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夜十一點,江海大學舊實驗樓。

林夜站在樓前陰影裏,仰望着這棟五層的老式建築。它比主教學樓更舊,紅磚牆皮大面積剝落,露出灰黑的水泥。窗戶大多破碎,用木板釘死,少數幾扇完好的玻璃也蒙着厚厚的灰塵。整棟樓沒有一絲燈光,像一頭蹲伏在夜色裏的沉睡巨獸。

這裏是校園最偏僻的角落,緊挨着後山,連路燈都沒有。周圍只有風吹過樹叢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市區車流聲。

但林夜的左眼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在能量視野中,舊實驗樓周圍環繞着一圈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能量屏障——守夜人的外圍封印。屏障呈半球形,從地面升起,將整棟樓包裹其中。屏障的能量很穩定,是那種教科書式的標準結構,但林夜注意到,在靠近地面的位置,有幾處微弱的能量泄漏點,像是屏障本身出現了“磨損”。

更引人注目的是大樓地底深處傳來的能量波動。

那是一股龐大、深沉、有規律搏動的能量流,像一顆埋在地下的巨大心髒。搏動的頻率很慢,每分鍾大約四次,每一次搏動都會釋放出漣漪般的能量波紋,沿着地脈向四周擴散。波紋所過之處,地面上的能量場都會產生微弱的擾動——草葉無風自動,塵埃懸浮,溫度有極其細微的起伏。

靈視之井。父親筆記裏提到的天然靈能匯聚點。

林夜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調出昨天拍下的筆記照片。坐標31.23, 121.47精確對應着舊實驗樓的位置。筆記上還有一行小字:“井口在樓體正下方,入口在地下室B區,第三儲藏室,東牆。”

他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朝實驗樓走去。

樓門被粗大的鐵鏈鎖着,掛鎖鏽跡斑斑。但這難不倒林夜——他在左眼視野中掃描鎖芯結構,找到最脆弱的能量節點,然後用一根從宿舍帶來的細鐵絲,灌注微量能量,輕輕一捅。

“咔噠。”

鎖開了。

林夜取下鐵鏈,推開門。生鏽的合頁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得很遠。他閃身進去,立刻關上身後的門。

樓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這對擁有能量視覺的林夜來說不是問題。他激活左眼,視野中立刻浮現出建築內部的能量輪廓:樓梯的骨架,牆體的結構,地面上殘留的微弱腳印——有人最近來過這裏。

腳印有兩種。一種清晰規整,鞋底花紋是守夜人制式靴的樣式,數量多,分布在樓梯和各層走廊。另一種腳印很輕,幾乎看不清,但能量特征很明顯——暗紫色,邊緣有細微的能量逸散,是教團的人。

兩種腳印都指向同一個方向:地下室。

林夜沿着樓梯向下走。水泥台階上積着厚厚的灰塵,每走一步都會揚起細小的塵粒,在能量視野中像微型的沙暴。空氣中彌漫着黴味和某種說不清的甜腥氣,像是腐爛的植物混合着鐵鏽的味道。

下到地下一層,溫度驟降。林夜呼出的氣變成了白霧。他繼續向下,來到地下二層——B區。

這裏的走廊更窄,天花板更低,壓迫感十足。牆壁上的老式應急燈早已損壞,只有林夜左眼中的能量視野提供照明。他沿着走廊前進,數着兩側的門:第一儲藏室、第二儲藏室……

第三儲藏室到了。

門是厚重的鐵門,門把手已經鏽死。但林夜注意到,門框邊緣有能量殘留——有人用某種方式穿過了這道物理障礙,沒有開門。

他伸手觸摸門板。左眼視野中,門板的能量結構顯示出異常的“薄層”。在門的正中央,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區域,能量密度比其他地方低30%,像是被反復“穿過”後留下的永久性損傷。

教團的人掌握了某種穿牆能力?還是用了空間類道具?

林夜沒有猶豫,他集中注意力,左眼灼熱感增強。弱點擊破視覺啓動,門板上那個薄弱區域被自動標記爲紅色光標。他伸出手指,輕輕按在那個點上。

沒有聲音,但門板內部的能量結構瞬間紊亂。薄弱區域像融化一樣擴大,形成一個足夠人通過的洞口。洞口邊緣的能量還在緩慢“燃燒”,發出微弱的銀色光點。

林夜鑽了過去。

儲藏室裏堆滿了廢棄的實驗器材:生鏽的鐵架、破碎的玻璃器皿、老式示波器、還有幾台罩着防塵布的計算機。空氣中漂浮着濃重的灰塵和臭氧味。

但在房間東牆位置,景象完全不同。

牆上有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圓形區域,表面覆蓋着一層流動的、半透明的能量薄膜。薄膜像水波一樣蕩漾,散發出柔和的銀白色光芒,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光芒中,可以看到無數細密的符文在薄膜表面流轉,組成復雜到令人眼花的幾何圖案。

而在薄膜後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但那黑暗不是虛無,而是某種濃鬱的、液態般的能量實體。林夜能感覺到從那黑暗深處傳來的引力——不是物理引力,而是能量層面的吸引,仿佛他的左眼本身在渴望靠近。

這就是井口。

但林夜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在井口周圍的地面上,散布着一些新鮮的能量痕跡。不是守夜人的銀色,也不是教團的暗紫色,而是一種全新的顏色——暗紅色,粘稠,像幹涸的血跡。這些痕跡組成了一個詭異的法陣:外層是倒五芒星,內層是扭曲的符文,中心正對着井口的能量薄膜。

法陣的能量特征很清晰:它在吸收。從井口泄漏出來的微量能量被法陣捕捉、轉化、然後輸送到某個方向——沿着地面上一條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色細線,延伸到儲藏室外。

教團的獻祭儀式。已經開始準備了。

林夜蹲下來,仔細觀察法陣。左眼的深度視覺解析出更多細節:法陣的結構有七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功能——能量采集、信息過濾、頻率調制、遠程傳輸……設計極其精巧,絕不是影傀那種級別能布置的。教團有更高階的儀式專家在場。

他順着那條暗紅色細線往外走。細線穿過牆壁——不是從門,而是直接從牆體中“滲”過去,在牆上留下一道能量侵蝕的痕跡。林夜跟着痕跡,來到隔壁房間。

這是一個更大的儲藏室,堆滿了化學試劑櫃。暗紅色細線在這裏分叉,變成十幾條,每一條都連接着房間中央的一個物體。

那是一個……繭。

半人高,暗紅色,表面有血管般的紋路在搏動。繭被懸掛在天花板的管道上,十幾條暗紅色細線像臍帶一樣連接着它的底部。繭內部,林夜能“看到”一個蜷縮的人形,能量特征很弱,但確實是活人。

祭品。被蠱惑的學生之一。

林夜的心髒猛地收緊。他快步上前,左眼全力激活,掃描繭的結構。外殼很厚,能量密度很高,強行破壞可能會傷到裏面的人。連接繭的暗紅色細線既是能量供應管,也是某種監控裝置——如果切斷,布置法陣的人會立刻察覺。

他需要更謹慎的方案。

但就在他思考時,左眼捕捉到了另一個能量信號——從繭內部傳來的、極其微弱的求救脈沖。很規律,每秒一次,像是用盡最後的意識在發出摩爾斯電碼。

“……S……O……S……”

林夜咬緊牙關。他伸出手,掌心輕輕貼在繭的表面。左眼的能量順着手臂延伸,嚐試與內部的能量體建立連接。

成功了。

一瞬間,大量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腦海——

黑暗的走廊……甜膩的香氣……紫色的眼睛……不能動……好冷……誰來……救……

記憶碎片混亂而痛苦,屬於一個陌生的意識。林夜強迫自己穩定心神,通過連接傳遞回一個簡單的意念:“堅持住,我會救你。”

繭內的能量波動明顯增強了一下,然後再次衰弱下去。但求救脈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弱的、信任的回應。

林夜收回手,額頭已經滲出冷汗。這種意識連接比想象中更消耗精神。但他得到了關鍵信息:繭內是個女生,大三,三天前在圖書館晚自習後被引誘至此。教團用某種精神控制手段讓她自願成爲祭品,儀式將在“月圓之夜”進行——就是後天晚上。

時間不多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暗紅色的繭,然後退出房間,回到井口所在的儲藏室。

現在他面臨選擇:立刻破壞法陣,救出那個女生,但會打草驚蛇;或者暫時不動,回去制定計劃,但那個女生要多受兩天的罪。

林夜盯着地面上那個暗紅色的法陣,手指握緊又鬆開。

然後他聽到了聲音。

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不止一個人。三個,不,四個。能量特征很清晰:兩個是守夜人的銀色,穩定而收斂;另外兩個是教團的暗紫色,不穩定且充滿攻擊性。

他們在對峙?還是合作?

林夜立刻熄滅左眼的主動視覺,只保留最低程度的被動感知。他快速掃視儲藏室,尋找藏身之處。最後他選擇了一個堆滿廢棄儀器的角落,鑽到兩個大型機箱的縫隙裏,用防塵布蓋住自己。

剛藏好,儲藏室的門——不是他進來時穿過的那個能量洞口,而是真正的鐵門——被推開了。

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在房間裏掃過。林夜屏住呼吸,透過防塵布的縫隙觀察。

進來的是四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兩個穿黑色作戰服的人,胸口有守夜人的徽記——盾牌與眼睛的圖案。一男一女,都很年輕,但動作幹練。男的手裏拿着一個發光的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着能量讀數;女的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槍,槍口有微弱的能量波動。

他們身後跟着兩個人。一個就是影傀,依然穿着黑色衛衣,帽子遮着臉,但那股陰冷的能量特征錯不了。另一個是陌生人——高瘦,穿深紫色長袍,戴着兜帽,看不清臉,但散發出的能量強度讓林夜心頭一凜。那是一種粘稠、沉重、帶着腐朽氣息的能量場,像一潭死水。

“就在這裏。”影傀的聲音響起,帶着諂媚,“大人,這就是靈視之井的入口。封印已經很弱了,只需要合適的‘鑰匙’和‘祭品’,就能完全打開。”

穿長袍的人沒有回答,只是緩步走向井口的能量薄膜。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觸碰薄膜表面。

薄膜劇烈波動起來,表面的符文瘋狂閃爍,發出刺耳的嗡鳴聲。長袍人立刻收手,薄膜才慢慢恢復平靜。

“封印比預想的強。”長袍人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但確實在衰退。月圓之夜是最佳時機。”

“祭品已經準備好了。”影傀說,“六個高品質的覺醒者候選,足夠完成第一階段儀式。”

守夜人中的女性開口了,聲音冰冷:“我們說好的,只打開第一層封印,獲取井內的‘遠古靈質’。不能完全破壞封印,否則能量泄露會波及整個城市。”

“當然,當然。”影傀笑道,“我們合作的基礎就是互信嘛。”

林夜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守夜人內部有叛徒,和教團合作?這比父親筆記裏寫的更糟。

長袍人轉身,看向那兩個守夜人:“鑰匙呢?”

男性守夜人從懷裏掏出一個金屬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枚晶體,拇指大小,散發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在能量視野中,那晶體內部蘊含着驚人的能量密度,結構精密得像一件藝術品。

“從總部倉庫‘借’出來的。”男性守夜人說,“只能用一次,之後必須歸還。”

“足夠了。”長袍人接過晶體,仔細端詳,“月圓之夜,午夜零點。你們負責引開外圍警戒,我們完成儀式。事成之後,井內的靈質四六分——我們六,你們四。”

“成交。”

四人又交談了幾句,然後依次離開。腳步聲遠去,儲藏室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靜。

林夜又等了兩分鍾,確認沒人返回,才從藏身處爬出來。

他走到井口前,盯着那層能量薄膜。在剛才長袍人觸碰的位置,薄膜上出現了一個極小的、幾乎看不見的裂紋。裂紋邊緣,能量正在緩慢泄漏,形成一縷縷銀白色的煙霧,飄散在空氣中。

而在裂紋深處,林夜的左眼看到了某種東西。

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質。那是一種……信息。無數圖像、聲音、符號的碎片,從井的深處翻涌上來,又被封印阻擋,只能在裂紋處短暫顯現。

其中一個碎片格外清晰:一只眼睛的圖案。不是人眼,而是某種更古老、更威嚴的存在。眼睛的瞳孔裏,倒映着三層重疊的世界——物理層、能量層,還有一層林夜無法理解、但本能感到恐懼的層面。

三重瞳的象征。

父親留下的鑰匙,真的就在井的最深處。

而打開井的“鑰匙”,現在在教團和叛徒守夜人手裏。

後天晚上,月圓之夜,午夜零點。

林夜轉身離開儲藏室,沿着來路返回。穿過能量洞口時,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井口。

裂紋在緩慢擴大。

井在蘇醒。

或者說,井裏的東西,在試圖出來。

他爬上樓梯,沖出舊實驗樓,在夜色中奔跑,直到遠離那棟建築,才停下來大口喘氣。

夜空晴朗,月亮已經接近圓滿,散發着清冷的光輝。

後天,就是滿月。

林夜抬起頭,看着那輪月亮。

在能量視野中,月光的本質顯現出來——那是一種純淨的、帶着潮汐力量的靈能流,正源源不斷地灑向大地。

而在月光照向舊實驗樓的方向,林夜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象:無數暗紅色的能量細線從城市各處升起,像蛛網一樣向靈視之井匯聚。每一根細線末端,都連着一個微弱的人形光點。

祭品不止一個。

教團的網,已經撒遍了整個城市。

林夜握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

他需要幫助。需要盟友。需要力量。

而時間,只剩下四十八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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