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祠堂，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尤其春寒料峭，分外增添了幾許殺意。
很快，江寧就見識了這個時代，儒生的實力。
初時，江政和馬謙坤，一攻一守。
馬謙坤明明實力不如江政，卻抵擋了一百回合，不落下風。
文氣縱橫處，沙飛泥濺，響聲遍地。
江寧睜大漆黑雙眸，好奇地問道。
“爹爹，族長和那馬謙坤，是怎麼個文鬥法？”
江毅慈愛地摸着江寧的頭。
“世間萬事，總脫不開一個‘理’字，誰拳頭大，誰就有理。
我們族長從小就是打野架起家的，身手不比那些棒槌一樣的武夫差。
那馬謙坤眼見族長要對他動拳腳，他知道要真動起手來，他必輸無疑。
是以，他連忙以文氣喝出一句‘君子動口不動手’。
這句話，就是讀書人決定文鬥的開場白。
如果族長不同意，就會說類似‘豎子匹夫,不相與謀’之類的話來拒絕。
如果同意了，兩人之間的決鬥，就變成你來我往，輪流攻防的模式。
不動拳腳，只以文氣配合言語攻擊對方。
這叫‘口含天憲’，意指口中說出的話，像天規戒律。
類似佛家‘言出法隨’的效果。
是儒家七品及以上的修爲，才有的神通，可以從遠處攻擊，但不能太遠，否則威力越來越小。
比如，最著名的‘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句話，以‘口含天憲’說出，就有約束拳腳功夫的力量。
族長可不願意實力無故打個折扣，是以，他就接受了文鬥。”
江寧偏着腦袋，定定地望着江毅。
這眼神和剛剛問江毅，爲什麼右臉僵硬時，一模一樣。
衆所周知，小孩子的眼睛，是最天真無邪的。
剛剛把江寧打得臉都腫起來的江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釋道：“口含天憲’練到大成，你說了什麼，世界都會跟着改變。
甚至聽說，當年儒家聖人一句口含天憲的話，能焚江煮海，移山鎮嶽。
當然，族長的實力和儒家聖人不能比，但還是威力不小。”
江毅側耳指了指空氣爆炸聲傳來的方向。
“你聽到兩人之間如炮竹爆炸的聲音嗎？
那就是他們文氣碰撞，力量未能消解造成的。”
江寧哦了一聲，他聽明白了，所謂文鬥，就是回合制。
你出手完，輪到我出手，不能亂了秩序。
說實在的，江寧感覺這種戰鬥方式挺蠢的，都打起來了，還講這麼多規矩？
一人一拳，那是我前世念小學的時候，才用的。
不得不說，文人就是迂腐，只有我念小學時的主意。
打鬥現場，江政漸漸不耐煩了。
他臉上先是升起一絲愧疚。
然後瞅準一個機會，直接用了兩次“口含天憲”。
兩道文氣，前後堆疊，把馬謙坤打地屁滾尿流。
江政這才臉色變好，看到馬謙坤狼狽的模樣，那一絲愧疚就煙消雲散了。
馬謙坤大怒。
“江政，說好了文鬥，一人一個回合。
你居然搞偷襲了一記，這不公平。”
“偷襲？打狗也能叫偷襲嗎？
你這個出手偷襲五歲稚童的無恥小人，也配說別人偷襲？也配跟我說公正公平？
我呸。”
江政呸地一聲，一口唾沫，直接噴在馬謙坤臉上。
馬謙坤不是不想避讓，只是剛被打得猝不及防，且唾沫又快又狠，他只覺得臉上一糊，就中招了。
江政這一個動作，把在一旁的江寧看得目瞪口呆。
在感覺很爽的同時，總感覺打開的方式不太對。
這還是自己心目中，成熟穩重地族長嗎？
他怎麼能和我一樣，這麼粗魯？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不講究五講四美三熱愛嗎？
他們不應該是讀聖賢書，知書達理，爲人溫文爾雅的嗎？
這說明九年制義務教育，在這個世界很有必要。
“爹，族長大人他，怎麼……如此……？。”
“如此粗魯是不是？”
江毅兩眼含笑，對江政幫他報仇十分欣慰。
“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族長他急公好義，卻是個急脾氣。
以前常常和人打架，現在年紀大了，這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
當年，我也和族長一言不合，……
如果不是他的修爲一直停滯在儒生七品修身境，說不定他連梅縣縣衙都敢拆。”
江寧再看兩人決鬥的場面，江政時不時罵一句髒話，每逢這個時候，他就戰鬥力大增。
“爹，爲何族長說一句粗魯的話，實力就馬上上漲？”
“嘿嘿，讀書人讀的是聖人文章，領悟的卻是自己的道理。
從七品修身境開始，儒生就要開始磨煉自己的“意”。
就跟屠夫磨刀一樣，“意”越磨，讀書人的能力就越強。
可書讀的多了，未必領悟的道理一樣，尤其性格還會影響着“意”的變化。
族長大人脾氣急、性子拗，領悟的意也是和他爲人一樣。
他自覺罵人，就能痛快占上風，於是他的意輔以文氣，也跟着實力上漲。”
江毅說罷，看着還在呼呼喝喝地江政，嘴角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白長了這一把年紀，卻和當年一模一樣啊！”
場面上，自從江政不再執着於回合制攻擊，馬謙坤越來越不是對手。
馬謙坤旁邊的馬元止，一見情況不對，就想合攻江政。
“江政，這不公平。”
江寧一直注意着他，見狀大叫：“族長，你小心，有人不要臉，要二打一。”
一邊的江懷平不緊不慢，示意不要緊。
早有一個族老，攔住馬元止。
“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否則我這裏有幾百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
“馬元止，快來幫我。”，馬謙坤急得大叫。
“坤叔，你再支持一下，我過不去啊。”
馬謙坤本就不是江政的對手，這一分心，被江政的文氣，將胸口的衣服撕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更震傷內腑，逼得他不敢再分心旁顧，做好獨自硬抗的準備。
隨着江政說話越來越粗魯，馬謙坤終於沒忍住反罵了起來。
“江政，你這樣口出穢言，有辱斯文。”
“斯文是對斯文人用的，對你這狗賊，我只恨老天只給我一張嘴，不然我要噴到你邁不開腿。”
“江政，你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江政眼睛一眯：“不客氣，你還想怎樣？就憑你這個廢物。”
這句話原本是馬家諷刺江毅的，直接被江政還了回去。
江毅父子，更加欣慰。
江寧直接大喊助威：“族長，我輩男兒當如是。”
江政聞言，戰鬥力越來越猛。
“看我文氣攻他下盤。”
“看我文氣打他左臉”
“看我……”
江毅愈加欣慰，臉色激動。
“寧兒，你看到沒有，族長這樣，才是我儒家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