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鐵王座前的質詢
泰拉皇宮議事廳，被稱爲“鐵王座之間”的地方，此刻氣氛凝重如鐵。十二張高背椅呈半圓形排列，每張椅上都坐着帝國權力核心——十二人委員會的成員。他們身後的牆壁上是巨大的帝國雙頭鷹徽記，在冷光源照射下泛着金屬寒光。
上官神威站在半圓中央，獨自面對質詢。他換上了正式的帝皇衛軍統帥制服，銀黑相間的面料上綴滿象征戰功的綬帶與勳章。完整共鳴石被他隱藏在制服內襯中，緊貼胸口，傳來穩定而溫暖的脈動。
“上官統帥，請再次陳述你未經授權闖入靜默聖堂的理由。”說話的是委員會首席，大法官雷諾茲。這位白發老者以嚴謹公正聞名，但此刻他的眉頭緊鎖。
“帝皇生命信號出現異常波動，我作爲帝皇衛軍統帥，有責任確保他的安全。”上官神威聲音平穩，“程序上或許有瑕疵，但結果證明行動的正當性——我們發現了針對帝皇的陰謀，並阻止了它。”
“陰謀？”上官明軒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他今天穿着上官家族正式的銀色禮服，與上官神威的軍裝形成鮮明對比。“表弟，你所說的‘陰謀’具體指什麼？還有，你聲稱摧毀的‘非法設施’又是什麼？”
問題尖銳而精準。上官神威注意到，委員會成員中至少有四人——包括上官明軒在內——眼神交流中帶着默契。他們是一夥的。
“設施涉及虛空存在與物質世界的非法連接，具體技術細節已提交科學顧問團分析。”上官神威避重就輕，“至於陰謀的主使者，前情報局官員馬庫斯·雷德已在設施內死亡，但他留下了足夠證據指向外部勢力。”
“外部勢力？”內務大臣奧爾森傾身向前，“你是指...”
“我指的是與虛空存在勾結，試圖顛覆帝國的勢力。”上官神威的目光掃過上官明軒，“他們在帝國多個星系秘密建造錨點設施，靜默聖堂下方只是其中之一。最終目的是永久開啓現實門戶，讓虛空存在大規模入侵。”
議事廳內響起低聲議論。幾位委員交換着不安的眼神。
“這是嚴重的指控，”雷諾茲首席敲了敲桌面，恢復秩序，“你有證據嗎？”
上官神威取出數據板，調出從共鳴石中提取的部分記憶碎片——馬庫斯意識中關於其他錨點位置的模糊信息，以及虛空存在低語的關鍵片段。當非人的聲音在議事廳中響起時，幾位委員明顯感到不適。
“這些...這些能證明什麼？”上官明軒強作鎮定，“可能是僞造的，或者是你那‘特殊能力’產生的幻覺。衆所周知，七星之子常有...非尋常體驗。”
巧妙的反擊。將證據歸爲不可靠的超自然現象。上官神威心中冷笑，表面卻不動聲色：“科學顧問伊琳娜博士可以驗證數據的真實性。此外，設施殘骸和帝皇醫療記錄都能佐證。”
被點名的伊琳娜博士推了推眼鏡，她是委員會中少數保持中立的成員之一。“初步分析顯示，數據結構和能量籤名與帝國已知的任何技術都不同源。至於是否爲僞造...需要更深入的研究，但工藝復雜程度遠超常規僞造能力。”
上官明軒還想說什麼，但被雷諾茲首席抬手制止。“基於現有信息，上官統帥的行動雖有程序問題，但情有可原。委員會將成立特別調查組，徹查錨點設施及相關指控。”他看向上官神威，“在此期間，你暫時保留統帥職權，但不得離開泰拉，隨時接受問詢。”
“同意。”
“附議。”
“附議...”
表決快速通過，顯然多數委員希望盡快結束這場尷尬的質詢。上官明軒臉色陰沉，但最終也投了贊成票——反對只會顯得心虛。
質詢結束後，上官神威剛走出議事廳，就被維克多和巴爾薩澤攔下。兩人臉色都不好看。
“統帥，情況不妙。”巴爾薩澤壓低聲音，“我們監視到上官明軒的人在質詢期間異常活躍，與至少三位星系總督的使者密會。而且...”他猶豫了一下，“盧西恩將軍傳來消息，帝皇轉移途中遭遇了一次未遂襲擊。”
上官神威眼神一凜：“詳細情況。”
“僞裝成醫療人員的刺客，試圖在轉移通道注入神經毒素。”維克多接話，“被將軍親自識破，兩名刺客服毒自盡，與之前襲擊您的死士特征一致。”
“帝皇現在安全嗎？”
“已抵達深層醫療區，盧西恩將軍調動了最可靠的衛隊三層防護。”維克多回答，“但他讓我轉告您：敵人的行動在加速，太陽節慶典可能是他們最後的時機。”
巴爾薩澤補充道：“我分析了馬庫斯記憶碎片中的坐標，鎖定了一個高概率錨點位置——‘幽冥星系’邊緣的廢棄礦業星球。那裏十年前因資源枯竭被遺棄，但最近有異常能量讀數。”
“幽冥星系...”上官神威思索，“那是上官家族的傳統勢力範圍。”
“正是。如果我們要取得決定性證據，那裏可能是關鍵。”巴爾薩澤頓了頓，“但以您現在的處境，離開泰拉幾乎不可能。委員會不會批準，上官家族更會借題發揮。”
上官神威看向走廊窗外，泰拉的人工天空正模擬着黃昏景象，橘紅色的雲層仿佛燃燒的火焰。太陽節還有兩天，時間緊迫如拉滿的弓弦。
“我有辦法離開，”他突然說，“但需要你們的配合，以及...一場精彩的表演。”
三人迅速制定計劃。核心是利用太陽節前夕的宮廷傳統——“寂靜之夜”儀式。按照慣例，這一夜所有皇室成員和高級官員都需在各自居所靜思，不得外出，衛隊也會減少巡邏以示對傳統的尊重。這是個絕佳的掩護。
計劃分三步：首先，由巴爾薩澤僞造上官神威在星辰居的生命信號；其次，維克多安排替身應付可能的檢查；最後，上官神威本人通過皇宮地下古老的應急通道離開，那裏直通泰拉軌道上的一個隱秘船塢。
“通道入口在皇家檔案館深處，需要皇室血脈認證。”巴爾薩澤提醒。
“我有帝皇的基因密鑰，”上官神威說，“二十歲生日時他給我的，以防萬一。”
維克多仍有顧慮：“統帥，即便您成功抵達幽冥星系，一個人如何調查整個星球？那裏可能布滿陷阱。”
“我不會一個人去。”上官神威眼中閃過決斷，“我需要一支小隊，規模要小，但要精銳。巴爾薩澤，你在情報局有絕對可靠的人嗎？”
“有，三個。都是跟隨我十年的老手，經歷過虛空事件的調查。”
“加上你，維克多，還有我，六個人。”上官神威計算着，“乘一艘輕型偵察艦，速去速回。目標不是摧毀錨點，而是獲取確鑿證據——影像、數據、實物樣本，能證明上官家族叛國的證據。”
巴爾薩澤點頭：“如果一切順利，往返需要四十小時。正好在太陽節慶典前返回。”
“如果不順利呢？”維克多問。
上官神威沒有回答，但眼神說明了一切。三人沉默片刻，最終分頭準備。
夜晚降臨，泰拉進入“寂靜之夜”。皇宮罕見地安靜，只有必要的守夜衛兵在崗。星辰居內，巴爾薩澤布置的信號發生器開始工作，模擬上官神威的生命特征和能量讀數。維克多安排的替身——一個與統帥身材相仿的士兵——穿上睡衣，在臥室窗簾後制造活動的剪影。
而上官神威本人，已悄然來到皇家檔案館深處。這裏存放着帝國萬年的歷史記錄，高大的書架幾乎觸及穹頂，空氣中彌漫着陳年紙張和數據板的氣味。他按照帝皇曾經告訴他的位置，找到了一尊初代帝皇雕像。將手按在雕像基座的隱蔽掃描器上，一陣微痛後，基因認證通過。
牆壁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通道顯然已有多年未使用，灰塵在空氣中漂浮，但生命維持系統仍在運轉，燈光隨着他的腳步逐一亮起。
通道盡頭是一扇氣密門，門外是小型船塢。一艘流線型的黑色偵察艦靜靜停泊，艦身上沒有任何標識——這是帝皇衛軍的幽靈艦，專爲隱秘行動設計。
巴爾薩澤和三名情報官已在艦內等候。他們穿着黑色作戰服，裝備精良而低調。維克多最後抵達，帶來了額外的武器裝備。
“航線已設定，避開常規巡邏路線。”巴爾薩澤坐在駕駛位，“我們將在六小時後抵達幽冥星系邊緣，然後潛入目標星球。”
偵察艦悄無聲息地滑出船塢，融入泰拉的夜色，然後啓動躍遷引擎。空間扭曲，星辰拉長成光帶，泰拉在身後迅速縮小。
艦艙內，上官神威檢查着裝備：輕型動力甲、脈沖步槍、偵察無人機，還有最重要的——完整共鳴石。它被裝在一個特制的防護盒中，但仍能感覺到其脈動。
“統帥，有件事您應該知道。”巴爾薩澤突然開口，語氣嚴肅，“在分析馬庫斯的記憶碎片時，我發現了一個...關於您出生的細節。”
上官神威抬頭：“說。”
“七星連珠那天，不僅帝國星域內的七顆主星異常閃耀。”巴爾薩澤調出數據，“根據天文記錄，同一時刻，幽冥星系的一顆瀕死恒星突然恢復了活力，持續發光三小時後才再次熄滅。那顆恒星的位置...正好與馬庫斯記憶中的主要錨點坐標吻合。”
艦艙內一片寂靜。維克多率先打破沉默：“這意味着...”
“這意味着我的出生不是被動現象，”上官神威接話，聲音平靜得可怕，“而是被觸發的。有人，或者說有某種存在，在二十年前啓動了某個程序，而我是程序的一部分。”
共鳴石在盒中突然發出強烈光芒，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上官神威打開盒子，將晶體握在手中。這一次，涌入意識的不是記憶碎片，而是一段清晰的指令——用古老語言書寫，但他本能地理解：
“覺醒者，歸來之地即啓程之處。真相藏於光芒重燃之所，代價藏於血脈根源之中。”
幽冥星系，那顆死而復生的恒星。那裏不僅有錨點，還有關於他起源的真相。
偵察艦在躍遷通道中疾馳，奔向二十年前的謎題中心。上官神威望着窗外扭曲的星光，感到命運之網正越收越緊。
而他，正主動走向網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