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看清那抹身影時,臉色微僵。
(宋硯舟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按照原書中所說,宋家闔府上下都對這個熊孩子寵愛備至,宋硯舟該不會也跟其他人一樣慣着他吧?)
江晚月回眸看了眼哭得涕淚橫流,看起來狼狽不堪的宋天賜,又想到悠閒地坐在這裏的自己。
(這麼看過去,不知道的還真當這熊孩子是受了多大欺負。)
(書中說宋硯舟是高智商反派,多智近妖,該不會在這裏來一波強行降智吧?)
(這可怎麼辦?死腦子快轉啊!)
(誒——有了!)
下人一清早在積雪中掃出一條六尺來寬的路,從海棠門順着青磚鋪地的小路,蜿蜒至韶關院幾處常走動的屋子。
被掃出來的雪,堆在小路兩側,形成高過膝蓋的小雪堆。
宋硯舟負手而立,佇在海棠門邊,墨發玉簪,竹青長袍上有雲鶴展翅暗紋,在陽光照耀下若隱若現。
身後是銀裝素裹,白茫茫大地無塵無染。
他於其中,芝蘭玉樹,朗月清風。
宋硯舟目光在院子中掃了一圈。
沒有發現熊的跡象,江晚月大概是眼花了,把什麼東西看成了“熊崽子”。
照理來說,京中怎會有熊,況且是在冬季。
宋硯舟放下心,微微凝神,視線落在宋天賜身上,餘光卻尋着江晚月而去。
他可以確定,她沒有胖。
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胖十斤,這比江晚月修煉什麼歪門邪道的讀心異術被反噬,更爲不可思議。
江晚月兩次提到的反派,很顯然是指向他。
爲什麼他會是反派呢?
波譎雲詭的朝堂,他已然盡力讓宋家保持着中立,哪方黨派都疏離有度。
爲何在江晚月心裏,他會是反派呢?
宋天賜感覺到冷冷的視線,頓時脊背一僵,哭聲卡在喉嚨中。
他回頭看去,果真是大伯。
“大……大伯,這個賤……”宋天賜還在止不住地抽抽,聲音顫顫的,他不敢在宋硯舟面前說出那三個字,急忙改口,“這個女人欺負我。”
宋天賜畢竟五歲半了,不是一點黑白都不分。
他知道今天這事是自己理虧,在這個大伯面前,他不敢像在祖母和娘面前一樣肆無忌憚。
所以雖是先聲奪人,開口告狀,說得卻沒什麼底氣。
這廂哭聲剛止,那邊哭聲卻來了。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皺眉不解,目光聚在江晚月身上。
不是,她、她怎麼哭了?
剛才少夫人還很有氣勢的,收拾的宋府小霸王哭爹喊娘的!
江晚月以帕掩面,嗚嗚咽咽,使勁兒擠眼淚,努力哭得很矯情。
(女主之後就是憑借此技能俘獲反派的心,現在女主還沒出來,我借用一下應該不礙事吧?)
(哭而已,誰不會?)
江晚月把平生難過事都在腦海中飛速過了個遍。
高考差一分沒上985,暗戀男神是個gay,回頭看一眼屎剛換的手機掉坑裏……
可一滴眼淚都沒擠出來。
荒誕的人生,仿佛一出黑色幽默啞劇,甚至讓她有點想笑。
(沒有洋蔥又沒有胡椒粉,哭起來真不容易,這小胖子跟女主多少都是有些天賦在身上的!)
衆人怔愣在原地,昨天大少夫人從牆頭掉下來的事,已經傳開了。
那樣她都沒哭,現在怎麼、怎麼突然就哭得這麼傷心?
宋硯舟眸光落到江晚月身上,眉心微皺。
如果不是能聽到她的心聲,她哭得還挺真。
一連串的陌生詞匯,讓宋硯舟略有疑惑。
九八五聽起來像是暗衛或殺手的編號,至於“給”,還有洋蔥,他難解其意。
他唯一熟悉點的就是手機。
曾經某次,他從韶光院走過,江晚月在牆角魔怔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復“好想要手機”。
後來,她大病一場,又轉了性子。
宋硯舟已經確定江晚月心裏的反派就是自己,可那什麼原主俘獲他的心又是如何一回事?
一旁站着餓得宋天賜嘴巴微張,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江晚月。
這女人……她哭什麼?
她哭什麼!
被雪球追着砸得不是自己嗎?
剛才怎麼看都是她贏了好吧?現在她哭什麼?
何況,她不知道大伯最討厭別人哭哭啼啼的嗎?
他在宋府所有人面前哭,都是絕對的示威,唯獨不敢在大伯面前哭。
系統:【叮——宿主宿主,任務來了,當衆與反派牽手五分鍾!】
江晚月嗚咽一頓,(早不來晚不來,怎麼現在來任務???你看看這場景,是能做任務的時候嗎?)
系統:【任務開始,倒計時二十分鍾,任務完成獲得十積分,失敗受到胖十斤懲罰!】
小熊貓模樣的系統機械地宣布完任務,開始好言相勸,【宿主,這不是比親哭反派容易多了?這可是統統死皮賴臉向穿書局申請的任務,只爲了讓宿主獲得多多的積分。】
江晚月:(……你跟我說這任務好做?兩個人和當衆有多大區別你知道嗎?況且昨天我剛親過他,他現在肯定是一級警戒狀態。)
宋硯舟眸光微閃,但對上江晚月不懷好意的眸子,已經知道這任務肯定又是與他有關。
宋硯舟收在袖中的手,指節下意識蜷起,捻着墨玉的指尖微一用力。
昨夜那種事,決計不能再發生。
如果她再敢胡來,這次他不會手下留情,哪怕傷到她!
系統:【宿主您看,反派的手骨節分明、手掌寬厚,每一寸線條都恰到好處。這要是在現實世界,高低四個年薪百萬的手模級別。
您真的不想牽一下試試嗎?這哪裏是什麼任務,妥妥的福利啊!】
江晚月看向宋硯舟手,目光愈發灼熱,指尖滾動的墨玉襯得他肌膚愈發冷白。
(哦吼吼,仙品,我來了!)
宋硯舟瞳仁微縮,不動聲色把捻着佛珠的手也收止身後。
江晚月帕子一丟,起身沖着宋硯舟撲了過去,“夫君,他打我!他拿雪球砸的我滿身都是!他還拿雪球砸了長青!”
站在宋硯舟身後的魏晨眉峰一凜,唇瓣繃成一條直線,目光“唰”地落在長青身上。
見長青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他緊握成拳的手才微鬆開些。
“不是的,是她用雪球砸我,我一個都沒砸到!伯父,這女人撒謊!”宋天賜又委屈又生氣。
以前祖母和娘帶他去各種宴會上,顛倒黑白這種事可都是他幹的。
劉嬤嬤說過,只要先開口、嗓門大,別人就一定會信他。
以往他這麼做時,確實回回都如他所願。
今天不成想反被江晚月用了去!
惡人先告狀這一招,本來可是他的!
江晚月委屈巴巴往宋硯舟懷裏撲,中途還抽空向宋天賜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