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鳳溟渾身帶着駭人的冷意,正色道:“李小姐,請注意你的措辭,也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眯起一雙寒眸,擲地有聲說:“我和我奶奶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是我們的自由,輪不到外人評價。”
“……”
“其次,”他目光如刀,刮過李明豔慘白的臉,“蘇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至少,她懂得何爲尊重,用心待人,而不是像此刻的你,背後口出惡言,肆意詆毀。”
“……”
“在我看來,內心的教養與高貴,遠比那些外在的標籤和身價更重要,也更值得尊重!”
司鳳溟頓了頓,不留絲毫餘地地道:“請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和我奶奶面前。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
李明豔被懟得啞口無言,臉上血色盡失。
數秒後,她抓起包包,狼狽地逃離了餐廳。
*
蘇糖回到醫院時,額角還帶着汗。
她提着保溫桶進了病房,一打開,飯菜香混着核桃的焦香氣息,瞬間散開,壓住了病房裏的消毒水味。
“奶奶,”蘇糖笑着放下保溫桶,“您還沒吃東西吧?我帶了點容易消化的飯菜。”
沒吃午飯,司老太太也確實熬不過了。
就着白米飯,她夾了一塊牛腩。
沒想到那肉質多汁,燉得軟爛入味,很是可口。
蘇糖又遞上一小盒糕點:“中午您說想吃核桃酪,我就試着做了一點。您嚐嚐,看看是不是那個味道?”
司老太太抬頭,看着蘇糖紅着臉,明顯是急着趕過來的樣子。
不由得心頭一軟,“這核桃酪……你特地做的?”
“嗯,”蘇糖點頭,“問了我媽做法。核桃現炒的,磨得可能不夠細,糖也只放了點木糖醇,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老太太舀了一勺,慢慢咽下。
味道溫潤細膩,帶着手工的誠意,熟悉得讓她心頭一顫。
她看着蘇糖眼裏的期待,終於信了幾分。
這孩子,是真用了心。
她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忽然盯着蘇糖,慢悠悠開口:“小蘇啊,奶奶想知道,你和阿溟,到底是誰先追的誰?”
蘇糖紅了臉,手指絞在一起。
聲音卡在喉嚨裏,生怕說錯話。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司鳳溟大步走進來,一把抓住蘇糖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他掌心滾燙,穩穩地包住她冰涼的小手。
“奶奶,您這是問的什麼話?當然是我先追的她。”他語氣篤定。
蘇糖訝然抬頭,“……”
司鳳溟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恰好也回過頭來看向她,眼神溫柔。
“她抱着貓去找許博洋的緬因貓配種,結果走錯了門,進了我家。第一眼,我就覺得她很特別。”
“……”
這話半真半假,卻合情合理,還帶着點宿命感。
蘇糖心跳稍緩,她知道他在演。
過程是真的,心動是假的。
但她不能拆穿。
她只能低頭,睫毛輕顫,掩飾心底的慌亂。
司鳳溟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安撫,更像普通情侶那般親昵。
那一晚的所有記憶突然涌上蘇糖腦海——被他抱在懷裏,唇齒糾纏,他胸膛滾燙,她身體戰栗……
蘇糖的耳根不自覺地發燙,連脖頸都紅了。
司老太太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尤其是孫子緊緊握住蘇糖的手。
他眼底那副占有欲的神色做不了假,還有蘇糖通紅的臉,也都不像假的。
司老太太終於笑了,點點頭,語氣終於鬆動。
“既是如此,阿溟,你先出去一下,我和糖糖單獨聊幾句。來,小蘇,過來坐我身邊。”
她朝蘇糖招了招手。
司鳳溟一怔,看向蘇糖。
蘇糖心一沉,神經再次繃緊。
單獨談?難道露餡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遞給她個‘別慌,隨機應變’的眼神,低聲道:“我去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說完,他鬆手,轉身出門,輕輕帶上門。
病房安靜下來。
蘇糖屏住呼吸,指尖發涼,心跳如鼓。
她面對這位目光銳利的老人,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懸崖邊,等待最後的裁決。
良久,老太太終於開口。
她語氣變了,不再是審視,而是誠懇地道:
“小蘇啊,不瞞你說,阿溟爸媽走得早,是我一手把他帶大的。人都說老人帶孩子會寵壞,可他偏偏相反。他從小缺了父母,性子孤僻,什麼事都喜歡藏在心裏。”
她看着蘇糖,眼裏有慈愛,也有擔憂。
“他快三十了,連個親近的女人都沒有。我怕他一輩子就這麼孤零零過下去。直到今天他帶你來醫院,說你是他女朋友,我高興,但也怕。”
“怕?”蘇糖狐疑地看着老人家。
司老太太是整個京市,身份最尊貴的老人家了吧。
這樣養尊處優的老人,還有害怕的事?
緊接着,就聽見司老太太說:“我是怕他爲了應付我,怕我擔心他,才編出來的謊話。”
“……”蘇糖心裏猛地一揪。
她明白,這是一位長輩最深的牽掛。
如果現在否認,老太太會多失望?
她深吸一口氣,迎上對方目光。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脫口而出:“奶奶,您放心。我和鳳溟是認真的。他話雖少,但對我很好。能遇到他,是我的幸運。”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幾秒,沒看出破綻,神情終於放鬆。
眼裏的疑慮散了,她笑了:“好,好。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她輕拍了拍蘇糖的手,滿心寬慰。
*
病房外,司鳳溟靠牆站着,眉頭緊鎖。
他太了解奶奶。
她性子精明、執拗,就怕蘇糖撐不住。
十分鍾過去了,裏面沒動靜,他越走越焦躁。
突然,“哐當”一聲!
他臉色一變,大吼了聲:“奶奶?”
猛地推門沖進去,只見蘇糖正扶着老太太,兩人慢慢往洗手間挪。
原來是老太太下床時腿軟,碰倒了床頭櫃的紙巾筒。
蘇糖反應快,及時扶住了人,這才沒摔。
司鳳溟鬆了口氣,上前接過奶奶:“要做什麼叫我就行。”
“這不是有小蘇嘛。”
見奶奶對蘇糖很滿意的樣子,司鳳溟也就沒說什麼。
晚些時候,司老太太吃了藥睡下了,司鳳溟開車送蘇糖回出租屋。
夜色裏,城市燈火閃爍,車內音樂輕緩,氣氛微妙。
他忽然開口,“今天,你做得不錯。”
蘇糖一愣,才明白他說的是醫院的事。
司鳳溟又說:“辭職信,你可以收回了。明天準時回公司上班。”
她心頭大石落地,眼睛瞬間亮了:“謝謝司總,以後我一定好好幹!”
她臉上的笑容像陽光劈開陰雲,看得司鳳溟竟有些晃神。
喉結微動,心底掠過一絲陌生的悸動,他下意識握緊方向盤。
十多分鍾後,車停在蘇糖租住的老小區門口。
蘇糖道謝,推門要下車。
司鳳溟卻望着那片破舊樓宇,眉心微皺:“你就住這兒?”
這地方,安全是個問題。
“嗯,”蘇糖點頭,“租金便宜。”
她開門要走,他忽然出聲:“蘇糖。”
她回頭:“司總?”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夜色模糊了她的輪廓,卻讓那股讓他心安的氣息更清晰。
沉默兩秒,他目光沉靜地望着她,說出一句令她震愕不已的話:
“那晚的事,我應該對你負責。所以,你可以考慮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