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宋凝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廚房。
再出來時，見蔣晏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身形筆挺，目光似乎落在遠處，又似乎沒有焦點。
一股無聲的尷尬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比剛才更加清晰。
畢竟他們名義上是最親密的關系，實際上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蔣晏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他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
諾了諾嘴巴，話還是堵在了喉嚨裏。
最終還是宋凝深吸一口氣，率先打破了沉默。
聲音盡量保持自然，“你長途奔波肯定累了吧？要不然去屋裏休息會兒？”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連忙補充道，“你放心，你房間我一直沒動過，都保持着原樣。”
蔣晏沒出聲，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提議。
隨即起身提起放在一旁的行李，走進了主屋。
房間果然如她所說，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
被子疊成標準的豆腐塊，桌面上纖塵不染，一切物品擺放得規整有序。
這原本是他最習慣和喜歡的狀態。
可不知怎的，目光掃過這過分整齊，甚至顯得有些空蕩的房間。
再回想起剛才在院子裏和廚房感受到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屬於宋凝的溫馨氣息。
蔣晏幾不可查地微微皺了下眉頭。
他突然間覺得，自己的房間少了點什麼。
連日高強度的任務和奔波帶來的疲憊感洶涌襲來。
他伸手動作幹脆利落地脫下了沾滿汗水和灰塵的上衣。
露出精壯的上身，古銅色的皮膚，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
正當他準備解開皮帶，脫下長褲時——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自身後門口響起。
蔣晏手上的動作猛地頓住，倏然回頭。
只見宋凝端着一盆熱水僵在門口，一張小臉瞬間爆紅，連耳根和脖頸都染上了緋色，眼睛瞪得圓圓的，寫滿了驚慌和無措。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宋凝語無倫次地解釋。
聲音都變了調，“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就是看你身上有塵土，打了點熱水想給你擦洗一下。”
她雙手端着盆，沒法敲門，誰知道會撞見這樣一幕。
蔣晏平日裏在營地訓練，赤膊幾乎是常態，他從未覺得有何不妥。
可此刻，面對門口那個羞得幾乎要冒煙的女孩，看着她慌亂躲閃的眼神。
他竟也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不自在，胸腔裏莫名有些發緊，呼吸似乎都急促了幾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迅速將剛脫下的上衣重新套了回去。
動作帶着一絲難得的忙亂。
“沒事。”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沙啞了幾分。
宋凝更是羞得無地自容，連忙將熱水盆往旁邊的矮櫃上一放。
丟下一句“水放這兒了！”
便像只受了驚嚇的兔子，轉身就跑，背影都透着倉惶。
沖出房間，帶上門，宋凝靠在院牆上，雙手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頰，心髒還在砰砰狂跳。
腦海裏不受控制地閃過剛才驚鴻一瞥的畫面。
古銅色的緊實皮膚，壁壘分明的八塊腹肌，流暢而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還有那……
“哎呀！宋凝你不知羞！”她在心裏暗罵自己，用力拍了拍臉頰。
“都活過一輩子的人了，什麼沒見過！”可罵歸罵。
那幅畫面卻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不得不承認，蔣晏的身材是真的好。
房間內，蔣晏低頭看着那盆還冒着嫋嫋熱氣的清水。
沉默了片刻。
他確實需要擦拭一下。
也沒有矯情，端了水盆走到簡陋的衛生間。
快速清理完畢，換上幹淨的軍綠色襯衣和長褲，他拿着毛巾，隨意地擦拭着溼漉漉的短發。
當他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出房門時，正好撞見在院子裏踱步，臉色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一點的宋凝。
四目再次相對。
宋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還在滴水的發梢。
調皮的水珠滴滴順着襯衫領口滾落，胸膛前微微浸溼。
剛剛平復下去的熱度“轟”地一下再次涌上臉頰，甚至比剛才更燙。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移開視線。
結結巴巴地找了個借口：“那，那個，你好好休息，魯華嫂子說帶我去趕海，我得先走了！”
說完，根本不敢再看蔣晏的反應，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飛快地逃離了小院。
那背影怎麼看怎麼像是落荒而逃。
蔣晏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院門口的背影。
女孩驚慌失措的模樣，莫名地與記憶中在野外遇到過的那只受驚的小兔子重合了起來。
他心裏那點因爲意外和陌生帶來的滯澀感，忽然就散了。
唇角似乎連自己都未察覺地，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一種很陌生的、帶着些許暖意的情緒，悄然劃過心間。
而宋凝直到出了門才感覺臉上的熱氣微微散了些。
不過她也沒說話，魯華嫂子確實約她趕海來着。
再說陳亮到家之後，魯華嬸子也沒有虧待他，畢竟自家男人自己心疼，給他做了一大海碗的面條。
魯華嬸子手藝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們軍人也不講究吃喝，吃飽了爲算。
許久沒有見面，加上兒子去上學了，唯一的電燈泡也不在，陳亮本意是抱着自家婆娘溫存一會兒。
誰料卻被自家婆娘給推開了，“別瞎鬧，我還約了蔣營長媳婦去趕海呢！”
“蔣營長媳婦？哪個蔣營長媳婦？”
陳亮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畢竟在他的印象裏，蔣晏還是個老光棍呢！
魯華沒好氣的掐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
“你說哪個蔣營長媳婦？咱們這個大院裏面還有幾個蔣營長？”
陳亮這才一拍，腦袋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說的是老蔣的媳婦？不是？你們才剛認識幾天都這麼熟了？這就約着一起去趕海了？”
陳亮有些詫異，別看自家婆娘對誰都看似熱情。
但是真正能跟她交好的沒幾個。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能看出來蔣營長媳婦是個好的，我樂意和她處。”
提到宋凝，魯華嬸子臉上滿是欣喜。
“這就怪了，我倒是好奇老蔣家的有啥魅力了？能讓我媳婦這麼喜歡。”
陳亮開始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弟妹”充滿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