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真的,但那是一場正規的商業酒會,在場有很多業內人,她只是作爲品牌嘉賓出席。”
“但輿論發酵後,品牌方迫於壓力和她解約,後續工作也全部暫停。”
周嶼頓了頓,“我查了照片來源,是對家女星買的營銷號。”
“她沒澄清?”
“澄清過,但沒人信。”
周嶼說得很客觀,“娛樂圈就是這樣,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而且她當時根基不穩,背後沒有靠山,公關團隊也不給力。”
溫景深沉默了一會兒。
“那些買黑料的對家,名單整理出來。”
他說得很平靜,但周嶼聽出了其中的意味。
“是。”周嶼應下,又問,“那……林小姐這邊?”
溫景深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投向裏間虛掩的門,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裏面那對相擁而眠的母女。
一個月前,林薇在茶室裏說“我們結婚吧”。
他當時說“我需要時間考慮”。
這一個月,他確實在考慮。
不是考慮要不要娶她——婚姻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必需品,溫家也不需要靠聯姻鞏固地位——而是在考慮,什麼樣的安排,對孩子最好。
林薇說得對,他能給孩子一切物質條件,但給不了那些細碎的、溫情的陪伴。
溫家的孩子都很獨立,甚至獨立得有些冷漠,這未必是壞事,但也未必是好事。
而這個新出生的女兒……
他想起了那雙努力睜開的、幹淨的眼睛。
“周嶼。”溫景深忽然開口。
“在。”
“去聯系律師,起草一份協議。”
溫景深的聲音很穩,像在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商業決策。
“不是婚前協議,是撫養權協議。”
“孩子由我和林薇共同撫養,林薇享有主要監護權,但重大事項需經我同意。”
“她可以帶着孩子住在溫家老宅,或者我名下的任何房產,生活費用和教育費用由我承擔。”
周嶼有些驚訝,但職業素養讓他迅速記下:“那……婚姻呢?”
“婚姻不在考慮範圍內。”溫景深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樓下的花園,“但林薇會以‘孩子母親’的身份,得到溫家相應的尊重和保障。”
“協議裏寫清楚,只要她不做出損害孩子利益的事,她的地位不會被動搖。”
這已經是他能給出的最大讓步。
比林薇預期的“結婚”要少,但比她恐懼的“骨肉分離”要好得多。
周嶼點頭:“我明白了。那協議的具體條款……”
“你和律師商量,原則就是我剛才說的。”溫景深轉身,“協議擬好後,先給我看,再找時間和林薇談。”
“是。”
周嶼離開後,溫景深重新走回裏間門口。
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林薇還在睡,但姿勢換了,平躺着。
小家夥不知何時醒了,眼睛睜着,正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聽到腳步聲,她的小腦袋微微轉向門口的方向。
溫景深走到床邊,低頭看着女兒。
小家夥也看着他。
新生兒的視力還很模糊,但她似乎能感知到這是一個“大人”,一個和媽媽不同的存在。
她眨了眨眼,小嘴巴又動了動,發出“啊”的一聲。
很輕,像小貓叫。
溫景深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碰了碰她的小手。
那麼小,那麼軟,手指細得像火柴棍。
小家夥的手無意識地握住了他的食指——其實只是碰觸,新生兒還沒有真正的抓握能力,但溫景深感覺到那微弱的、溫暖的觸感時,身體微微一僵。
一種陌生的、從未有過的感受,從指尖蔓延開來。
他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女兒齊平。
“我是爸爸。”他低聲說,聲音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溫和。
小家夥當然聽不懂。
但她似乎覺得這個聲音有點意思,眼睛睜得更大了一些,繼續發出“啊”的聲音。
溫景深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你的名字,”他對着這個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輕聲說,“就叫‘溫曦’吧。”
晨曦的曦。
黑暗過後,第一道微光。
他希望這個女兒的人生,能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幹淨,溫暖,充滿希望。
至於小名……
他想起林薇懷孕時,總愛摸着肚子叫她“寶寶”。
“小名,就叫‘穗穗’吧。”他說。
穗,禾苗的果實,寓意豐收和希望。也諧音“歲歲平安”。
溫穗寧在模糊的聽覺中,捕捉到了這兩個字。
穗穗。
溫曦。
溫景深說出“溫曦”和“穗穗”這兩個名字時,其實沒指望得到什麼回應。
一個剛出生不到半天、眼睛還看不太清東西的小嬰兒,能懂什麼?
他純粹是看着女兒那幹淨懵懂的小臉,一時興起,像是給新得的珍寶貼上標籤,宣告所有權。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四十二年人生積累的認知,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裂縫。
當“溫曦”這個名字的音節落下,臂彎裏那個原本安安靜靜的小家夥,突然動了。
不是那種新生兒無意識的揮舞,而是很明確地、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雖然動作輕微,但溫景深看得清清楚楚——那顆小腦袋往左邊偏了一下,又往右邊偏了一下,嘴巴還癟了癟,發出細細的、不滿的哼唧聲。
“嗯……唔……”
聲音像小貓抗議,軟綿綿的,卻帶着一股執拗。
溫景深愣住了。
他蹲在床邊,保持着與女兒平視的姿勢,難得地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是不喜歡“溫曦”這個名字嗎?
還是……單純地不喜歡他這個爸爸呢?
這個念頭讓他心裏莫名地梗了一下。
他不習慣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尤其是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面前。
他不死心,又低聲叫了一遍:“溫曦。”
這次,小家夥拒絕的反應更明顯了。
小眉頭皺了起來,整張小臉都寫滿了“拒絕”,哼唧的聲音大了些,腦袋搖動的幅度也更清晰了。
那樣子,活像被喂了不喜歡的東西,拼命想從嘴裏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