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許星棉瞬間瞪大了眼睛，“快說！什麼情況？”
“我爹娘跟我說，家裏已經在跟王家議親了，不出意外，過些日子就要定親了。” 李雅琪說着，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眼底滿是藏不住的歡喜。
“！”
就在許星棉尚在震驚之時，二道鈴響起，周夫子不緊不慢地踱步進入課室，方才還有些許騷動的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周夫子身後的那位陌生少女身上。她一直垂着頭，額前碎發遮住眉眼，只能看清下頜柔美的輪廓，一身素雅衣裙襯得身姿纖細。
周夫子清了清嗓子，介紹道：“這位是新入學的孟慧琴，來自康南侯府。”
話音甫落，原本安靜的課室裏立刻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同窗們你看我我看你，眼裏滿是詫異。許星棉也愣了愣：青山書院在京裏不算頂尖，大多是中下層官員子女或是沒落、旁支貴族子弟就讀，像康南侯府這樣的正經勳貴，怎麼會把女兒送來這兒？
“啊，我想起來了，”一個刻意壓低、卻又因內容勁爆而清晰傳入衆人耳中的聲音響起，“前陣子不是傳聞康南侯新納了一房妾室，是個帶着女兒的寡婦……莫非就是這位？”
這話像顆小石子投進了一片平靜的湖面，瞬間讓周圍的目光都變了味。
許星棉下意識看向孟慧琴，只見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着一方帕子，指節都微微泛白，肩頭似乎還輕輕抖了一下。
“聒噪！”
周夫子面色一沉，手中戒尺在案上重重一拍，清脆的響聲瞬間壓過所有私語。課室裏立刻鴉雀無聲，學生們紛紛垂下頭，不敢與夫子的目光對視。
他這才轉過身，臉上恢復了慣常的溫和，對身旁的少女緩聲道：“孟小娘子，不必拘束，尋一處空位安坐便可。”
孟慧琴飛快抬眼掃了一圈課室，又迅速低下頭去，移着小碎步坐到了許星棉後面的空位上。
對許星棉來說，這半日枯燥的茶道課總算熬到了頭。
接下來又會有三天假期，青山書院女院每五天休三天，且第五日只有半日課程，算下來倒是清閒。
她之前去紫霞觀祈福，特意請了假——那地方的祈福名額緊俏得很，預約排到了月後，自然得順着紫霞觀的時間來。
下學的銅鈴聲剛響，許星棉還沒來得及收拾筆墨，身後就傳來 “噌” 的一聲輕響。
她被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只見孟慧琴猛地站起身，幾乎是逃一般沖出課室與候在門外的侍女匯合，隨即頭也不回地疾步離去，消失在廊道盡頭。
“她今日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連頭都沒怎麼抬過呢。”李雅琪湊過來，望着空蕩蕩的門口低聲嘀咕。
“換作是我，也會社死。” 許星棉收回目光，一邊疊着課卷一邊淡淡說道。
“說起來，我娘前陣子也跟我提過這樁事。” 李雅琪眨了眨眼，語氣裏帶着點八卦：
“聽說康南侯這回回京，在街邊瞧見個賣姜餅的婦人，一下子驚爲天人。之後便不顧孟老夫人以死相逼，執意要納爲妾室，嘖嘖，說白了就是見色起意唄。”
“人之常情嘛。”許星棉隨口應道，腦海中卻不自覺地浮現出另一張清絕出塵的臉龐，見到那般極致的美，確實很難不動心啊。
這個念頭一起，滿腦子便是無論如何，要趁着這三日假期，去一趟長雲觀。
“棉棉，陪我去一趟玲瓏香樓可好？聽說新到了一批海外異香，很是稀罕。”
“不去，”許星棉興致缺缺地擺手，“你知道的，我一向聞不出那些細微分差，只覺得鼻子受罪。”
“可是……”李雅琪湊近她，狡黠地眨眨眼，“下回的課業，可是香道辨識哦~而且眼看着就要……”
“停！打住！”許星棉立刻投降，有氣無力地應道，“去，我去還不行嘛……”
李雅琪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瞧你這樣子。不如坐我的馬車同去，待會兒我再送你回府，也好讓你的紫鳶先回去給伯母遞個話。”
“嗯，這安排甚好。”許星棉一邊與李雅琪並肩朝外走，一邊挽住她的胳膊，軟聲央求：“那……好雅琪，香道考試的香方，你可要幫我調一份。”
“知道啦，包在我身上。”李雅琪笑着應承。
“啊——這就是擁有一個學霸好友的幸福感嗎？”許星棉誇張地感嘆。
李雅琪如今對她口中時不時冒出的新奇詞匯早已見怪不怪，大致也能領會其意，便順着她的話笑道：“照你這般說，我這般幫你，算不算是交友不慎，誤上賊船？”
“哪能這麼算呀？” 許星棉立刻反駁，眨着眼睛一本正經道，“學習這事兒，本來就是相互借鑑、友好切磋嘛，我這是在向學霸靠攏！”
“我若是有你一半的‘理直氣壯’，說不定早就在月榜上獨占鰲頭了。”
“嘿嘿，雅琪本來就是我心中的第一！下次月考，你肯定能穩坐榜首！”
兩個小姑娘說說笑笑，相攜着轉過廊道，朝着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不遠處的月洞門後，站着個身着湖藍錦裙的少女。她眉眼間帶着幾分冷傲，聞言輕嗤了一聲，“月榜第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玲瓏香樓坐落在京城西市的安正大街上，這裏是京中最是熱鬧的地界。
街道上車水馬龍，遊人如熾，兩側商鋪鱗次櫛比，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煙火氣十足。
許星棉與李雅琪的馬車剛在樓前停穩，機靈的小二便已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歡迎兩位小娘子光臨！小店近日剛到了一批海外異香，氣味殊絕，正合小娘子這般雅致的人物品鑑。”
“我們正是沖這新香來的。” 李雅琪頷首應道，拉着許星棉抬腳往裏走，“先帶我們看看，若是合心意，還要挑些香料回去配香方。”
一踏入玲瓏香樓，許星棉的鼻子便下意識的皺了皺，她湊到李雅琪耳邊小聲抱怨道：
“這麼多味道混在一起，聞得我頭都暈了。果然，我還是與這些雅事無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