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三重奏危機
緊急會議在戰略指揮室召開時，泰拉時間正是凌晨三點。但無人有倦意，全息星圖上閃爍的三個紅色警報點如同帝國身體上的三道新傷口，刺痛着每個人的神經。
上官神威站在星圖前，身後是帝國最高決策層：軍方代表盧西恩將軍和馬丁司令，科學院的伊琳娜博士和上官凌月，情報部門的巴爾薩澤，以及通過全息影像接入的三位邊境星系總督。
“第一個事件發生在‘新雅典’空間站，標準時間八小時前。”馬丁司令調出數據，“空間站內部突然檢測到異常意識頻率波動，三分鍾後，所有未佩戴意識防護裝置的人員進入意識停滯狀態。受影響者：兩千四百人。”
影像顯示：一個繁華的貿易站內部，人們如雕塑般凝固在走廊、商店、工作間。有人正在交易，有人正在用餐，有人正在與家人通話——生命在瞬間被暫停。
“第二起，‘礦工之家’軌道居住區，六小時前。”盧西恩將軍接續報告，“同樣的模式，但這次有部分提前接到警告的人員通過緊急注射神經興奮劑保持了清醒。受影響者：一千七百人，清醒者：三百人。”
“第三起，‘深空觀測站德爾塔’，四小時前。”巴爾薩澤的聲音沉重，“這是軍事設施，所有人員都接受過基礎意識防御訓練。攻擊仍然生效，但速度減慢。受影響者：八百人，清醒者：五十人。”
三個事件，五千人受影響。虛空攻擊的規模、效率和同步性都遠超預期。
上官神威凝視星圖，三個點呈三角分布，覆蓋了帝國北部邊境的重要節點。這不是隨機攻擊，而是精準的戰略打擊。
“攻擊模式分析？”他問。
上官凌月調出數據流：“與‘礦工之傲號’事件相同的基礎頻率，但強度增加了三倍，傳播方式從接觸感染改爲區域廣播。虛空存在改進了武器，現在可以在一定範圍內無差別攻擊。”
“有防御方法嗎？”
“短期：意識防護裝置，但產能有限，目前只夠裝備關鍵人員和部隊。”上官凌月說，“中期：部署頻率幹擾器，阻斷攻擊傳播。長期：完成‘心靈堡壘’網絡，建立全星系意識屏障。”
“時間？”
“防護裝置：每月三千套產量，需要一年覆蓋核心星系。”上官凌月坦承，“幹擾器：原型機兩周內完成，但覆蓋一個標準空間站需要十二台，我們目前的材料只夠制造三百台。”
冰冷的數字揭示了殘酷的現實：帝國無法在短期內保護所有人。
“攻擊源頭能追蹤嗎？”上官神威轉向巴爾薩澤。
情報官調出一段扭曲的空間讀數：“三個攻擊在開始前三分鍾，都檢測到來自同一方向的微弱空間波動。源頭指向...這裏。”
星圖上標記出一個遙遠的坐標，位於帝國疆域之外，從未被探索的深空區域。
“我們稱之爲‘虛空回響區’。”巴爾薩澤解釋，“根據古代文明碎片記錄，那裏可能是永恒飢渴者在這個維度的投影點，或者是一個天然的空間薄弱點。”
上官神威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控制台：“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摧毀或封鎖那個區域，攻擊會持續不斷。”
“理論上是。”伊琳娜博士插話，“但遠征那裏需要穿越未探索星域，風險極大。而且，如果那裏真的是永恒飢渴者的投影點，靠近它本身就可能引發意識崩潰。”
會議室陷入沉默。每個選項都充滿風險：被動防守意味着每周可能有成千上萬的人失去意識；主動進攻可能讓艦隊有去無回。
這時，通訊器傳來維克多的聲音，帶着不尋常的緊張：“統帥，有緊急情況。皇宮地下三層的‘古代遺物檔案館’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安保系統被...某種意識幹擾癱瘓了。”
古代遺物檔案館存放着從各星系收集的未知科技物品，包括部分共鳴石碎片和其他神秘造物。如果那裏被攻擊...
上官神威立即下令：“盧西恩將軍，繼續指揮邊境應對。上官博士，加速防護裝置生產。伊琳娜博士，分析攻擊頻率尋找弱點。巴爾薩澤，追蹤虛空回響區的詳細信息。維克多，帶一隊人跟我來。”
他沖出指揮室，維克多和六名精銳衛兵已經等在門口。衆人迅速趕往地下三層。
檔案館位於皇宮最深處，需要經過七道安全門。當他們抵達時，發現所有門禁系統都被某種非電子方式解鎖——不是黑客攻擊，更像是...意念控制。
第七道門前，兩名守衛倒在地上，生命體征正常但意識喪失。門內傳來柔和的脈動光芒，以及隱約的...歌聲。
不是人聲，而是某種晶體共鳴產生的頻率，優美而詭異。
上官神威示意衛兵警戒，自己推門而入。檔案館內部，數百個保存櫃排列整齊，中央區域的一個櫃子已經打開，裏面的物品懸浮在半空——那是一塊拳頭大小的共鳴石碎片，但此刻它正主動發光，發出有節奏的脈動。
更令人震驚的是，碎片前方站着一個人：阿列克謝·伏龍斯基博士。
這位老科學家穿着實驗室白袍，背對着入口，正專注地看着懸浮的碎片。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臉上沒有驚訝，只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平靜。
“啊，上官統帥。我猜您會來。”伏龍斯基的聲音溫和，“請原諒我未經許可進入這裏，但時機到了，不能等待官僚程序。”
“你做了什麼？”上官神威握緊手中的脈沖手槍，但沒有抬起。
“喚醒了一個沉睡的朋友。”伏龍斯基指向碎片，“您看，它不是死物，它有意識，有記憶，有目的。只是需要正確的...刺激。”
碎片的光芒增強，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古代文明的場景，巨大的環狀結構，以及無數意識升華爲光點的瞬間。
“第二次七星之子，”伏龍斯基輕聲說，“她的一部分意識碎片被保存在這裏。三百年了，等待着一個能理解她的人。”
上官神威通過共鳴石感知碎片，確實發現了一個微弱的意識存在——不是完整的個體，而是一段執念，一個未完成的使命。
“門...必須關閉...鑰匙...不全...” 碎片傳遞出斷斷續續的信息。
“她在說什麼？”上官神威問。
“第二次七星之子消失前，發現了某個真相。”伏龍斯基的眼睛在碎片光芒中閃爍，“永恒飢渴者不是自然存在，它是被‘制造’出來的——古代文明在一次實驗中意外創造的意識黑洞。而要真正解決它，需要找到並關閉‘起源之門’，那扇門位於現實與虛空的交界處。”
上官神威感到震驚。永恒飢渴者是被制造出來的？
“鑰匙是什麼？”
“七星之子的完整意識，七個不同世代的共鳴石碎片，以及...”伏龍斯基頓了頓，“一個自願成爲‘門鎖’的意識體，永遠封印門戶。”
代價永遠如此沉重。上官神威看着碎片：“第二次七星之子嚐試過？”
“她嚐試了，但失敗了。因爲當時只有她一個七星之子，鑰匙不全。”伏龍斯基說，“她的一部分意識自願留在這塊碎片中，等待未來的同伴——您。”
碎片的光芒突然聚焦，與上官神威胸前的共鳴石產生強烈共鳴。一段更清晰的記憶涌入：
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巨大的門戶前，門戶的另一側是翻滾的虛無。她手中握着三塊共鳴石碎片，但門戶需要七塊才能完全關閉。
“後來者，聽我說，” 她的意識直接對話，“永恒飢渴者是我們種族傲慢的產物，我們必須糾正這個錯誤。但門戶每三百年才會完全顯現實體一次，下一次機會在...十五年後。”
十五年。這個時間點讓上官神威心中一動——從第二次七星之子消失到現在，正好兩百八十五年。時間在接近。
“收集所有碎片，找到其他七星之子的傳承者，準備好犧牲。這是唯一的...”
記憶突然中斷。碎片的光芒急劇閃爍，然後暗淡下來，落回保存櫃中，恢復爲普通的晶體狀態。
伏龍斯基急忙上前檢查，臉色變得難看：“能量耗盡了。她只傳遞了關鍵信息，剩下的需要您自己去發現。”
上官神威盯着老科學家：“你早就知道這些，爲什麼現在才說？”
“因爲我需要確認您是否真的值得。”伏龍斯基坦然面對他的目光，“第一次七星之子事件後，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那個孩子的死...是我的責任。從那時起，我發誓，除非找到真正能承擔使命的人，否則不會透露這些秘密。”
“那麼之前的輿論攻擊？要求對我進行檢測？”
“測試。”伏龍斯基說，“我需要知道您會如何應對壓力，是否會選擇逃避或妥協。您選擇了直面，甚至利用它來推進意識防御計劃。這證明了您的能力和品格。”
復雜的情感在上官神威心中翻騰。這個老人既是危險的陰謀家，又是真相的守護者，既是過去的罪人，又是未來的希望。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想得到什麼？”
“參與的機會。”伏龍斯基的眼神變得懇切，“讓我幫助您。我有三百年來收集的所有研究數據，有對七星之子能力的深入理解，有制造意識防護裝置和改進幹擾器的技術方案。我不求原諒，只求...贖罪。”
檔案館內一片寂靜。維克多和衛兵們等待着上官神威的決定。
最終，上官神威放下手槍：“你的所有研究、所有數據，全部移交給伊琳娜博士和上官凌月博士的聯合團隊。你本人可以擔任顧問，但一切行動必須透明，接受監督。如果再有隱瞞或單方面行動，我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伏龍斯基深深鞠躬：“感謝您的寬容，統帥。我發誓，這次我會走在陽光下。”
就在這時，巴爾薩澤的緊急通訊切了進來：“統帥，虛空回響區檢測到大規模能量聚集！讀數超過之前所有攻擊的總和！而且...它正在移動，方向是...”
星圖數據同步傳送到上官神威的數據板。虛空回響區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帝國疆域移動，預計七十二小時後抵達邊境。
永恒飢渴者不再滿足於遠程攻擊，它親自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