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院,枯枝輕響。
蕭辰躺在榻上,呼吸綿長而微弱,像是隨時會斷。
屋內藥香混着黴味,柳婆子蜷在角落的草席上,腿上裹着發黃的舊布,傷口早已潰爛,滲出的膿水浸透了粗麻。
她嘴唇幹裂,夜裏常夢囈般呢喃:“少爺……別去太常寺惹事……他們會打你……會打死你的……”聲音斷續,卻字字剜心。
蕭辰睜着眼,望着房梁上斑駁的裂紋,一動不動。
昨夜那三聲鍾響,還在他耳中回蕩。
別人聽是慶功,是榮耀,是勝利的回音。
可他聽得出——那鍾聲悲鳴如泣,像是萬千弱者在無聲呐喊。
弱者連活着,都要仰人鼻息,靠施舍苟延殘喘。
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讓他清醒。
柳婆子爲了他,去太常寺求藥,被當衆杖責三十。
她不過是個老仆,連一句辯解的權利都沒有。
而他,身爲質子,連保護一個忠仆都做不到。
“下次……換我護你。”
他在心中立誓,聲音如鐵,一字一頓,仿佛刻進骨髓。
翌日清晨,劉全便來了。
他穿着暗青綢袍,面無表情地站在院中,身後跟着白小刀,手裏捧着一塊木牌,上面寫着“禁足”二字。
“蕭公子,您體弱多病,昨夜又夢遊發癲,驚擾四鄰。”劉全語氣恭敬,眼神卻冷得像冰,“爲防傳染,掌禮大人特令,夜間不得離房,違者鎖院三日。”
蕭辰倚在門邊,臉色蒼白,咳了兩聲,虛弱點頭:“全憑管事做主。”
劉全滿意地走了,白小刀卻留了下來。
這小子市井出身,機靈卻蠢,一雙小眼滴溜亂轉,專盯着蕭辰的動靜。
夜裏子時剛過,他就蹲在院角牆根,耳朵豎着,手裏拿着炭筆,在小本子上記:“子時三刻,翻側一次。子時五刻,咳喘三聲……”
他不知道,蕭辰根本沒睡。
每夜子時,待萬籟俱寂,蕭辰便悄然起身,無聲無息立於院中那棵枯樹之下。
雙目閉合,心神沉入腦海深處——【神級模仿】系統悄然啓動。
【全局動態推演】開啓。
昨日校場之上,周景行那一記“騰躍甩頭”,力拔千鈞,頭槌破陣;陳九的“低空滑鏟”,如影隨形,斷球於毫厘之間。
這兩招,一攻一守,皆是頂尖技藝。
蕭辰要做的,不是模仿,而是融合。
他腦中浮現畫面:高空球落,敵將躍起頭球攻門,我方防守者如何既能攔截,又不落於被動?
若只學周景行,起跳高度不夠,病弱之軀難承其力;若只用陳九滑鏟,又防不住空中球。
必須創招。
他將“騰躍甩頭”拆解至毫秒——起跳前的半步助跑、腳尖發力角度、腰腹扭轉的時機、頸部肌肉的瞬間繃緊;再將“低空滑鏟”逆向推演——滑行速度、重心壓低、出腳時機、身體旋轉角度。
然後,融合。
設想一招:先以低身滑步逼近對手,制造壓迫假象,誘其提前起跳;待球至最高點,自身猛然蹬地躍起,借滑步慣性提升騰空高度,腰脊擰轉,頭槌迎擊——不只爲防守,更可順勢前頂,反攻入網。
此技,他命名爲——躍頂截球。
第一夜,推演失敗。起跳過早,重心失衡。
第二夜,滑步與起跳銜接斷裂,動作僵硬。
第三夜……第七夜。
第七夜,子時三更,月掛中天。
推演至第十八遍,蕭辰忽覺腦中一清,所有動作節點如星軌交匯,瞬間貫通。
他猛然睜眼,眸中寒光一閃。
右腳蹬地,身形如離弦之箭——低身滑步,一步、兩步、三步!
腰脊擰轉如弓滿弦,猛然騰空躍起!
雖無球在空,他卻在虛空中完成了一次完整的“躍頂截球”模擬——動作流暢,發力精準,宛如演練百遍!
就在此時,院牆外傳來一聲驚叫。
“鬼啊——!”
白小刀正蹲在牆角記錄,借着月光一瞥,只見一人騰空而起,衣袂翻飛,竟似無骨遊魂!
他嚇得魂飛魄散,炭筆掉落,連滾帶爬往後退,一屁股坐進泥坑,哆嗦着喊:“蕭質子夢遊發癲了!會飛頭!會飛頭啊!”
蕭辰眼神一冷,卻立刻變臉。
他落地後踉蹌兩步,猛然倒地,身體抽搐,口吐白沫,喉嚨裏發出“嗬嗬”之聲,面色發青,額角冷汗直流,儼然是舊病復發之象。
白小刀嚇癱了,連滾帶爬去報信。
不過片刻,劉全披衣趕來,身後跟着兩名粗使仆役。
他冷冷踢了蕭辰一腳,見其渾身顫抖,氣息微弱,才冷哼一聲:“病秧子也敢夜遊?驚擾聖院清寧,罪加一等!再犯一次,鎖房三日,藥斷!”
蕭辰蜷縮着,咳得撕心裂肺,眼神卻透過指縫,冷如寒潭。
待衆人離去,他緩緩坐起,抹去嘴角的泡沫,目光投向那棵枯樹。
樹雖枯,根未死。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爲病,而是壓抑的興奮。
“躍頂截球……成了。”
他閉上眼,腦海中再次浮現推演畫面——那一次騰空,不只是動作的融合,更是他逆命的第一步。
病體孱弱?世人皆以爲他活不過三十。
可【神級模仿】之下,只要他看見,就能學會;只要他學會,就能超越。
周景行的“騰躍甩頭”,陳九的“低空滑鏟”,不過是起點。
真正的龍鞠之道,不是重復,而是破局。
三日後,內院演練“高空爭頂”。
校場上,塵土飛揚,衆星雲集。
周景行立於陣前,一身玄甲,目光如刀。
他仰頭望着高空飄蕩的彩球,嘴角揚起一抹傲然冷笑。
“這招,你們練十年也碰不着。”三日後,內院校場。
烈日當空,黃沙鋪地,彩球高懸於三丈竹竿之巔,隨風輕晃,似在挑釁衆人的極限。
龍鞠內院的演練場上,貴胄子弟雲集,甲胄鮮明,皆是燕國權貴之後。
他們或負手而立,或冷笑旁觀,目光齊刷刷落在角落那個瘦弱身影上——蕭辰。
他穿着洗得發白的舊袍,臉色依舊蒼白,咳嗽兩聲,扶着石欄緩緩走入場中。
腳步虛浮,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瞧,病秧子也來了。”有人嗤笑。
“怕不是來裝樣子的,別待會兒頭球沒頂到,自己先摔死了。”
議論聲如針扎耳膜,蕭辰卻恍若未聞。
他雙目低垂,看似虛弱,實則腦海早已開啓【神級模仿】系統,將這幾日推演的每一幀畫面反復回放——躍頂截球,不只是防守,更是反攻的殺招。
周景行站在中央,一身玄甲獵獵,身形挺拔如鬆。
他仰頭望着高空彩球,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此招‘騰躍甩頭’,需腰腿勁力合一,脊如弓張,方能躍起七尺。你們之中,誰練過三年龍鞠?誰敢說能碰着球?”
無人應答。
他大笑一聲,猛然助跑三步,腳尖一點,身形如鷹撲空,騰空而起!
頭槌精準撞上彩球,只聽“砰”一聲悶響,球如離弦之箭,直貫後方木門網兜,力道之猛,竟震得門框嗡鳴,梁上積塵簌簌而落!
全場譁然。
“周公子神技!這等高度,常人難及!”
“別說碰球了,連他跳起的影子都追不上。”
周景行落地,穩如磐石,環視衆人,傲然道:“這招,你們練十年也碰不着。”
話音未落——
破風聲驟起!
一道瘦削身影從側翼疾沖而出!
速度不快,卻節奏詭異,低身貼地,如蛇潛行。
衆人尚未反應,那人已滑步逼近球柱下方!
是蕭辰!
他右腳猛然蹬地,借滑行之勢騰空躍起,腰脊擰轉如弓滿弦,脖頸繃緊,頭顱如錘,狠狠撞向高空彩球!
“砰——!!!”
一聲巨響,比周景行那一擊更沉、更狠!
彩球如流星炸射,直貫網心,網繩崩斷一縷,餘勁未消,竟將後方沙地砸出淺坑!
全場死寂。
風停了,沙凝了,連呼吸都仿佛被掐斷。
周景行臉上的傲然瞬間僵住,瞳孔驟縮,死死盯着那個從空中落下的身影:“你……何時學的?!”
蕭辰落地踉蹌,單膝跪地,一手撐地,劇烈咳嗽,嘴角溢出一絲血跡,聲音虛弱卻清晰:“剛才……看您跳得高,想試試……”
衆人將信將疑,有人低語:“莫非真是臨場模仿?可那滑步起跳……怎像陳九的‘低空滑鏟’步法?”
唯有陳九本人,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蕭辰落地時的那一小步銜接——那是滑鏟收勢轉騰躍的獨特步頻,絕非臨時照搬,更不是病弱之人能憑本能掌握的節奏!
“不可能……”陳九喃喃,“這已不是模仿,是……融合。”
人群之外,白小刀躲在柱後,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他死死攥着袖口,腦海中閃過那夜月光下騰空而起的“飛頭”畫面,牙齒打顫:“不是夢……他真的會飛……”
當夜,質子府偏院。
劉全端坐案前,燭火搖曳,映出他陰鷙的面容。
白小刀跪伏在地,聲音發抖:“管事……小的沒撒謊!那夜子時,我親眼所見,蕭質子騰空三尺,衣袍翻飛,像鬼魂一樣!他根本不是夢遊,是……是練邪術!”
劉全眯起眼,指尖輕敲桌面,忽而冷笑:“邪術?一個咳血都快斷氣的廢物,能飛?你當我是三歲孩童?”
他站起身,負手踱步,語氣漸冷:“但……今日校場那一跳,的確蹊蹺。一個連走路都喘的病秧子,竟能躍起七尺?還使出滑鏟銜接?”
他眸光一寒:“盯死他。從明日起,加派兩人夜巡,若再發現他夜出,不必通報,直接捆了送刑房——我倒要看看,他是人,是鬼,還是……藏着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
與此同時,蕭辰獨坐院中枯樹之下。
夜風拂面,他仰望星空,胸中熱血未冷。
系統提示無聲浮現——
【融合動作“躍頂截球”推演完成】
【解鎖新權限:動作組合推演(可同時融合三技以上,生成復合技)】
他嘴角微揚,眼中寒光如刃。
“你們要我趴着……”
指尖輕撫地面,仿佛感知着大地的脈動。
“我就偏要……跳得比誰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