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進。”
賀臨觀伸手，要去接她手裏的袋子。
蘇在西往後躲了一下，提醒叫他：“賀總？”
賀臨觀想起她要隱瞞的事。
放下手，視線冷冽。
“誰的外賣，過來取走。”
特助微妙地感覺到了賀總心情好像不太好。
而且，他剛剛沒發火，看動作還要替這個外賣員拿東西嗎？
……一定是看錯了。
小劉很有眼色的接過來，賀總不能拿，但他可以。“名字是什麼？”
蘇在西手上一輕，人也鬆快了。
麻利翻看信息：“悲傷的土豆泥。”
悲傷的土豆泥，頂着大boss的視線戰戰兢兢走過來。
取走了外賣。
這回真的悲傷了。
-
顧客拿走了，蘇在西點擊已送達。
回頭才看見賀臨觀還沒走。
他們那一群人呼啦啦在電梯車廂裏，同時看向她。
小劉還把手掩蓋在門上以防閉合，笑說：“您可以一起乘坐電梯下樓。”
蘇在西只能上去了。
小劉站到後面，剩出的空位只有賀臨觀身邊。
電梯平穩下行，狹小的空間裏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寂靜。
特助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對牆壁上的樓層數字產生了濃厚的研究興趣。
賀臨觀：“樓下有飲水機和一次性水杯。”
目光掃過她悶在頭盔裏的臉。
“還有休息區可以休息。”
目不斜視的蘇在西立馬接話拍馬屁。
“好的，貴公司人文關懷做得真好。”
標準又客套的回應。
賀臨觀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等到那抹明黃色離開，垂眸發消息。
【協議擬好了，今晚我帶回家】
回字，有四個寫法。
不包括她家。
外賣主理人送累了就停下休息。
蘇在西看見這條消息的第一反應是：回家？回誰家？
不會是她家吧？
他想在房產證上加他的名？
霸道總裁愛上我，結果是爲了66平的房子。
蘇在西被自己思維發散逗樂了。
回了個表情包，打算送完最後一單就下班。
但這家店不太幹淨，蘇在西偶然瞥見老板用上完廁所沒洗的手。
還把前一個堂食顧客剩下完好的菜挑出來重新裝盒。
甚至她一低頭，就和大搖大擺路過的蟑螂大眼瞪小眼。
難怪要倒閉關門了。
以前她都沒送過這家。
要怎麼委婉提醒顧客換一家吃呢……
猶豫着送過去，爬到六樓。
上樓的時候她就打電話，那邊響了很久沒人接。
到了六樓從門內傳來一陣陣爭吵，叮叮咣咣好像還在砸東西。
“您好，外賣。”
“……吵什麼吵！”
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猛地拉開。
門內站着一個圓臉圓肚子的男人。
臉上還帶着未消的怒氣。
而在他身後，能看到客廳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
四目相對。
蘇在西把外賣往前遞。
“您的外賣。”
對方卻沒第一時間接，反而因爲她的聲音更加確定。
“蘇在西？”
倚着門上下打量她。
“你這是離職之後去送外賣了？年紀輕輕連工作都找不到。”
“你說你和我犟什麼呢，嘖嘖，你們外賣平台給你五險嗎？”
“早知道是你送，我該多打賞幾塊錢的，老同事嘛，照顧照顧你生意。行了，給我你走吧，好好送啊哈哈。”
回頭和裏面的人說。
“現在的小年輕就是太沖動，你看，這不淪落到送外賣了……”
說着就要接過來關門，接了個空。
門也沒關上。
回頭，是蘇在西不撒手還擋着門。
看見頭盔後面的獰笑，對方警惕。
“蘇在西你幹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動手，我就投訴你。”
這人是蘇在西的前同事，也是她離職的罪魁禍首。
畢業她進了一家私企工作，本來做的好好的。
實習期要轉正的時候，他空降過來。
沒能力還總想包攬工作。
底下人做好了是他的功勞，做不好就是她們的錯。
最擅長的是巴結領導和甩黑鍋。
最喜歡的是讓別人無償加班。
說話難聽陰陽怪氣。
蘇在西本來想忍過實習期轉正的，後來她受不了掀桌。
把桌子掀了，文件全砸他臉上。
砸得他懵在當場，其他人或驚叫或偷笑。
反正她爽了。
他沒想到她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脾氣會這麼暴躁。
居然敢直接動手。
現在看見蘇在西這虎視眈眈的樣子，就往後退，虛張聲勢。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報警了！”
蘇在西呲出白牙，把餐盒用力拍在他身上。
“祝您、用餐愉快！”
吃去吧，傻屌。
因爲這一單不太愉快，而她又喜歡給自己的工作畫一個圓滿結局。
所以蘇在西臨時又送一單。
這次是個女生，買了賊貴的蛋糕。
很有禮貌地輕言細語道謝，還給她打賞了二百塊。
蘇在西第一次收到這麼大額的打賞。
美滋滋跟陶錦顯擺，說明天請她喝奶茶。
陶錦沒秒回，可能是有事。
把車充上電，蘇在西順路去買晚飯。
猶豫片刻，還是問賀臨觀，用不用給他帶一份。
【-：吃什麼？附近有商場，我買菜回去】
【嘻嘻嘻：…買菜？自己做嗎(•'╻'• )꒳ᵒ꒳ᵎᵎᵎ】
【-：你的意思是？】
【嘻嘻嘻：（圖片）我家樓下麻辣燙和炒面都好吃，你要吃嘛】
等了幾秒。
【-：好，辛苦你幫忙帶一份炒面，我馬上就到】
正常下班時間是17:00。
賀臨觀17:10就到了小區的樓下。
勞斯萊斯引人矚目。
從上面下來一身西裝革履的賀臨觀也一樣。
他帶着文件敲門，蘇在西也才剛洗完澡。
打開門，困在室內的沐浴露清香就飄了出去。
都是她的氣息。
賀臨觀進門的動作一頓。
和他日常所處的秩序井然、冰冷高效的環境截然不同的，鮮活而私密的世界。
空氣裏溼潤水汽爭先恐後附着在西裝外套上。
因他這個冷源侵入產生了微妙的交互和對流。
他的目光在她還滴着水珠的發梢上停留了一瞬。
那溼潤的眉眼讓她看起來更柔軟了。
“炒面在桌子上，你先吃吧，我吹頭發。”
指指小茶幾，蘇在西拿起吹風機。
歪着頭，手指撥弄着溼發。
嗡嗡的聲響立刻填滿了房間。
賀臨觀的眼睛追逐過去。
看着她的動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
注意到他站着沒動，蘇在西暫時關閉吹風機。
“不吃嗎？是不是太吵？那我把衛生間的門關上好了。”
門板瞬間擋住了他的視線。
她還自覺體貼地沖他笑了一下。
賀臨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