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壺碎裂！
清脆的響聲，在絲竹管弦中，如同一聲驚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
那名錦衣衛千戶，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僞裝得天衣無縫，竟會被一個幾歲的孩童，用如此荒誕的方式，撞破了殺機！
袖中那截黑黝黝的北元制式手弩，暴露在燈火之下，猙獰而致命！
“護駕！”
一聲淒厲的嘶吼劃破夜空！
離得最近的燕王府護衛，目眥欲裂，腰刀出鞘，帶起一片寒光，猛地撲了過來！
然而！
那名北元刺客的反應，快到了極致！
暴露，即是死！
但死之前，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他的目標，不再是高高在上、擁有諸多護衛的燕王朱棣！
而是撞破他身份的......皇長孫朱雄英！
殺！
他眼中凶光畢露，另一只手裏淬着幽藍毒光的弩箭，沒有片刻猶豫，閃電般調轉方向，直刺朱雄英的咽喉！
小小的皇長孫，仿佛被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馬皇後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幾乎暈厥過去！
“雄英！”
電光石火之間！
一道身影動了。
不是撲上來的護衛，不是驚怒的朱棣。
是馬致遠。
他甚至沒有起身，依舊安坐在席位上。
只是右手隨意地抬起，將一枚剛剛從果盤裏捏起的，晶瑩剔透的葡萄，屈指一彈。
“嗖！”
破空之聲，尖銳刺耳！
那顆小小的葡萄，竟帶起了肉眼可見的氣浪！
後發而先至！
“噗！”
一聲悶響！
葡萄精準無比地擊中了，那名刺客握着毒箭的手腕！
力道之大，超乎想象！
“咔嚓！”
骨裂聲清晰可聞！
刺客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毒箭脫手飛出，斜斜地釘在了一根廊柱上，入木三分，箭尾兀自“嗡嗡”顫抖！
而那顆葡萄裏面的堅硬葡萄籽，餘勢不減，竟直接將他的手腕，打得血肉模糊！
一指彈葡，廢人手腕！
這是何等恐怖的指力！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得魂飛魄散！
這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國舅爺嗎？
這分明是一尊殺神！
醫武不分家......前世三十六歲的中西醫全科醫生馬致遠，深究了家傳的龍門十三針最殘篇的唯一一式‘岐黃九針’三十年，和劍指初步‘點穴解穴’的門道。
也練過五禽戲、八段錦、形意拳、詠春拳、太極拳、八卦掌、八極拳等養生、內外家拳法，已經達到化勁層次！
甚至他經常用微創手術儀器，在葡萄皮上練極其細致的縫合技術，練完的軟葡萄果肉和硬核，就被他用點穴的化勁，嚐試‘彈指神通’單指射出！
今生，一朝魂穿有內家真氣的大明，馬致遠練了幾個月的‘龍門醫氣’，總算讓化勁的本能，結合龍門醫氣，變得越發強大！！
刺客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機會。
他猛地一咬後槽牙！
藏在牙齒裏的毒囊，瞬間破裂！
然而，他預想中毒發身亡的場景，並未出現。
他只覺得喉嚨一甜，一股大力從下顎傳來，整個人被硬生生打得閉上了嘴！
“想死？”
馬致遠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也得問我，同不同意。”
不知何時，馬致遠已經鬼魅般地出現在他身側，一根銀針，不知何時已經刺入了他下顎的“廉泉穴”，封住了他吞咽的動作！
“拿下！”
燕王朱棣此刻才如夢方醒，爆喝一聲，眼中殺機沸騰！
數名護衛一擁而上，將那名徹底癱軟的刺客死死按在地上。
一場驚天刺殺，在爆發的瞬間，便被馬致遠以一種近乎碾壓的姿態，徹底終結！
朱雄英這時才“哇”地一聲哭出來，邁着小短腿撲進馬皇後懷裏。
“皇奶奶，嚇死我了......”
馬皇後緊緊抱着自己的心肝寶貝，驚魂未定，看向馬致遠的眼神，充滿了後怕與感激。
而馬致遠，卻看都未看那刺客一眼。
他的目光，緩緩轉向主位。
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冰冷的弧度。
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場！
“四外甥。”
馬致遠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看來，今夜這杯酒，不好喝啊。”
燕王朱棣臉色鐵青，他站起身，端起桌上那杯剛剛倒滿的酒，舉向馬致遠和馬皇後。
“是兒臣治下不嚴，讓母後和雄英受驚了！”
“兒臣自罰此杯，向母後與國舅賠罪！”
說罷，他仰起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豪邁！
霸氣！
盡顯燕王本色！
然而，就在他酒杯放下的瞬間。
“呃......”
朱棣的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哽咽。
他高大魁梧的身軀，猛地一僵！
雙目圓瞪，瞳孔在瞬間放大，布滿了驚恐與難以置信！
他伸出手，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仿佛那裏有一只無形的手，正在奪走他的生命！
“噗通！”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大明皇四子，鎮守北平的燕王朱棣！
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摔在地上，悄無聲息！
嘴角，一縷黑色的血液，緩緩流淌而出。
死了？
燕王殿下......被毒死了？！
整個別院，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針落可聞！
所有人的大腦，都成了一片空白！
刺客明明已經被制服！
毒箭也射偏了！
燕王怎麼會......
“酒！”
馬致遠一聲爆喝，如平地驚雷，炸醒了所有人！
他一個箭步沖到桌前，拿起剛剛朱棣用過的那個酒壺，湊到鼻尖輕輕一嗅。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是‘牽機引’！”
“無色無味，入酒即化，沾唇封喉，神仙難救！”
“燕王殿下......薨了！”
轟！
“薨了”兩個字，如同兩柄巨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馬皇後眼前一黑，身體搖搖欲墜，若不是身邊的宮女扶着，已經癱倒在地！
“四郎！我的四郎！”
淒厲的哭喊，響徹夜空！
亂了！
全亂了！
燕王府別院，瞬間變成了一座人間煉獄！
賓客們驚聲尖叫，護衛們亂作一團！
而就在這無盡的混亂之中。
有三個人的反應，卻顯得格外特別。
一個是秦王妃，觀音奴；她和皇帝義妹琴顏公主，也在‘鴻門宴’的邀請之列。
她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極致的錯愕，仿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但那錯愕之下，卻隱藏着一絲......難以抑制的狂喜！
死了！
朱棣竟然真的死了！
雖然過程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但結果......結果卻好得出奇！
沒有刺客，沒有嫁禍！
是朱棣自己，喝下了毒酒！
這簡直是天助我也！
從此以後，她‘丈夫’秦王朱樉，將是北方諸王中，最強大的那一個！
另一個，站在馬致遠後面的神秘鬥蓬女，海勒。
海勒的臉上，沒有半分意外。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個宣布了燕王死訊的男人，蔚藍色的眸子裏，充滿了深深的敬畏與......恐懼。
她現在才明白。
在醫館後院時，馬致遠對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今夜，要讓燕王死得更徹底一點。”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死得徹底”！
當着所有人的面，喝下毒酒，暴斃而亡！
這出戲......演得天衣無縫！
這個男人，他不是人！
他是一個能掌控生死的......魔鬼！
而第三個，是來到馬致遠身後的，苗疆聖女，朱琴顏。
她一雙美眸，死死地盯着海勒。
女人的直覺，讓她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個北元女人，竟然是跟在馬致遠後面進入燕王府別院，尤其是她看馬致遠的眼神，很不對勁！
那不是一個隨從該有的眼神！
那是一種......歸順，甚至是......崇拜的眼神！
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都給本宮閉嘴！”
就在這時，一聲充滿威嚴的怒喝，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是馬皇後！
這位從屍山血海中陪着朱元璋走出來的大明國母，在最初的悲痛之後，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靜與決斷！
她鳳目含煞，掃視全場。
“封鎖別院！任何人不得進出！”
“所有在場之人，都是嫌犯！”
“來人！將那個刺客，還有......秦王妃，給本宮看管起來！”
此言一出，觀音奴臉色劇變！
“母後！您這是什麼意思！”
“燕王之死，與我何幹？！”
她尖聲叫道，狀若瘋狂。
“與你何幹？”
馬致遠緩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像兩把利劍，刺向觀音奴：
“秦王妃，你這出‘毒殺燕王，嫁禍東宮，秦王得利，北元躺贏’的絕世好戲，唱得可真是不錯啊。”
一句話！
觀音奴如遭雷擊，渾身劇震，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他......他怎麼會知道？！
這明明是她和北元大汗之間，最核心的機密！
“你......你血口噴人！”
她聲厲內荏地嘶吼着。
“血口噴人？”
馬致遠冷笑一聲，拍了拍手。
“海勒，過來。”
“給你姑姑，見個禮。”
海勒蓮步輕移，走到大廳中央，摘下了頭上的鬥篷，露出了那張足以傾倒衆生的，充滿異域風情的絕美臉龐。
“姑姑。”
她輕輕開口，聲音空靈，卻帶着無盡的嘲諷。
“您派我去回春堂試探國舅，‘尋求同盟’，順殺皇長孫，合計刺殺燕王，嫁禍東宮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看到海勒的那一刻，觀音奴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她最大的底牌，她最信任的棋子！
竟然......反水了！
“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經服毒自盡了！”
“是我的眼線......親眼看到的！”
觀音奴指着海勒，狀若瘋魔。
“是啊。”
馬致遠悠悠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她的確發作了你們北元奇毒‘三步倒’。”
“也的確，死過一次。”
“但可惜，她遇到了我。”
“閻王要她三更死，我偏要留她到五更。”
“我說過，她一個北元的暗探毒女，活着的她，才是指證她主子秦王妃觀音奴，勾結北元，圖謀不軌的......最佳人證！”
馬致遠將剛剛在醫館後院說過的話，當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不差地，又說了一遍！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觀音奴的心上！
她完了！
徹底完了！
“拿下！”
馬皇後怒不可遏，鳳威如獄！
錦衣衛如狼似虎地撲上，將癱軟如泥的觀音奴，死死架住！
一場驚天動地的陰謀，就以這樣一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被徹底揭開！
所有賓客都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自己從未來過這裏。
皇家的瓜，太大，太毒，會吃死人的！
而就在這時。
一直未曾開口的琴顏公主，突然走到了海勒面前。
她上下打量着這個美得不像話的北元女人，美眸中帶着一絲審視，一絲敵意，還有一絲......了然。
“你，很不錯。”
琴顏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宮氣場。
“能讓致遠哥哥費心從閻王殿裏把你拉回來，還讓你心甘情願地反咬舊主。”
“你的手段，比我的蠱，還要厲害幾分。”
海勒迎上她的目光，蔚藍色的眸子裏，沒有絲毫退讓。
“公主殿下謬贊了。”
“我只是......識時務者爲俊傑。”
“況且，國舅爺允諾過，讓我去國舅府，給公主您......當個侍妾。”
轟！
琴顏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侍妾？！
這個女人，竟然是在向她宣戰！
“哦？”
朱琴顏笑了，笑得百花失色，卻冷若冰霜。
“國舅府的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想當我的姐妹，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兩個絕色女子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迸射出無形的火花！
一邊是朱元璋親封的公主，未來的國舅夫人！
一邊是剛剛歸順，身份神秘，美豔動人的北元烈馬！
這後院的戲，還沒開場，就已經聞到了血腥味！
馬皇後看着眼前這混亂的一幕。
“死去”的四子朱棣。
被揭穿陰謀，淪爲階下囚的二兒媳觀音奴。
初露鋒芒，手段狠辣的弟弟馬致遠。
還有他身邊，已經開始爭風吃醋的兩個絕色女子。
陰謀，陽謀，詭計，心機......
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與擔憂。
她和朱重八的標兒，那個仁厚寬和，凡事都講究以德服人的太子。
將來，真的能壓得住這群如狼似虎的兄弟，和這波詭譎雲涌的朝堂嗎？
大明的江山，未來，會走向何方？
就在這時！
誰也沒有注意到。
那個躺在地上，嘴角流着黑血，早已“氣絕身亡”的燕王朱棣。
他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着，他緊閉的眼皮底下，眼球，也極快地滾動了一圈！
一道只有他自己和不遠處的馬致遠，才能意會的眼神，一閃而過！
那眼神裏，沒有死亡的恐懼，沒有被毒殺的憤怒。
只有......深深的震撼，和一絲......心照不宣的......狂熱！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
好一個國舅馬致遠！
今夜，他朱棣，算是徹底見識了！
這個小舅的手段，比他想象的......還要恐怖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