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
“這……爹，你說啥？”
李陽把心放回了肚子裏，但緊接着，他就反應過來。
“不是，爹，你咋知道你不是我奶親生的？”
李陽有些懵了，在他的話記憶裏，老爹似乎應該並不知道這件事。
“看來你果然也知道。”
李大山一見李陽這表情，就知道他猜對了。
也是。
李陽要是不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會有今天這種表現。
“你先跟我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陽摸了摸鼻子，心說，這是二十年後，已經七十多歲的王鐵栓告訴我的。
但他肯定不能這麼說，關鍵說了，李大山他也不能信啊。
“我是前幾天去老屋，無意中聽那倆老東西說的。”
“不過我也沒聽得太清楚，只是聽了個大概。”
“爹，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李大山狠狠抽了幾口煙，嘆了口氣，說道:
“今年初三的時候，你鐵栓叔叫我去他家喝酒。”
“你也知道，你鐵栓叔和他兒子建國兩個人綁起來也喝不過我，”
“結果，他倆就都喝多了，你鐵栓叔就嘟嘟囔囔的說了這件事。”
“不過當時我也沒往心裏去，還以爲你鐵栓叔在說胡話呢。”
說到這，李大山停頓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煙，才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後來我回了家，咋尋思咋覺得這事不對勁，你鐵栓叔他從來不說胡話，即便是他喝醉了酒，也不會瞎說。”
“當時我就把我從小到大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發現你鐵栓叔說的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我記得我小時候，你大伯欺負我的時候就說過，我不是他親弟弟，是他媽撿的。”
李陽聽着李大山的講述，心中暗自驚訝，沒想到這事兒還都是從王鐵柱那裏得知的。
“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怎麼還……”
李陽沒有繼續問下去，相信李大山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李大山又嘆了口氣，臉上滿是復雜。
“老話說，生恩沒有養恩大。”
“你奶雖然蠻不講理，尖酸刻薄，但好歹也把我養育成人，我就算知道她不是我親媽，但我也願意孝敬她。”
“爹也不怕你埋怨，以前我確實做的不好，一直由着她胡作非爲，讓你們娘幾個受了拖累。”
“但當我知道這事之後，卻不想再由着她了。”
“只不過她上半年也沒來咱家找過事，也就是今天。”
李陽點點頭。
破案了。
怪不得他一直覺得老爹今天表現的有些奇怪，原因原來是出在這裏。
“爹，既然這樣，那你今天爲啥還要答應她上山？”
李陽眉頭皺了起來。
要是李大山真的不想再遷就刁老太太，那他就應該直接了當的拒絕。
但不管上輩子，還是今天，李大山似乎最終還是妥協了。
“你當你爹真傻啊，拿個老洋炮就敢打熊瞎子？”
李大山有些好笑的看着李陽。
“有句話咋說的，我那不過是緩兵之計。”
“那老太太，撒潑打滾是把好手，我要是當場拒絕，你信不信，咱們接下來絕對沒有安生日子。”
“我就是想假裝答應她，再隨便去山上轉悠兩圈，回來告訴她沒碰見熊瞎子就完了。”
“但我沒想到，你小子這麼虎，當場就發瘋，更讓我沒想到，那老太太還有些真讓你治住了。”
一說起這個，李大山也有些哭笑不得。
李陽也是無語了，沒想到老爹竟然打的這個主意。
他真想告訴李大山，你這想法雖然不錯，但人算不如天算，你上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門踩了狗屎了，隨便轉轉就遇到帶崽的母熊瞎子，被啃了臉不說，還連累了一家子。
但好在老天爺開眼，能讓他重生一次，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而且他原本以爲最難說服的父親，已經早就自己想通了，讓他輕鬆的同時，也感到無比欣慰。
“爹，你能想明白就好。”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老李家根本就沒把咱們當自己人，他們就是一直拿你當牲口使喚，我估計當初老太太養你，也是抱着這個目的的。”
李大山點了點頭，語氣多少還是有些復雜:
“兒子你說的不錯。”
“其實今天老太太逼我上山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我不管對她再怎麼好，她始終都把我當外人，也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以後啊，咱們和他們各過各的，要是他們哪天不在了，我去給他們磕個頭，也算是還了他們的養育之恩了。”
李陽朝着李大山比了一個大拇哥。
“哈哈，老爹你這麼想就對嘍。”
“其實咱們誰都不欠誰的，你跟我媽給老李家當牛做馬這麼多年，恩情早就還完了，現在不是咱欠他們，是他們欠咱的！”
“走，今天是咱家的好日子，咱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經過和父親的推心置腹，李陽心中那一絲對父親的隔閡，早就煙消雲散。
此時他只覺得渾身暢快，通體舒坦。
兩人剛到家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飯菜張香味。
李陽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更覺得飢餓難耐。
“你倆回來了？”
“洗把手，一會就準備吃飯！”
劉秀珍在灶台邊忙碌不停，頭也沒抬一下，對着兩人說道。
李陽打了盆水，隨便洗了一下，忙不迭的把炕桌拿到炕上，又笑嘻嘻的湊到劉秀珍身邊。
“媽，做的飯可真香，我都等不及了。”
“對啊，媽，你趕緊盛菜吧，我都要餓死了！”
李曉也不斷點頭附和道。
“你們這倆小饞鬼，別在我身邊轉悠。飯馬上就好了。”
劉秀珍笑罵一句，手腳麻利的把鍋邊貼的大餅子鏟下來，又把鍋裏的菜盛出來。
不一會，飯菜上齊，李曉迫不及待的脫鞋上炕，看着桌上的飯菜直流口水。
今天的飯，既簡單，又豐盛。
十個黃燦燦的苞米餅子，一盆老母雞燉榛蘑土豆，一盤香拌疙瘩絲。
李大山拿出小半瓶珍藏許久的地瓜燒，給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倒了一酒盅地瓜燒放在李陽面前。
“兒子，今天陪你爹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