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丹姝將行李塞進後備箱,合上箱蓋,轉身去拉駕駛座的門。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先一步按在了車門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抬頭,對上喬思止略帶着些尷尬笑意的臉。
“嫂子,你去哪兒,我送你。”
“我不是你嫂子。”言丹姝平靜地陳述事實,“你哥沒娶我,我從來都不是你嫂子。”
喬思止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神從眼底溢出,一點點攀爬上言丹姝的臉。
抓着門把手的指節泛出青白,不知從哪一秒起,他的目光已變得灼灼在燒,
“那我更要送你了,言丹姝。我們,才是先認識的,不是嗎?”
言丹姝挑眼看他,
他眉宇間微微凝蹙,像被忽略後的委屈,又說了一遍:“不是嗎?”
言丹姝嘆了口氣,鬆開手,繞到另一邊,拉開副駕駛的門,把“老狗”挪去了後排。
“老狗”很不樂意,系安全帶時一直在“喵嗚嗚”亂叫,不過它沒遷怒言丹姝,它知道罪魁禍首,就只對着喬思止呲牙咧嘴。
“叫什麼叫?”喬思止不喜歡它,“我們何該養你?”
“它對我不錯。”言丹姝護短,坐進了副駕駛位。
“那……該養。”
喬思止立即坐上駕駛座,積極地傾身過去,想幫言丹姝系安全帶。
淡淡的須後水氣味襲來,言丹姝已經“咔噠”一聲,自己扣好了卡扣。
喬思止的動作僵在半空,訕訕地坐了回去。
“去哪兒?”他發動車子。
言丹姝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額角,“幫我找家酒店吧,離這兒遠點。”
“還要離你公司近點。”喬思止爲她補充。
言丹姝看他,笑了笑。
這一笑,好讓他滿足。
車子平穩行駛。
喬思止屢次透過後視鏡看她,言丹姝都只是偏頭望着窗外,兩眼空洞,仿佛沒了靈魂。
“你的手受傷了。”他看到了紗布。
言丹姝沒抬頭,“沒事。”
“怎麼傷的?”
“沒事。”
“臉是過敏嗎?”
“沒事。”
“……”喬思止感到了急躁,是喬知行還沒從她生活裏走幹淨,才讓自己進不去。
他緊緊攥着方向盤,想象是掐着喬知行的脖子。
“想哭就哭吧。”他認爲言丹姝需要。如果言丹姝能在他面前哭,也會是他的需要。
“我不想哭。”
言丹姝是實話,她的眼睛是澀的,淚腺是幹的,她其實挺不愛哭。
她只是六年的抽離,有些疼,像生剝。
不止六年,她還偷偷喜歡了他三年,光明正大追了他四年……
3+4+6,
十三年,
她一心一意圍着喬知行,繞着喬知行,守着喬知行,整整十三年,
卻要在短短三天,離開喬知行。
只是疼,似乎已經算好運了。
她只有二十六歲,一半的生命,都用來喜歡喬知行了。
喬思止喉結滾動了一下,握緊方向盤:“今天的事,我會一五一十告訴我哥,不會讓你白受委屈。”
“沒必要。”
十三年夠了,不要再多了。
喬思止愣了一下,側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有些冷凝的身體似乎有了點被活血化瘀的感覺。
什麼意思?她……死心了?
喬思止咬了咬唇,掩掉了笑意。
“言丹姝,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即便他是我哥哥。”
言丹姝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沒必要。”
“有必要!”
喬思止目視前方的路況,沒有看後視鏡,也沒有看向身旁,
他只淡淡地,也堅定着說:
“如果當初他沒有被找回來,我就只有你,沒有他。”
言丹姝愣了愣,莫名地,氣氛有些怪。
她想說,且不提血脈相連,只論感情,也不好說先來後到。
不然,今天從那個大門裏拎包出來的,就該是阿紫妹妹,而不是她!
但,轉念一想,還有甘棠棠!
那位四海八荒唯一的阿朱姐姐,是比她言丹姝更早來了一步。
好像,是講究先來後到。
言丹姝沒再說話,轉回頭,繼續看向窗外。樹影滑動,車流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