房間”的實體邊界。上下四方都是涌動的、灰蒙蒙的霧氣,霧氣中懸浮着無數大小不一的、水滴狀的“鏡片”,每一片鏡子裏都定格着一幅靜止的畫面:不同的人臉、不同的場景、不同的手寫筆跡……全都是與“名字”、“身份”、“醫院”相關的記憶碎片。

阿飛就在他旁邊,驚魂未定地抓着桌腿。

在他們面前不遠處,霧氣稍稍稀薄,露出一個簡陋的石質平台。平台上,盤膝坐着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破爛白大褂的男人,頭發凌亂花白,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但眼神卻異常清澈銳利。他雙手捧着一面巴掌大的、邊緣破損的圓形銅鏡,鏡面映照着不斷變化的灰霧。

當林秋冥看向他時,男人也抬起了頭。他的目光掃過林秋冥,尤其在看到他胸前的兩枚徽章時,瞳孔驟然收縮。

“張建軍醫生的徽章……”男人聲音沙啞幹澀,像是很久沒說話,“還有……新的‘誓約者’。你們……怎麼找到這裏的?”

“你是張建軍醫生?”林秋冥雖然有所猜測,但還是心中一緊。

男人緩緩點頭,露出一絲苦澀的笑:“算是吧……至少是還沒被鏡子完全消化掉的那部分。”他放下銅鏡,身體微微晃動,顯得極其虛弱。“我的大部分‘名字’和‘身份’,已經被外面的鏡子吸走了,困在‘記錄層’。留在這裏的,只是一點殘存的‘自我認知’和……一點小小的‘後門權限’。”

他看向林秋冥懷裏的三塊憶板:“你們拿到了‘箴言板’。想補全名字,打開通往‘核心控制層’的路?”

“是。我姐姐說,那裏有真相和離開的路。”林秋冥急切道,“她還說需要‘血親之憶’和‘同源之念’。”

“林秋月……她是個勇敢的姑娘,也是‘它們’選中的最佳載體。”張建軍眼神復雜,“‘血親之憶’你能提供。‘同源之念’……”他看向林秋冥,“你已是‘誓約者’,勉強算半個同源。但不夠穩固。最好能有另一位真正的‘醫師’,或者……同樣被這醫院深深傷害、卻仍保有‘治愈’或‘守護’之念的‘患者’。”

患者?陳國華?但他已經快蠟化了。洪石?他被樣本侵蝕了。阿飛?他不是醫師。

“外面情況很糟。”林秋冥快速說道,“院長可能隨時發現我們。有沒有更快的方法?比如,用你已經知道的信息?”

張建軍搖頭:“我知道那三個名字,但光知道沒用。必須用對應的‘記憶’或‘信念’去共鳴,才能激活箴言板,名字才會顯現。這是爲了防止名字被強行奪取或破解。”他頓了頓,看向阿飛,“這個小夥子……他身上的傷,是‘手術’造成的?”

阿飛下意識捂住扭曲的左臂,點頭。

“手術……掠奪身份的手術……”張建軍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那個怪物醫生,以前是我的同事吳啓明。他癡迷於‘身份融合’可以創造完美醫療者的謬論,最終被院長利用,變成了怪物。”他看向阿飛,“你也成了受害者。但你活下來了,還帶着反抗的念頭進來……這或許也算一種‘守護自己’的信念,雖然微弱,但可能……能觸動第三塊‘持名勿失’的板子。它強調的是‘堅守自我之名’。”

他接着看向林秋冥:“第一塊‘持正守心’,強調本心正直,是奠基者的準則,需血親或至純之念。第二塊‘澄明鑑真’,強調洞察真實,是監督者的準則,需醫師或明辨之念。你是誓約者,或許可以嚐試與我的殘留意識共鳴,我們一起碰觸第二塊板。”

“那第一塊呢?”

張建軍看向林秋冥,目光仿佛穿透他:“你有至親在此。你的‘血親之憶’,不僅僅是你對姐姐的記憶,恐怕……還有你姐姐對你、對過往親情的‘記憶’。這些記憶,很可能有一部分,被她提前‘存儲’在了這裏,作爲最後的保險。”

他指向周圍霧氣中懸浮的無數記憶鏡片:“找找看。感受你的血脈聯系。時間不多,我能感覺到,外面的‘鏡子’和‘院長’越來越躁動了。”

林秋冥立刻閉眼,努力沉靜心神,回憶與姐姐相關的點點滴滴,同時嚐試用徽章去感知周圍。阿飛則緊張地握着桌腿,看着張建軍。

灰霧中,無數鏡片閃爍。漸漸地,林秋冥“感覺”到某個方向傳來微弱的、熟悉的溫暖波動。他睜開眼,朝着那個方向走去,撥開灰霧。一枚比其他稍大、邊緣帶着淡金色的鏡片懸浮在那裏。

鏡片中,不是畫面,而是一段清晰的聲音記憶,是姐姐林秋月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小弟,如果你聽到這個,說明你終於也踏上了這條路……對不起,把你卷進來。但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有人去弄清楚。”

“記住,無論看到什麼,經歷什麼,不要忘記自己是誰,不要忘記你的名字。名字是我們的錨,是我們在無盡詭驛中不迷失的根本。”

“這塊鏡片裏,封存着我的一部分‘記憶’和對你的‘祝願’。帶着它,去補全第一個名字。然後,去終結這一切。”

“活下去,然後……帶我回家。”

聲音結束。那枚淡金色鏡片輕輕飄落,落入林秋冥掌心,融入皮膚,化作一股暖流。他感到自己與第一塊“持正守心”的憶板之間,建立了清晰的連接。

“快!”張建軍催促,“開始共鳴!”

林秋冥拿出第一塊憶板,將那股暖流般的“血親記憶”注入。憶板上的殘缺金字“守正……心”瞬間亮起柔和的金光,缺失的部分被光芒填補,顯現出完整的箴言:

“持正守心,名諱:鍾浩然。”

一個名字,帶着浩然正氣,烙印在板上。

緊接着,林秋冥拿起第二塊“澄明鑑真”板,看向張建軍。張建軍艱難地抬起手,與林秋冥一同按在板子上。林秋冥催動醫者誓言之徽,張建軍的殘存意識也透過那枚破損的高階徽章傳遞過來——那是一種歷經背叛、囚禁、侵蝕,卻仍未放棄追尋真相、試圖拯救他人的執念。

第二塊板亮起銀白色光芒:“澄明鑑真,名諱:秦望舒。”

最後一個名字,皎潔如月。

輪到第三塊“持名勿失”。林秋冥看向阿飛。阿飛臉色蒼白,但還是走上前,用沒受傷的右手,顫抖着按在板子上。他閉上眼,回想自己被強迫“協助”手術的恐懼,想起王秀英消失前的眼神,想起剛才砸櫃子的那一刻……一種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我不想就這麼消失”、“我要守住我自己”的念頭,從他心底涌起。

第三塊板微微震動,泛起暗紅色的微光,光芒掙扎了幾下,終究穩定下來,顯出字跡:“持名勿失,名諱:嶽鎮。”

三個名字,全部顯現:鍾浩然、秦望舒、嶽鎮。

就在三個名字完整的刹那,三塊憶板自動從林秋冥手中飛起,懸浮在半空,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三角形中央,投射出一道穩定的光束,照向灰霧深處。灰霧翻滾退散,露出一條由光影構成的階梯,向上延伸,通往霧氣上方一個散發着柔和白光的出口。

“那就是……通往‘核心控制層’的路。”張建軍聲音更虛弱了,“那裏有控制消化池閘口的終端,也有……連接‘驛路管理中樞’的接口。院長真正的本體,可能就在那裏附近。”

他看向林秋冥,眼神帶着最後的期許:“年輕人,帶着名字上去。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了。我……我就留在這裏了。我的使命……快到頭了。”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手中的破舊銅鏡也出現更多裂痕。

“張醫生!”林秋冥急道。

“快走!”張建軍用盡力氣揮手,“記住……名字是鑰匙,也是武器。用對了……能關門,也能……開門!”

他的身影最終化作點點光塵,融入周圍的灰霧,只有那面破碎的銅鏡“當啷”一聲掉在石台上,徹底失去了光澤。

林秋冥深吸一口氣,抓起三塊恢復平靜但名字清晰的憶板,對阿飛道:“跟上!”

兩人踏上光階梯,向上跑去。

階梯的盡頭,是一扇純粹由光線構成的門戶。穿過它,他們來到了一個與醫院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的“房間”。

這裏像是一個高科技與古老儀式混合的控制中心。一半是布滿閃爍水晶和能量管線的銀白色牆壁與操作台(操作台風格與地下那個簡陋的類似,但先進得多),一半是刻滿古樸符文、中央有一個凹槽平台的岩石地面。房間沒有窗戶,光源來自牆壁本身和岩石符文散發的微光。

在銀白色牆壁上,有一面巨大的、平滑如水的黑色鏡面,鏡面上流動着瀑布般的銀色數據流。鏡面下方,是一個控制面板,面板中央有三個菱形的凹槽。

而在岩石地面的符文中央,那個凹槽平台上方,懸浮着一個緩緩旋轉的、臉盆大小的復雜能量模型——正是地下“身份消化池”及其能量管網的立體投影。投影中,代表消化池的灰白色霧團正劇烈翻騰,許多管道亮着不祥的紅光。

房間內並非空無一人。

一個穿着深灰色西裝、頭發一絲不苟的老者——鏡先生(院長),正背對着他們,站在黑色鏡面前,仰頭看着流淌的數據流。他似乎早已料到他們的到來,並未轉身,只是淡淡開口:

“比我預計的,快了七分鍾。看來張建軍那點殘渣,還是起到了一點作用。”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控制室裏回蕩,冰冷而平靜。

“歡迎來到‘樞紐之間’。這裏,是這座醫院,也是這個驛路節點真正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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