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六年·長安雪
房府上下換上鴨絨被的第三日，房玄齡看着窗外飄起的細雪，忽然對盧氏道：“皇後前些日子幫了遺愛不少忙，總該有所表示。”
盧氏正對着新被子縫補邊角，聞言抬頭：“你想送些什麼？宮裏什麼奇珍異寶沒有。”
“正因如此，才要送些實用的。”房玄齡目光落在床頭那床鴨絨被上，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就送這個吧。”
盧氏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鴨絨被？這會不會太尋常了？”
“尋常？”房玄齡搖頭，“你我蓋着都覺得暖和，陛下和娘娘冬日裏批閱奏折、處理宮務，最是畏寒。這被子輕便暖和，比什麼寶石玉器都貼心。”
他當即讓人取來十床最厚實的鴨絨被，仔細打包好，親自帶着往皇宮去。
立政殿內，李世民正與長孫皇後商議政事，見房玄齡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幾個太監和侍衛捧着幾個大包袱進來，不由好奇：“玄齡這是又帶了什麼好東西？”
“陛下，娘娘，”房玄齡將包袱呈上，“前些日子小犬遺愛得了些西域暖被，府裏用着甚好，想着陛下與娘娘冬日裏操勞，或許能用得上。”
侍女打開包袱，雪白蓬鬆的鴨絨被露了出來。長孫皇後伸手一摸，眼睛便亮了——這觸感，比她宮裏最好的蠶絲被還要軟和，卻又帶着一種沉甸甸的暖意。
“這是……”皇後拿起被子掂了掂，驚訝道，“看着蓬鬆，竟不壓身？”
“娘娘不妨試試。”房玄齡笑道。
侍女將被子鋪在旁邊的軟榻上，皇後走過去，輕輕蓋在身上。一股溫和的暖意瞬間包裹下來，像浸在溫水裏，連骨頭縫裏都透着舒坦。她平日裏夜裏總睡不安穩，蓋厚被嫌沉，蓋薄被又怕冷，此刻卻覺得這被子仿佛長在了身上，妥帖得不行。
“玄齡，這被子……”皇後驚喜不已，“真是難得的好物！”
李世民也走過來，伸手探進被子裏，指尖觸到柔軟的絨毛，只覺得暖意融融。他想起昨夜批閱奏折到深夜，手腳凍得發僵，若是當時蓋着這被子，定然舒坦不少。
“這叫什麼？”李世民問道。
“據說是西域鴨絨所制，名爲鴨絨被。”房玄齡道，“小犬說，此物雖不名貴，卻最能御寒。陛下與娘娘若不嫌棄，便留着用。”
李世民看着皇後臉上真切的笑意，又摸了摸那暖和的被子，朗聲笑道：“好！好一個貼心的物件！玄齡有心了。這禮，朕收下了。”
他轉頭對內侍道：“把這些被子送到寢殿去，給娘娘和朕各鋪一床，剩下的分賜給太子和四妃。頓了頓他又說，麗質和兕子也一套
“陛下要多謝房相，”皇後輕聲道，“房大人一片心意，倒是有心了。”
房玄齡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他要的從不是皇帝的賞賜，而是借這床被子，傳遞一份感激，也讓陛下和娘娘記着這份“實在”。
離開立政殿時，雪下得正緊。房玄齡攏了攏衣襟，想起府裏妻兒蓋着暖被的模樣，又想起剛才皇後那滿意的笑容，腳步不由得輕快了幾分。
有些情誼，不必用金銀堆砌，一床暖被，便足以熨帖人心。
而此刻的房遺愛，正在自己院裏擺弄着新買的溫度計——他想看看，這大唐的寒冬，到底有多冷。卻不知，他弄來的鴨絨被，已經悄然溫暖了皇宮的一角。
（第十九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