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一則內部通報貼在了軍校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
宣傳幹事沈微,因“在非公務時間擅自前往復雜區域,導致自身陷入險境,並間接引發惡性治安事件,造成不良影響”,被給予全校通報批評,並責令向政治部作出深刻檢討。
通報措辭嚴厲,將她定性爲一個不守紀律、擅離職守、惹出麻煩的負面典型。
一時間,各種或明或暗的議論、同情、鄙夷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針尖,密密麻麻地刺向沈微。她走在校園裏,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後的指點和驟然降低的音量。
她默默地經過公告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有藏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攥着那枚冰冷的黃銅鑰匙——那枚從死者身上掉落、被陸沉舟用鮮血警示她保管好的鑰匙。鑰匙的齒痕,幾乎要烙進她的掌心。
她知道,這份處分是陸沉舟在昏迷前能給予她的、最迅速也最有效的保護。將她塑造成一個“愚蠢”、“倒黴”、被組織處理的普通幹事,才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幕後黑手對她的後續興趣,將她從危險的焦點中暫時剝離出來。
她照常上班,寫那份言辭懇切、悔恨交加的檢討書,繼續準備她那進展緩慢的專題報道。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軌,只是偶爾,在深夜的宿舍裏,她會拿出那把鑰匙,就着台燈仔細端詳。鑰匙造型普通,沒有任何標識,仿佛只是某扇普通門鎖的鑰匙。但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硝煙與鮮血的氣息。
她嚐試動用自己作爲宣傳幹事的信息檢索權限,在合法的、公開的資料庫中,查詢與這種鑰匙可能匹配的鎖具類型、使用場所,結果一無所獲。它太普通了,普通到無處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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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深夜,宿舍早已熄燈。沈微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就在她輾轉反側時,枕頭下那部純黑色的加密手機,屏幕忽然亮起,發出極其輕微的震動。
她的心猛地一跳,迅速摸出手機。
沒有號碼顯示,只有一條突兀的、宛如幽靈般的信息:
“影子圖書館,三樓,D區,第七排,《論持久戰》,1938年版本。”
信息末尾,附帶了一個小小的、模糊的印章圖案附件。沈微點開放大,那圖案的輪廓,竟與她手中鑰匙的匙柄形狀,有着驚人的相似!
是誰?
是那個威脅她的幕後黑手的新指令?還是……滅口事件的另一方勢力?
或者是……
一個大膽的念頭闖入腦海。她立刻打開手機裏一個隱藏的、陸沉舟之前教她使用的簡易信號溯源軟件(他稱之爲“以防萬一的小工具”),將這條信息的數據包導入。
軟件界面上的代碼飛快滾動,幾秒鍾後,一個IP地址跳了出來。
沈微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個IP地址,經過校內網絡節點轉換後,最終定位的物理位置赫然是——
軍區總醫院,外科住院部,7樓,VIP病房區。
那是陸沉舟所在的病房!
是他?
他在病房裏,用這種方式聯系她?
爲什麼?他的傷怎麼樣了?周圍是否安全?
無數個疑問瞬間涌上心頭。這條信息,是陷阱,是測試,還是他留下的、一條只有她才能接續的暗線?
沈微看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指令和那個灼熱的IP地址,知道自己站在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
這一次,沒有陸沉舟在耳機裏冷靜地指揮。
沒有預設的劇本,沒有外圍的支援。
只有一把染血的鑰匙,一條來自病房的指令,和一個必須由她獨自做出的決定——
是否要踏入那片連名字都帶着詭秘的——“影子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