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巡察使抵達前七天。
驛站擴建工程已進入收尾階段,主樓內部裝修完畢,傳送陣塔調試完成,碼頭渡船試航成功,商貿市場的攤位也在搭建中。
一切看似順利。
但陳忘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先是傳送陣塔的一處核心符文在深夜無故損毀——不是自然老化,而是被人用利器精確地刮掉了三個關鍵節點。
若不是趙大師例行檢查發現,啓動時可能會引發空間震蕩。
接着是碼頭的一艘渡船,船底被人刻上了詭異的符咒——不是地府或人間的符法,也不是天界的仙術,而是一種混合了三界特征的、從未見過的咒文。
敖青說,這咒文的作用是“標記”,被標記的船只在航行時會發出特殊的能量波動,吸引某些東西。
然後是阿福發現,驛站的“陰陽收支簿”上,莫名其妙多了幾筆來歷不明的支出——數額不大,但記錄模糊,查不到經手人。
最詭異的是,昨晚陳忘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直接出現在他枕頭邊的,沒有信封,只有一張白紙,紙上用鮮血寫着一行字:
“三界通衢,死路一條。懸崖勒馬,猶未晚也。”
字跡潦草,透着瘋狂。
陳忘將信拿給孟七看。
孟七的淺紅色瞳孔盯着血字看了很久,眉頭緊鎖:“這血……不是人血,也不是鬼血,更不是仙血。是一種混合體,有微弱的怨念氣息,但又很純淨。”
“混合體?”
“像是有不同來源的血,被強行融合在一起,”孟七分析,“而且寫字的人情緒極不穩定——筆畫時重時輕,有的地方戳破了紙。要麼是故意僞裝,要麼……是真的處於崩潰邊緣。”
陳忘將信收起,決定暫時不聲張。
天界巡察使將至,這個節骨眼上,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影響大局。
但他暗中加強了戒備。
小岩自告奮勇負責夜間巡邏——她雖然大大咧咧,但對危險的直覺異常敏銳。
她說山裏長大的孩子,能嗅到“壞東西”的氣味。
孟七則在驛站周圍布下了孟家祖傳的“安魂陣”,雖然主要功能是安撫魂魄,但也有預警作用——一旦有惡意的存在靠近,陣法會發出波動。
阿福負責內部排查,逐一核對員工身份。
擴建後驛站新增了十五名員工:八名鬼魂服務員,四名人間的“陰陽行者”(有特殊能力能往來陰陽的人),還有三個山精工匠留在驛站擔任維護工作。
陸判官得知情況後,派了兩名巡查司的密探暗中保護驛站,同時開始調查威脅信的來源。
然而,接下來的三天,一切風平浪靜。
傳送陣運轉正常,渡船航行順利,賬簿再無異樣。
仿佛之前的種種異常,只是錯覺。
第四天,距離天界巡察使抵達還有三天。
陳忘正在二樓信息交流中心調試“陰陽通訊儀”,小岩突然沖了進來。
“驛丞大人!出事了!”
她手裏捧着一塊石頭——是之前雕刻的、放在傳送陣塔門口的石獅的碎片。
“石獅……裂了。”
陳忘接過碎片。
石頭斷口平整,像是被利刃一刀切開。
但石獅本身有陣法加持,普通刀劍根本傷不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小岩氣喘籲籲,“我每天都會檢查我刻的東西,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剛才去看,左邊的獅子整個裂成了兩半。”
陳忘立刻趕到傳送陣塔。
果然,門口左側的石獅從中裂開,切口平滑如鏡。
右側的石獅完好無損。
趙大師已經在檢查了,臉色凝重。
“不是物理破壞,”他說,“是能量切割。有人用極其精純的能量刃,在瞬間切開了石頭,而且避開了所有陣法節點。這手法……很高明。”
“能修復嗎?”
“能,但需要時間,”趙大師估算,“至少一天。而且,修復後的陣法效果會打折扣。”
陳忘看着裂開的石獅,突然想到什麼。
“另一尊石獅檢查過了嗎?”
“查了,完好。”
“不,我是說……內部。”
趙大師一愣,隨即明白了。他取出一枚“透視符”,貼在右側石獅上。
符紙燃燒,石獅內部結構在衆人眼前顯現。
石獅的心髒位置,嵌着一塊黑色的、拇指大小的晶石。
晶石正在緩慢地散發出一股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
“這是什麼?”小岩問。
趙大師臉色大變:“‘引魔石’!有人把引魔石嵌在了石獅裏!一旦傳送陣啓動,能量波動會激活引魔石,它會吸引周圍的魔物和怨靈!”
引魔石是地府明令禁止的違禁品,只存在於十八層地獄深處的“魔淵”,專門用來制造混亂。
“能取出來嗎?”
“可以,但必須極其小心,”趙大師說,“引魔石很脆弱,一旦破碎,裏面的魔氣會瞬間爆發,污染整個傳送陣塔。”
“那就取。”
趙大師開始操作。
他用特制的工具,在石獅表面開了一個小孔,然後用“縛靈絲”探入,小心翼翼地纏繞住引魔石,一點一點往外拉。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炷香時間。
當引魔石被完全取出時,趙大師已是滿頭大汗。
“好險……這顆引魔石已經半激活狀態,再晚一天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陳忘看着那枚黑色的晶石,心中寒意更甚。
這不是一般的破壞。
這是有預謀的、精心設計的、想要徹底毀掉傳送陣的陰謀。
而且,對方對驛站的布局、對陣法的了解,都達到了專業級別。
“驛站裏有內鬼,”孟七低聲說,“否則不可能知道石獅的具體位置,更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引魔石嵌進去。”
陳忘同意。
能接觸到石獅的人不多:工匠、負責清潔的員工、還有……管理人員。
他立刻召集所有員工,在大堂開會。
“最近驛站發生了幾起異常事件,”陳忘開門見山,“有人暗中破壞,意圖阻礙三界通衢計劃。我現在不想追究是誰,只想知道爲什麼。”
他環視衆人:“如果誰有苦衷,或者被脅迫,現在說出來,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並盡量幫你解決問題。但如果繼續隱瞞,等到事情敗露,地府的律法,不會留情。”
大堂裏一片寂靜。
員工們面面相覷,有的茫然,有的緊張,有的低頭不語。
良久,一個聲音怯生生地響起:
“我……我可能知道一點。”
說話的是個人間的“陰陽行者”,叫林小雨——沒錯,就是幾個月前那個因爲奶奶生日而滯留在驛站的小姑娘。她死後成了鬼魂,但因爲有特殊天賦(能短暫往來陰陽),被阿福招聘爲員工。
“小雨,你說。”陳忘溫和地說。
林小雨咬着嘴唇:“三天前,我回人間給奶奶托夢時,在江城老碼頭附近,看到一個穿黑袍的人。他……他給了我一封信,讓我放在驛站的‘陰氣最重處’。他說如果我不照做,就會讓我奶奶出事。”
“信呢?”
“我……我沒放,”林小雨哭了,“我害怕,就把信藏在驛站後院的枯井裏了。對不起驛丞大人,我應該早點說的……”
陳忘示意孟七去取信。
很快,孟七拿着一封用黑紙包着的信回來。
拆開,裏面是一張地圖——驛站擴建後的詳細平面圖,上面標注了幾個紅點:傳送陣塔的石獅位置、碼頭渡船的船底、主樓三樓的某個房間……
還有一行小字:
“下一個目標:天界巡察使。若不想他死,三日後子時,獨自來江城老碼頭。”
沒有落款。
但地圖右下角,畫着一個黑色的火焰印記。
又是那個印記。
幽泉的印記。
但他不是已經跌入歸墟之門了嗎?
“幽泉……還活着?”孟七震驚。
“或者,是他的追隨者,”陸判官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不知何時到了,“我調查了威脅信的來源,追蹤到了‘怨念教派’的線索。那是幽泉當年在地府暗中發展的秘密組織,成員都是被他的理念‘感化’的偏執者。幽泉失敗後,他們轉入地下,一直在等待機會。”
他走到陳忘面前,面色凝重:“陳忘,你不能去。這是陷阱。”
“但如果我不去,天界巡察使可能真的會出事,”陳忘說,“那意味着三界通衢計劃徹底失敗,驛站也可能被問責。”
“我會加派人手保護巡察使,”陸判官說,“而且,天界的人沒那麼容易被暗算。”
“但他們可以在驛站動手,”陳忘指着地圖上主樓三樓的某個紅點,“這裏是我的房間。如果他們在房間裏做手腳,巡察使住進去後出事,驛站脫不了幹系。”
他做出了決定:“我去見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我跟你去,”孟七立刻說。
“還有我!”小岩舉起手。
“不行,”陳忘搖頭,“信上說‘獨自’。你們暗中跟着,但不要露面。陸大人,麻煩你在外圍布置,一旦有異常,立刻行動。”
陸判官看着陳忘堅定的眼神,最終點頭:
“好。但你要答應我,一旦有危險,立刻用傳訊符呼叫。”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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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子時。
江城老碼頭,廢棄化工廠。
陳忘獨自一人站在地下祭壇的入口處。
這裏已經被道教協會清理過,歸墟之門也被封印,但空氣中依舊殘留着淡淡的虛無氣息。
“我來了,”他對着黑暗說。
黑暗中,亮起三點幽綠色的光。
三個穿着黑袍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呈三角形將陳忘圍在中間。
他們的黑袍上,都繡着黑色的火焰印記。
“陳驛丞,果然守信,”中間的黑袍人開口,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但你不該來的。”
“你們想要什麼?”陳忘平靜地問。
“想要你放棄三界通衢計劃,”黑袍人說,“想要你關閉驛站,回歸平凡。想要你……不要多管閒事。”
“爲什麼?”
“因爲三界通衢,會打破現有的平衡,”黑袍人聲音激動,“天、人、地三界,本就該各安其位,互不幹擾。強行聯通,只會帶來混亂和災難!”
陳忘聽出了端倪。
這人不是幽泉的追隨者,至少不完全是。
幽泉的理念是“毀滅記憶,建立新世界”。而這個人,是在維護“三界隔離”的舊秩序。
“你是地府傳統派的人?”陳忘試探着問。
黑袍人身體一震,隨即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總之,三界通衢必須阻止。”
“用破壞和暗殺的手段?”
“必要時,不擇手段,”黑袍人毫不掩飾,“天界巡察使如果死在驛站,天界會震怒,通衢計劃自然擱淺。而你,作爲驛站負責人,難辭其咎。”
陳忘明白了。
這不是幽泉殘黨的報復。
這是地府內部權力鬥爭的延續——傳統派反對改革,反對三界聯通,所以用極端手段阻撓。
“你們不怕事情敗露,被地府追責?”
“我們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黑袍人坦然,“爲了維護三界秩序,個人的生死,微不足道。”
典型的狂熱者思維。
陳忘知道,言語說服已經沒用了。
他悄悄捏碎了袖中的傳訊符——那是給陸判官的信號。
但下一秒,黑袍人笑了。
“傳訊符?沒用的。這裏已經被我們布下了‘絕訊陣’,任何信息都傳不出去。”
他抬手:“抓住他。用他做籌碼,和地府談判。”
左右兩個黑袍人同時撲上。
陳忘後退一步,但他現在是普通人,根本無法對抗。
就在這時,一道紅光從天而降。
孟七!
她雙手結印,淺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像兩盞燈:“安魂·定!”
紅光化作無數彼岸花瓣,纏向兩個黑袍人。
黑袍人動作一滯,但很快掙脫——他們的修爲不低。
“孟家的丫頭,你也來送死?”中間的黑袍人冷哼,抬手一道黑光射向孟七。
孟七閃避不及,被擊中肩膀,悶哼一聲倒退。
“孟七!”陳忘想沖過去,但被黑袍人攔住。
“別急,很快就輪到你了。”
黑袍人手中凝聚出一把黑色的能量劍,刺向陳忘。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從地下破土而出。
是小岩!
她雙手握着兩把石錘——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造的——狠狠砸向黑袍人。
“敢動驛丞大人,先過我這關!”
石錘與能量劍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小岩被震退三步,但黑袍人也晃了晃。
“山神的後代?”黑袍人驚訝,“你也摻和進來?”
“驛丞大人是我老板,誰敢動他,我就揍誰!”小岩怒吼,再次沖上。
她雖然修爲不如黑袍人,但力氣大得驚人,而且戰鬥方式完全是野路子,不顧自身安危,只攻不守,一時竟逼得黑袍人連連後退。
但另外兩個黑袍人已經制住了孟七,正要將她帶走。
陳忘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祭壇的封印突然震動。
歸墟之門的封印上,裂開了一道縫隙。
不是被破壞,而是……從內部被推開。
一只手從縫隙中伸出。
一只蒼白、枯瘦、但堅定的手。
然後是整個人。
一個穿着殘破道袍的老人,從歸墟之門中,走了出來。
玄真子!
他沒死!
“師……師叔?!”孟七失聲喊道。
玄真子看起來極度虛弱,道袍破爛,頭發凌亂,但那雙眼睛,依舊清澈而堅定。
他看着三個黑袍人,緩緩開口:
“貧道在歸墟之中,看到了很多事。包括……你們的計劃。”
中間的黑袍人驚駭:“不可能!歸墟能吞噬一切,你怎麼可能出來!”
“因爲歸墟吞噬的,只是‘存在’,而非‘意志’,”玄真子聲音平靜,“貧道的肉身已毀,但一縷真魂,憑着‘守護人間’的執念,硬是在虛無中開辟了一條生路。”
他看向陳忘:“孩子,多謝你之前爲老道做的一切。現在,讓老道幫你一次。”
玄真子抬手,不是攻擊,而是……淨化。
一道純白色的光芒從他手中綻放,像初升的太陽,溫暖而神聖。
光芒照在三個黑袍人身上,他們的黑袍開始燃燒——不是物理的燃燒,而是怨念和惡念的淨化。
“不!這是……純陽真火!”黑袍人慘叫,“你怎麼可能掌握這種力量!”
“在歸墟中,貧道看到了陰陽的本質,”玄真子說,“純陽與純陰,本是一體。而你們的怨念,不過是扭曲的陰氣。”
白光越來越盛。
三個黑袍人的身體開始透明化,黑袍下的真面目逐漸顯露——那是三個地府官員的臉,陳忘認得其中一個,是“輪回資源部”的副判官,曾經在聽證會上反對過驛站。
“原來是你……”陳忘喃喃。
副判官看着陳忘,眼中滿是瘋狂和絕望:“你不會明白……三界聯通,會毀了地府……會毀了……”
話沒說完,他和另外兩人,在白光中徹底消散。
不是死亡,而是淨化——怨念被淨化,靈魂回歸純淨狀態,重新進入輪回。
玄真子收回手,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陳忘趕緊扶住他:“師叔,您……”
“老道時間不多了,”玄真子微笑,“能在最後時刻,爲你們做點事,值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遞給陳忘:“這是貧道在歸墟中悟到的一些東西,關於三界平衡,關於記憶本質,關於……如何在變革中保持穩定。或許對你有用。”
玉簡入手溫潤。
“師叔,您的身體……”
“該走了,”玄真子看向孟七,“丫頭,替我跟明遠說一聲:師叔沒給他丟人。”
又看向陳忘:“驛站的事,繼續做。三界通衢,是未來的方向。但要注意……平衡。任何改革,都不能走極端。”
最後,他看向小岩:“山神的後代?好好幹,驛站需要你這樣的孩子。”
話音落,玄真子的身體開始化作光點,緩緩消散。
這一次,是真的消散了。
魂飛魄散,但無悔。
陳忘握着玉簡,久久不語。
孟七走過來,眼眶通紅:“師叔他……”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陳忘輕聲說,“現在,該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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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界巡察使如期抵達。
來者果然是“雲鶴真人”,一位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老者,白發白須,手持拂塵,眼神清澈如孩童,但偶爾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他帶着兩個隨從:一個捧劍的童子,一個捧書的侍女。
傳送陣的光芒中,三人走出。
陳忘率衆迎接。
雲鶴真人掃了一眼驛站,目光在擴建後的建築上停留片刻,然後看向陳忘:“你就是陳驛丞?年輕有爲。”
“真人過獎,”陳忘恭敬行禮,“驛站簡陋,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簡陋?”雲鶴真人笑了,“你這驛站,比天界一些仙府還要氣派。看來地府這次,是下了血本。”
他頓了頓:“聽說前幾天,這裏發生了一些事?”
消息傳得真快。
陳忘坦然承認:“是。有地府傳統派的餘黨試圖破壞,已被清除。”
“哦?怎麼清除的?”
陳忘簡單敘述了玄真子的事,略去了細節。
雲鶴真人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玄真子……貧道聽說過他。沒想到,他竟有如此魄力,能從歸墟中歸來,又爲守護而逝。可敬。”
他看向陳忘:“你也不錯。面對威脅,不慌不亂,還能反制。地府選你做試點負責人,眼光不差。”
“真人謬贊。”
“不是謬贊,”雲鶴真人正色道,“天界對三界通衢計劃,原本持觀望態度。但看到你,看到驛站,看到玄真子的犧牲……貧道覺得,或許可以一試。”
他抬手,取出一枚白色的玉佩,遞給陳忘:“這是天界的‘通衢令’,持此令,天界商人、使者往來驛站,可享優先待遇。算是我個人,對驛站的支持。”
陳忘鄭重接過。
這枚玉佩,意味着天界的正式認可。
接下來的三天,雲鶴真人在驛站住下,仔細考察了擴建的各個部分,提出了許多中肯的建議。
臨走前,他對陳忘說:“三界通衢,不僅是交通聯通,更是文化、理念、制度的交流。驛站作爲樞紐,責任重大。但貧道相信,你能做好。”
他頓了頓:“不過,要小心。地府的傳統派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天界也有一些保守勢力,反對聯通。未來的路,不會太平。”
“晚輩明白。”
送走雲鶴真人,陳忘回到驛站。
大堂裏,孟七、阿福、小岩都在等他。
還有櫃台角落,小月的光球,似乎比平時亮了一點。
“第一階段,算是通過了,”陳忘說,“但就像真人說的,未來的路還很長。”
孟七點頭:“人間交流團五天後到,三界商貿試運行十天後開始。我們沒時間休息。”
“沒錯,”陳忘看着衆人,“但至少,我們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他走到櫃台邊,看着小月的光球。
“小月,你看到了嗎?驛站越來越好了。等你回來,會看到更熱鬧的景象。”
光球閃爍了一下,像是在回應。
窗外,忘川河靜靜流淌。
對岸的彼岸花海,在陽光下紅得像火。
奈何橋上的隊伍,依舊漫長。
但驛站裏,燈火溫暖,人聲漸起。
三界通衢的第一步,已經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