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霍城一身汗氣從訓練場回來。
離院門還有段距離,他就聽見自家院子裏傳來一陣尖酸的喧譁。
“哎喲,林妹子,你這是在煉丹呢?”
孫大娘那標志性的嗓門格外刺耳,混着不加掩飾的嘲弄。
霍城步伐一滯,面色冷了下去。
他加快步伐,推開虛掩的院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火氣“噌”地冒了上來。
院子裏,孫大娘和另外兩個軍嫂正圍着他家小媳婦。
林軟軟站在廚房門口,手裏還捏着鍋鏟,一張白淨的小臉被熏得像只花貓。
她額上沾着灰,眼圈紅紅的,倔強地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她身後的廚房裏,一股濃烈的焦糊味混着黑煙飄散出來。
“旅長回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孫大娘看到霍城,非但不收斂,反而抓住了由頭,變本加厲。
她故意拔高音量,用一種假惺惺的關切口吻說:“霍旅長,你可算回來了。我們也是好心,聞到味兒不對,過來看看。誰知道你家軟軟妹子,連個飯都不會做,把廚房都快點着了。”
另一個軍嫂也幫腔:“是啊,城裏來的小姐就是金貴,十指不沾陽春水。這要是在我們家,男人幹活回來吃不上熱飯,可是要挨說的。”
這些話尖酸刻薄,字字扎在林軟軟心上。
她的手緊緊攥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只是想學着做頓飯,不想總讓他一個人辛苦。
可她沒想到,自己笨手笨腳,不僅把菜燒糊了,還成了別人看笑話的把柄,給他丟了人。
霍城沒理會那幾個長舌婦。
他的目光越過她們,直直落在林軟軟身上。
看到她那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他胸口的位置被揪了一下,又疼又燥。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一把將林軟軟扯到自己身後護住。
他高大的身軀往她身前一擋,便隔絕了所有不懷好意的視線。
“有沒有燙到?”他低頭,聲音壓得極低,粗糙的大手捧起她的雙手,仔細檢查。
林軟軟搖搖頭,鼻頭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一下掉了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
“我……我沒用……”她哽咽着,羞愧得不敢抬頭。
“誰他媽說的?”霍城打斷她,聲音低沉,卻滿是駭人的戾氣。
他轉過身,目光變得凶狠,一一掃過孫大娘幾人。
“有意見?”
周遭的空氣都沉重起來。
幾個軍嫂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嚇得後退了一步,臉上的幸災樂禍再也掛不住。
“沒,沒意見……我們就是關心一下……”孫大娘訕訕地辯解。
“關心?”霍城嗤笑一聲,臉上沒有半分暖意,“老子的媳婦,老子自己會疼。她就算把這房子點了,老子也高興,輪得到你們在這兒指手畫腳?”
他往前一步,迫人的氣勢讓孫大娘的腿肚子發軟,不聽使喚地抖着。
“我警告你們,”霍城一字一頓,嗓音裏聽不出溫度,字字如鐵,“誰要是再敢跑到我家裏嚼舌根,讓我媳婦受半點委屈,就別怪老子不講情面,直接把你們男人從隊裏拎出來,說道說道!”
這話的分量太重了。
軍屬鬧事,影響的是自家男人的前程。
幾個軍嫂臉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孫大娘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沒想到這個“活閻王”護犢子到了這種地步,半點臉面都不給。
“滾。”霍城吐出一個字。
孫大娘幾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連院門都忘了關。
等人走後,霍城才轉身,看到林軟軟還低着頭,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心裏嘆了口氣,動作卻很輕柔。
他抬起她的臉,用拇指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珠和灰漬,動作笨拙又小心。
“哭什麼?老子的媳婦,天生就該是被人伺候的命,做什麼飯?”他的語氣霸道,“以後廚房不準再進,聽見沒?”
“可是我不想什麼都不做……”林軟軟吸着鼻子,聲音甕聲甕氣的,鼻音很重,“她們說得對,我只會給你添麻煩。”
“她們懂個屁!”霍城罵了句髒話,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到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你就負責每天漂漂亮亮的,讓老子回來能看着,抱着,比什麼都強。”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再說了,我看那廚房不順眼很久了,又小又破。正好,你這一燒,給了老子理由,明兒就找人來重新修個大的。”
林軟軟被他這番歪理逗得“噗嗤”一聲,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唇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她把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裏,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溫暖的懷抱。
心裏的委屈和羞憤一點點散去,只剩下滿滿的暖意。
霍城抱着她坐了一會兒,然後才起身,走進一片狼藉的廚房。
他動作麻利地收拾殘局,把燒焦的鍋碗扔到一邊,重新生火,淘米,切菜。
不到半小時,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就端上了桌。
一盤油光鋥亮的紅燒肉,一盤清炒小白菜,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
“吃飯。”霍城給林軟軟盛好飯,把最大最肥美的一塊紅燒肉夾進她碗裏。
林軟軟小口吃着飯,偷偷抬眼看他。
男人正專注地給她剔着魚刺,側臉線條硬朗,目光裏的溫存幾乎要溢出來。
“霍城……”她輕聲叫他。
“嗯?”
“謝謝你。”林軟軟的聲音很輕,卻飽含着十二分的真摯。
霍城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隨即笑了。
那笑容在他滿是傷疤的臉上,更添幾分動人的暖意。
“傻丫頭,跟老子還說什麼謝。”他伸手,粗糙的指腹刮了下她的鼻尖,“快吃,吃飽了,晚上陪老子去海邊吹吹風。”
吃完飯,霍城利落地收拾碗筷。
林軟軟想幫忙,又被他一個眼風掃過,按回了椅子上。
夜幕降臨,海風送來鹹溼的氣息,吹拂着小島。
霍城牽着林軟軟的手,沿着灑滿月光的海岸線慢慢走着。
沙灘柔軟,海浪輕拍着礁石,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林軟軟忽然停下腳步,仰頭看着身邊的男人。
“霍城,我不想只做個被你保護的花瓶。”她的視線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我不會做飯,但我可以做點別的。爲你,也爲你的戰友們。”
霍城眉峰動了動,沒說話,等着她的下文。
“比如……做些糕點,小吃之類的。”林軟軟咬着嘴唇,目光透出一種不容動搖的決心,“我今天……不是故意要給你添亂的。我只是想,做點什麼。”
她不想再聽到別人說她配不上他,說她是中看不中用的嬌小姐。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站到他身邊去。
霍城注視着她,黑沉的眼底情緒翻涌。
他明白她骨子裏的那份倔強。
沉默了片刻,他終於點了點頭,低沉的嗓音裏是壓不住的縱容。
“那就試試。”
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氣息溫熱:“但不準累着自己,聽見沒?”
“聽見了!”林軟軟笑了,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
回到家,躺在床上,林軟軟卻毫無睡意。
白天的羞窘和晚上的感動交織在一起,讓她心裏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想起了自己的秘密,那個能產出靈泉水的空間。
那水不僅能美容養顏,還能強身健體,愈合暗傷。
如果用它來做食物呢?
不僅會美味,長期食用,對霍城這種渾身是傷的軍人,肯定有莫大的好處。
這是一個只有她能爲他做到的事。
心念一動,她的意識沉入空間。
清澈的泉水旁,她取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裝滿了無色無味的靈泉水。
明天,她要給霍城,也給那些曾經看輕她的人,一個大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