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摘下耳機,“你說什麼?”
朱嘉莉邊在鍵盤上快速敲出英文短語,邊稍顯不耐道:“我說了,在我的衣服下面。”
菲利克斯了然,拿出來就放在了邊上。
朱嘉莉詫異,“你不吃?”
“我沒有帶着飽腹感健身的習慣。”
“那你幹嘛都要熱的,就因爲給這些,多耽誤了我八分鍾。”
“就算你沒爲我做這些,不也照樣寫不出來嗎?”
菲利克斯轉過來朱嘉莉的電腦,看着不停閃爍的光標後面那幾行殘句,犀利點評道:“詞匯量匱乏,句式單一,邏輯斷裂,典型的非母語者困境。”
朱嘉莉伸手想搶回電腦,他卻抬手避開,另一只手直接摁下了刪除鍵。
她見狀怒目圓瞪,直接說起中文,“你是不是神經病啊,我辛辛苦苦打出來的!”
菲利克斯眉峰一挑,疑惑地與她對視,顯然沒聽懂,但看她的表情,也能猜出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他懶得理她,俯身噼裏啪啦地打完幾行字,又將電腦轉了過去。
朱嘉莉一臉狐疑地定睛一看,火氣瞬間全部消除,因爲他所打的內容,正是自己怎麼都無法正確表達出來的那個意思。
“能告訴我剛才你說的那句話意思嗎?”菲利克斯指腹摩挲着刪除鍵,仿佛聽不到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就會立即全部清空。
他好像很喜歡享受操控他人所帶來的快感。
朱嘉莉死死地盯着菲利克斯的手,急促的呼吸和顫抖的聲音,把她的恐懼放大了無數倍,“我剛剛是在求你你別把它們刪除掉,可能語氣不太對,我現在向你道歉。”
“真的是這樣?”菲利克斯半信半疑。
朱嘉莉用力點點頭,“我發誓,沒騙你。”
“你的誓言在上帝那裏已經和騙子畫上了等號,不是嗎?”菲利克斯移開手,瞧着朱嘉莉那副膽戰心驚的表情,“怎麼這種眼神看我,我是強盜?”
朱嘉莉不動聲色地護住了電腦,“不是,你……不去健身了嗎?”
“是要去,那麼別忘了咖啡。”菲利克斯將早餐裝進包裏,扣上頭戴式耳機,扭身往外口走。
手抵住門時,又回頭瞥了眼朱嘉莉,補了句,“你額頭發際線有殘餘的洗面奶。”
朱嘉莉聞言忙回頭對着櫃門一照,果然發現發縫裏有一道白線,頓時一臊,趕緊抽出兩張紙用力擦幹淨。
她背對着他,對着展示櫃玻璃上映出的模糊身影,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菲利克斯說完,徒步來到健身館,換完衣服與埃默爾和費蒂侖碰了面。
費蒂侖看了眼運動手表,“你遲到了十分鍾,而且還是第一次,是因爲那個運動衫?”
運動衫是他給朱嘉莉起的外號,沒有惡意。
只是單純的覺得,她每天套着那件價值十幾美元的帽衫又廉價又上不了檔次。
菲利克斯沒抬頭,手指在跑步機面板上輕點了幾下,將坡度調到15°,大方承認,“去拿我的早餐。”
“你可真是夠閒。”費蒂侖上了旁邊的那台跑步機,“felix,你不缺那兩萬五刀,所以別把自己陷進去。”
菲利克斯餘光瞟過去,沒搭腔。
埃默爾站在另一頭,用口型和埃默爾說:“別太多事了,心甘情願被吃掉的人又不是你。”
費蒂侖亦認爲自己在瞎操心,做了個剪舌頭的動作,便不再多言。
從跑步機下來,三人又去舉啞鈴。
埃默爾到了第四個就累得不行了,菲利克斯見狀調侃,“需要我去給你拿一罐菠菜嗎?”
“我又不是大力水手。”埃默爾鼓着腮幫子吹了口氣,試圖再舉起一次,但手臂卻抖得厲害,肌肉也酸痛的不行,只得放棄,改換右手。
費蒂侖取笑,“或許你可以嚐試一下把蛋白粉打在胳膊裏。”
“15公斤的人沒資格評論30公斤的人。”埃默爾幽幽道。
費蒂侖眼睛一瞪,“嘿,我小時候……”
埃默爾打斷他的話,“是,你三歲那年手臂縫過十幾針,而肉裏面的線已經糟透了,只要用一點力就會斷掉,但是你不考慮換一根結實點的線嗎?”
費蒂侖覺得有被冒犯到,扭頭和菲利克斯告狀,“felix,你聽到了嗎,他希望我胳膊再斷一次!”
菲利克斯放下啞鈴,抿了口水,“嗯,我也認爲你應該這樣。”
說完,他同埃默爾擊掌大笑。
費蒂侖故作掃興,“okay ,你們是一個成績只有A的失敗者,一個是只會開跑車的司機,沒有資格笑話我!”
埃默爾鄙夷,“其實你也和我倆一樣,渾身散發着用金錢堆積出來的庸俗臭味。”
話落,三人搭着彼此的肩膀,朗朗笑出聲,大聲自嘲。
菲利克斯:“傲慢三人組。”
埃默爾:“只會用錢來解決問題。”
費蒂侖:“一周換三個女朋友。”
稍後,他們從健身房出來,坐上各自的跑車,排成一列地駛向學校。
朱嘉莉見菲利克斯來了,站起身,背起包準備離開。
菲利克斯卻叫住她,“今天怎麼不打算在我們身上獲取些信息?”
朱嘉莉唇角不自然地揚了揚,“不了,拜。”
等她走後,三個男孩相視一眼,隱隱感覺肯定有事情發生過。
就在他們進來的前十分鍾,有三個女孩突然走過來,沖着朱嘉莉學狗叫,然後齊聲嘲諷道:“你是一只會占座的乖狗狗。”
當時旁邊還有其他同學也跟着起哄說她,她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着罵,加上有錯在先,壓根不敢反駁一句,就始終低下頭,保持沉默。
所以她見到菲利克斯後,只想與他保持距離。
而踏出圖書館的那一刻,朱嘉莉又覺得這也沒什麼,罵就罵了,又不能掉塊肉,反正她能接觸到有用信息就好了。
人呐,還是得把臉皮練的厚一點。
第一堂是英語與寫作,朱嘉莉把作業發過去沒多久,就被叫了過去。
她站在老師身旁,心虛地問:“教授,是不是我的用詞又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