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回到宿舍時，林曉冉已經睡熟了，呼吸聲均勻地鋪在安靜的空氣裏。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着洗漱，生怕吵醒室友。手腕還在隱隱作痛，剛才握着畫筆太久，指關節都有些僵硬，揉一揉都帶着酸脹感，但心裏那股成就感還沒散去，像揣了顆溫溫的小太陽。
躺在床上時，她毫無睡意。腦子裏一會兒閃過設計社工作室裏燈火通明的樣子，一會兒是陸星衍遞紙巾時溫柔的眼神，還有大家看到修改後海報時驚嘆的表情。她拿起手機，點開和陸星衍的聊天框，屏幕上還停留在晚上他讓她注意安全的消息，她當時只回了個“嗯嗯，學長也早點休息”，現在看着對話框，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終究還是沒好意思再發什麼。
翻了個身，她想起白天沒來得及優化的設計方案。這次設計展的核心展區布置，她和陸星衍負責的是“城市微光”主題區，需要用手繪插畫結合動態投影，展現城市裏那些不爲人知的溫暖瞬間。她之前畫的幾幅插畫總覺得少了點靈氣，尤其是人物的神態，不夠生動，本來想今天晚上改完，結果被海報的事耽誤了。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改改方案？”蘇軟嘀咕了一句，悄悄爬起來坐在書桌前，打開台燈，調至最暗的亮度。電腦開機的微光映在她臉上，她點開設計文件，指尖在觸控板上滑動，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插畫裏的女孩抱着流浪貓，背景是雨夜的公交站，但女孩的眼神太平淡了，沒有那種遇到溫暖時的動容。蘇軟試着調整線條，改了好幾次，還是覺得不對。她嘆了口氣，點開畫筆工具，想試試換一種筆觸，結果軟件突然卡住了，屏幕上的畫面一動不動，鼠標指針變成了轉圈的加載圖標。
“不是吧……”蘇軟小聲哀嚎了一聲，拍了拍電腦，沒用。她退出軟件重新打開，剛想繼續修改，卻發現之前保存的文件竟然損壞了，只能恢復到最早的版本。她瞬間泄了氣，趴在桌子上，臉頰貼着微涼的桌面，心裏又急又委屈。
這個方案明天就要和陸星衍討論定稿了，現在不僅插畫沒改好，文件還出了問題。她想了想，或許可以用手繪掃描的方式重新繪制，但她對掃描後的色彩調整不太熟悉，之前試過幾次，總是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猶豫了足足十分鍾，蘇軟的手指在聊天框裏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還是咬了咬牙，給陸星衍發了條消息：“學長，不好意思打擾你，請問你現在方便嗎？我設計方案的文件出了點問題，還有些技術上的東西想請教你……”
發送成功後，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生怕打擾到他休息。已經快凌晨兩點了，他說不定早就睡了，或者根本不想回復。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覺得自己太冒失了，應該等到明天早上再說的。
就在她準備撤回消息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陸星衍回復了：“方便，怎麼了？文件出什麼問題了？”
蘇軟心裏一喜，連忙回復：“就是我之前保存的插畫文件損壞了，只能恢復到初稿，而且我想把人物的神態改得更生動一點，還有掃描後的色彩調整，我不太會弄……”
“別急，”陸星衍很快回復，“你有騰訊會議嗎？我們開個線上會議，你共享屏幕給我看看。”
“有的有的！”蘇軟立刻下載好騰訊會議，創建了一個會議，把會議號發給了他。沒過幾秒，陸星衍就加入了會議，他的頭像還是那個簡單的籃球圖標，聲音透過耳機傳過來，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卻依舊清晰沉穩：“能聽到嗎？”
“能聽到，學長。”蘇軟的聲音有點小，帶着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啊，這麼晚還打擾你休息。”
“沒事，我還沒睡。”陸星衍輕笑了一聲，“共享屏幕吧，我看看你的文件。”
蘇軟連忙共享了屏幕，點開損壞後恢復的初稿文件：“你看，就是這個，我想把女孩的眼神改得溫柔一點，還有背景的雨夜，想做得更有氛圍感，但是不知道怎麼調整色調。”
陸星衍認真地看着屏幕，沉默了幾秒：“初稿的構圖沒問題，就是色彩太亮了，雨夜應該偏冷色調，但又不能太壓抑，要保留一點溫暖的感覺。人物的眼神，你可以把眼尾稍微向上挑一點，瞳孔放大一點，再加點高光，這樣會顯得更靈動。”
“可是我試過調整色調，總是調得要麼太暗，要麼顏色很奇怪。”蘇軟一邊說，一邊按照他的建議調整着畫筆，“還有掃描的問題，我之前掃描手繪稿，色彩總是失真。”
“我教你個方法，”陸星衍的聲音很有耐心，“你打開色彩平衡面板，把青色調拉到+15，洋紅-5，黃色-10，再調整一下亮度和對比度，亮度-8，對比度+12，你試試。”
蘇軟照着他說的步驟操作，屏幕上的畫面瞬間變了樣。原本偏亮的雨夜變得柔和起來，深藍色的背景裏帶着一點淡淡的青色，既符合雨夜的氛圍，又不會顯得壓抑。她驚喜地說：“哇，真的可以！比我之前調的好多了！”
“嗯，這樣就有氛圍感了。”陸星衍的語氣裏帶着笑意，“人物的眼神，你再試試，畫的時候注意線條的輕重，眼尾輕一點，瞳孔邊緣不要太僵硬。”
蘇軟集中注意力，按照他的指導修改着插畫。她的手腕還在隱隱作痛，但此刻完全被解決問題的興奮感覆蓋了。陸星衍沒有催她，只是偶爾在她遇到瓶頸時提點一句，聲音溫柔又有耐心，像在身邊陪着她一樣。
不知不覺間，半個小時過去了，蘇軟終於把插畫修改好了。女孩抱着流浪貓，眼神溫柔，嘴角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背景的雨絲細密柔和，路燈的光透過雨霧灑下來，形成一圈溫暖的光暈。她滿意地看着屏幕，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改好了！學長，太謝謝你了，沒有你我肯定要糾結一晚上。”
“不客氣，你本身的構圖和線條就很好，只是缺少一點技巧。”陸星衍的聲音依舊溫和，“對了，文件損壞的問題，你可以下載一個數據恢復軟件，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先別急着重新繪制，試試恢復文件，可能會保留更多修改記錄。”
“好，我明天就去下載。”蘇軟認真地記了下來，“學長，你懂得真多啊，不僅金融學得好，連設計軟件的技巧都這麼清楚。”
“之前幫導師做項目的時候，接觸過一些設計相關的工作，慢慢就學會了。”陸星衍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對了，你手腕還好嗎？晚上修改海報應該累壞了吧。”
蘇軟沒想到他會記得這件事，心裏一暖，連忙說：“還好，就是有點酸，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別熬太晚了，”陸星衍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關切，“現在已經兩點多了，改完方案就趕緊休息，明天還要討論展區布置，別太累了。”
“好，我知道了。”蘇軟點點頭，雖然他看不到，“學長你也趕緊休息吧，這麼晚了。”
“等你掛了會議我再休息。”陸星衍說。
蘇軟心裏甜絲絲的，連忙說：“不用不用，我這就掛，你趕緊睡覺吧。”
“嗯，晚安。”
“學長晚安！”
掛了會議後，蘇軟還坐在椅子上，嘴角忍不住上揚。她看着修改好的插畫，又想起陸星衍溫柔的聲音和耐心的指導，心裏像被灌滿了蜜。她拿起手機，看着和他的聊天記錄，忍不住截圖保存了下來，才依依不舍地關了電腦，爬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蘇軟是被林曉冉的鬧鍾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感覺睡眠不足，眼皮有點沉，但一想到今天要和陸星衍討論方案，立刻就精神了起來。
“寶貝，你昨天幾點睡的啊？”林曉冉一邊穿衣服，一邊好奇地問，“我半夜醒了一次，看到你書桌前還亮着燈。”
“快兩點了吧。”蘇軟打了個哈欠，“方案出了點問題，請教了一下陸星衍學長。”
“哇！”林曉冉立刻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你們聊到兩點？聊了什麼啊？是不是趁機增進感情了？”
“別胡說！”蘇軟的臉頰瞬間紅了，“就是討論設計方案，我的文件壞了，他教我怎麼修復，還有色彩調整的技巧。”
“嘖嘖嘖，深夜線上指導，多浪漫啊！”林曉冉擠眉弄眼地說，“我看陸星衍學長對你肯定有意思，不然誰會大半夜不睡覺，陪你聊設計聊這麼久。”
蘇軟心裏有點竊喜，卻還是嘴硬：“你想多了，學長只是人好，樂於助人。”
“好好好，我想多了。”林曉冉笑着說，“快起來收拾一下，今天設計社要討論展區布置，說不定你們又能單獨相處呢。”
蘇軟沒說話，只是加快了洗漱的速度。她換了一件淡粉色的連衣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的針織開衫，又簡單化了個淡妝，遮蓋了熬夜的黑眼圈。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氣，希望今天能有好的表現。
兩人吃完早飯，一起朝着設計社的工作室走去。路上遇到了不少學生，有些男生的目光落在蘇軟身上，讓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往林曉冉身邊靠了靠。
“別緊張嘛，你今天這麼好看，肯定能讓陸星衍學長眼前一亮。”林曉冉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了，昨天海報的事，我聽江辰學長說了，你可真厲害，關鍵時刻救場，陸星衍學長肯定更欣賞你了。”
“還好啦，只是碰巧想到那個辦法而已。”蘇軟不好意思地說。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教學樓樓下。遠遠就看到陸星衍和江辰站在門口，似乎在等什麼人。陸星衍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陽光灑在他身上，顯得格外清爽帥氣。
看到蘇軟和林曉冉，江辰立刻揮手喊道：“蘇軟學妹，林曉冉學妹，這裏！”
陸星衍也看了過來，目光落在蘇軟身上時，微微頓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豔，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朝着她們點了點頭。
蘇軟的心跳瞬間加速，臉頰也熱了起來，她低下頭，快步走到他們面前：“學長好。”
“早啊，蘇軟。”陸星衍的聲音溫柔，“方案改好了嗎？”
“改好了，我存在U盤裏了。”蘇軟點點頭，從包裏拿出U盤。
“那就先進去吧，其他人應該也快到了。”陸星衍轉身朝着教學樓裏走去，江辰和林曉冉跟在後面，故意放慢了腳步，讓蘇軟和陸星衍走在前面。
“昨晚睡得還好嗎？”陸星衍側過頭，輕聲問。
“挺好的，謝謝學長關心。”蘇軟的聲音有點小，“學長你呢？”
“我也還好。”陸星衍笑了笑，“你的手腕怎麼樣了？還疼嗎？”
“不疼了，已經好多了。”蘇軟連忙說，心裏暖暖的。
兩人並肩走着，走廊裏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偶爾有風吹過，帶着窗外的花香，氛圍安靜又曖昧。蘇軟能感覺到陸星衍的目光偶爾落在自己身上，每次都讓她心跳漏跳一拍，只能假裝看旁邊的風景，掩飾自己的緊張。
到了工作室，裏面已經來了幾個設計社的成員，陳雨薇也在。她看到蘇軟和陸星衍一起走進來，眼神立刻冷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只是沒說什麼。
蘇軟假裝沒看到她的表情，跟着陸星衍走到桌子旁，把U盤插在電腦上，打開了修改後的方案。
“大家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陸星衍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今天主要討論核心展區‘城市微光’的布置方案，蘇軟已經把插畫修改好了，我們先看看她的設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屏幕上，當看到蘇軟修改後的插畫時，都忍不住發出了贊嘆聲。
“哇，蘇軟學妹，你畫得也太好看了吧！這個眼神，太溫柔了！”
“背景的氛圍感也好好，雨夜的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
“比初稿好多了，這樣結合動態投影，效果肯定會很棒。”
聽到大家的誇獎，蘇軟的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陸星衍看着屏幕上的插畫，眼神裏滿是欣賞：“這個修改非常成功，人物神態生動了很多，色調也很符合主題。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投影的角度和位置，還有展區的布置細節。”
大家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提出了很多建議。蘇軟認真地聽着，偶爾也會發表自己的看法，陸星衍總是會耐心地聽取她的意見，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默契十足。
陳雨薇坐在角落裏，看着蘇軟和陸星衍默契的樣子，心裏的嫉妒越來越強烈。她突然開口，語氣帶着一絲不屑：“我覺得這個插畫雖然好看，但有點太普通了，不夠有沖擊力，作爲核心展區的設計，是不是太低調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看向陳雨薇。蘇軟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心裏有些不舒服：“我覺得‘城市微光’的主題，重點就是展現那些平凡又溫暖的瞬間，低調一點反而更符合主題。”
“話是這麼說，但設計展就是要吸引眼球啊。”陳雨薇聳聳肩，“太低調了，誰會注意到我們的展區？我覺得應該把色彩做得更鮮豔一點，或者加點誇張的元素，這樣才能讓人印象深刻。”
“可是這樣就違背主題了。”蘇軟據理力爭，“我們的主題是‘微光’，不是‘強光’，鮮豔的色彩和誇張的元素會破壞整體的氛圍。”
“我覺得蘇軟說得有道理。”陸星衍開口說道，目光落在陳雨薇身上，“主題是‘城市微光’，核心是溫暖和治愈，低調內斂的風格更能體現這一點。而且蘇軟的插畫已經很有感染力了，不需要過於鮮豔的色彩和誇張的元素。”
得到陸星衍的支持，蘇軟心裏鬆了一口氣。陳雨薇臉色一僵，沒想到陸星衍會這麼直接地維護蘇軟，她咬了咬嘴唇，還想說什麼，卻被江辰打斷了：“我也覺得蘇軟的設計挺好的，挺符合主題的，陳雨薇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其他社員也紛紛附和，覺得蘇軟的設計很合適。陳雨薇見狀，只好閉上嘴，心裏卻更加怨恨蘇軟了。
討論持續了一個上午，終於確定了最終的布置方案。大家都鬆了口氣，準備去食堂吃飯。
“蘇軟，你等一下。”陸星衍叫住了蘇軟，“你的插畫還有幾個小細節，我想再和你討論一下，吃完飯你有空嗎？”
“有空。”蘇軟立刻點頭。
“那我們吃完飯在圖書館門口見？”
“好。”
林曉冉在一旁偷偷給蘇軟使了個眼色，嘴角帶着壞笑。蘇軟臉頰一紅，跟着她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吃完飯，蘇軟和林曉冉分開，朝着圖書館走去。路上，她心裏既期待又緊張，不知道陸星衍還要和她討論什麼細節。
走到圖書館門口，她看到陸星衍已經在那裏等着了，手裏拿着一杯奶茶，看到她過來，立刻迎了上去：“來了？這杯奶茶給你，剛買的，常溫的。”
“謝謝學長。”蘇軟接過奶茶，心裏暖暖的，指尖碰到杯子，溫度剛剛好。
“我們進去吧，找個安靜的地方討論。”陸星衍朝着圖書館裏走去。
蘇軟跟在他身後，喝了一口奶茶，是她喜歡的珍珠奶茶，甜度剛剛好。她心裏有些疑惑，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喝這個？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陸星衍拿出電腦，打開蘇軟的插畫文件：“你看這裏，女孩衣服上的褶皺，可以再畫得細膩一點，還有背景的路燈，光線可以再擴散一點，這樣氛圍感會更強。”
蘇軟認真地聽着，點了點頭：“好，我回去就修改。”
“還有這個流浪貓的神態，”陸星衍指着屏幕，“可以讓它的頭稍微抬一點，眼睛看着女孩，這樣互動感會更好。”
“嗯，這個建議很好。”蘇軟連忙記了下來。
兩人討論得很投入，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形成一片溫暖的光暈。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陸星衍合上電腦，“修改完記得發給我看看。”
“好。”蘇軟點點頭，心裏有些舍不得結束這個下午。
兩人站起身，朝着圖書館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陳雨薇站在不遠處，身邊還跟着一個男生，那個男生蘇軟有點印象，是藝術系的，聽說畫畫也很厲害。
陳雨薇看到陸星衍和蘇軟，立刻走了過來，故意挽住身邊男生的胳膊，笑着說：“星衍學長，真巧啊，你也在這裏。這位是我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