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桃源城在薄霧中蘇醒。
田沐一夜未眠,但精神卻出奇的好。他站在城主府的書房裏,面前攤着一張巨大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着各種符號。
柳如煙坐在他對面,換上了一身淡紫色勁裝,頭發高高束起,顯得英姿颯爽。只是眼圈還有些微紅,昭示着昨夜的不平靜。
“如煙,你確定北漠會在三天後子時進攻?”田沐用炭筆在地圖上東門位置畫了個圈。
“確定。”柳如煙點頭,“這是影樓與北漠達成的協議。影樓負責制造混亂,打開城門;北漠負責強攻,事後分給影樓三成戰利品。”
“三成...”田沐冷笑,“烏木達倒是大方。不過影樓樓主會滿足於區區三成嗎?”
柳如煙沉默片刻:“不會。根據我對主上的了解,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財物,而是...桃源城本身。”
田沐挑眉:“怎麼說?”
“主上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一個易守難攻的基地。”柳如煙說,“桃源城三面環山,一面絕壁,又有您修建的堅固城牆,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我懷疑,他早就盯上這裏了,北漠只是他利用的棋子。”
田沐心中一驚。
如果影樓的目標是整個桃源城,那事情就嚴重了。北漠狼衛雖然厲害,但畢竟是大軍壓境,可以正面對抗。影樓卻擅長暗殺、滲透、制造混亂,防不勝防。
“你剛才說,城裏有至少三個內應。”田沐問,“除了古麗和那個守衛隊長,還有一個是誰?”
柳如煙搖頭:“我只知道有三個人,但具體是誰,我不清楚。影樓的規矩是單線聯系,我只負責與古麗對接,其他人由‘影使’直接指揮。”
“影使?”
“就是昨晚那個戴鬥笠的男人。”柳如煙說,“他是主上派來監督我的,也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除了我,城裏的其他內應都歸他管。”
田沐皺眉:“這個影使,武功如何?”
“很高。”柳如煙神色凝重,“他是主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武功在四大殺手中排第二,僅次於‘劍殺’。而且他擅長易容、潛伏,可以僞裝成任何人。”
田沐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擅長易容的頂尖高手混在城裏,這比三百狼衛軍更可怕。
“他最後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田沐問。
“昨晚子時之前,他來過我房間,命令我取消與您的會面。”柳如煙說,“但我沒聽他的。現在...他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背叛了。”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城主!出事了!”是月兒的聲音。
田沐打開門,月兒臉色蒼白地沖進來:“主人,古麗...古麗死了。”
“什麼?”田沐和柳如煙同時驚呼。
“今早阿依莎姑娘去找古麗,發現她死在房間裏。”月兒喘着氣說,“一刀斃命,傷口在咽喉,是高手所爲。死亡時間大概在...子時到醜時之間。”
子時到醜時,正是田沐和柳如煙在荷花池邊談話的時間。
田沐臉色鐵青:“殺人滅口...看來那個影使已經動手了。”
柳如煙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不背叛,她可能不會死...”
“不關你的事。”田沐拍拍她的肩膀,“即使你不背叛,事成之後,他們也會滅口。這是影樓一貫的做法。”
他轉身對月兒說:“帶我去現場。如煙,你也來。”
......
古麗的房間在劇院後院,一個不起眼的小廂房。
阿依莎跪在床邊,抱着古麗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長裙,臉上脂粉未施,眼睛紅腫,看起來楚楚可憐。
田沐走進房間,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古麗。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臉上還殘留着驚愕的表情。咽喉處有一道細細的傷口,血跡已經幹涸。房間裏沒有打鬥痕跡,說明凶手是趁她不備時下的手。
“城主...”阿依莎抬起頭,淚眼婆娑,“古麗她...她只是被逼的,她沒想害任何人...”
“我知道。”田沐輕聲道,“阿依莎,你先起來,讓我看看。”
阿依莎讓開位置,田沐上前仔細檢查屍體。
傷口很細,用的是極薄的刀刃,一刀致命,幹淨利落。這確實是影樓殺手的風格。
但田沐注意到一個細節:古麗的左手握得很緊,指縫裏好像有什麼東西。
他小心地掰開她的手指,發現掌心藏着一小塊布料。布料是黑色的,質地細膩,上面繡着一個極小的圖案——一朵梅花。
“這是...”柳如煙湊過來看,臉色一變,“這是影使衣服上的布料!他衣服內襯上就繡着這種梅花!”
田沐眼睛一眯:“古麗臨死前,從凶手身上扯下來的?”
“應該是。”柳如煙點頭,“看來古麗死前反抗過,可惜...”
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古麗一個侍女,怎麼可能是影使的對手。
田沐將布料小心收好,又問:“古麗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比如見過什麼人,收到過什麼東西?”
阿依莎擦了擦眼淚,努力回憶:“昨天...昨天下午,古麗出去了一趟,說是去買繡線。但她回來時兩手空空,神情恍惚。我問她怎麼了,她說...說她見到弟弟了。”
“見到弟弟?”田沐皺眉,“古力不是在北漠人手裏嗎?”
“她說是在城南的布料店見到的。”阿依莎說,“但她弟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沒跟她說話。古麗追出去,人已經不見了。”
田沐和柳如煙對視一眼,都想到了同一個可能。
“是陷阱。”柳如煙說,“影使可能易容成古力的樣子,引古麗出去,傳遞了什麼信息。或者...就是昨晚的會面,古麗可能察覺到了什麼,所以被滅口。”
田沐點頭,又問:“布料店的位置在哪?”
“在城南,靠近城牆的地方。”阿依莎說,“店主是個中年婦人,我們都叫她張嬸。”
“月兒,”田沐轉身吩咐,“帶人去那家布料店,把張嬸請來問話。記住,要客氣,不要嚇着她。”
“是。”月兒領命而去。
田沐又看向星兒:“通知趙鐵柱,全城戒嚴,所有居民不得隨意出入。另外,查一下昨晚子時到醜時,有沒有人看到可疑人物在劇院附近出沒。”
“是。”
等所有人都去忙了,房間裏只剩下田沐、柳如煙和阿依莎三人。
阿依莎看着柳如煙,眼神復雜:“柳姑娘,你...你真的背叛了影樓?”
柳如煙點頭:“是。”
“爲什麼?”阿依莎問,“影樓勢力龐大,背叛他們,很危險。”
“因爲...”柳如煙看了田沐一眼,“因爲城主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一種...不用殺人,不用算計,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可能。”
阿依莎沉默片刻,輕聲道:“謝謝你,柳姑娘。如果不是你,古麗可能會犯下更大的錯,到時候...連我都救不了她。”
柳如煙苦笑:“你不怪我嗎?如果不是我,古麗可能不會死。”
“不怪你。”阿依莎搖頭,“要怪,就怪那些逼她的人,怪這個亂世。”
她站起身,對田沐盈盈一拜:“城主,古麗的屍體...可否讓民女安葬?”
“當然。”田沐說,“她雖然是內應,但也是被逼無奈。而且她臨死前留下了線索,算是將功補過。我會以居民之禮安葬她。”
“謝城主。”阿依莎眼中又泛起淚光。
田沐想了想,又說:“阿依莎,從今天起,你搬到城主府來住吧。劇院不安全,我擔心影使會對你下手。”
阿依莎一愣:“可是...”
“沒有可是。”田沐語氣堅定,“你現在是影樓的眼中釘,他們可能會用你來威脅如煙,或者報復我。城主府守衛森嚴,相對安全。”
阿依莎猶豫了一下,點頭:“那...民女遵命。”
“還有,”田沐補充,“如煙也搬過來。你們住在一個院子裏,互相有個照應。”
柳如煙和阿依莎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安排好一切後,田沐走出房間,看着漸漸明亮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緊迫感。
三天。
他只有三天時間準備。
要應對北漠的強攻,要揪出影樓的內應,還要防備朝廷巡察使...
“城主。”柳如煙跟出來,站在他身邊,“您真的...不怕嗎?”
田沐笑了:“怕,怎麼不怕。我怕得要死。但是如煙,你知不知道,人有時候越怕,反而越能激發潛力。”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邃:“三年前,我剛到這裏時,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身武功和一點現代知識。那時候我也怕,怕土匪,怕野獸,怕餓死。但我還是建起了這座城。”
“現在,我有城牆,有守衛,有你們。”他轉頭看着柳如煙,“所以,雖然還是怕,但我有信心。影樓也好,北漠也好,朝廷也好,想動我的桃源城,就得先踏過我的屍體。”
柳如煙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突然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也許他真的能創造奇跡。
也許桃源城,真的能成爲亂世中的一片淨土。
“城主,”她輕聲說,“我會幫您的。用我所有的知識和能力,幫您守住這座城。”
田沐握住她的手:“謝謝。”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仿佛在傳遞着彼此的信念和決心。
......
辰時,城主府議事廳。
田沐召集了所有核心人員開會。
長桌兩邊,左邊坐着月兒、星兒、趙鐵柱;右邊坐着柳如煙、阿依莎、林小柔。
“人都到齊了。”田沐站在主位,神色嚴肅,“今天會議的內容,關乎桃源城生死存亡。在開始之前,我要先說一件事。”
他看向柳如煙:“這位是柳如煙姑娘,從今天起,她正式加入我們,擔任城防顧問。她曾是影樓殺手,對影樓和北漠的計劃了如指掌。我相信她的誠意,也希望你們能信任她。”
衆人表情各異。
月兒和星兒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她們信任主人的判斷,但對柳如煙還是心存疑慮。
趙鐵柱眉頭緊皺,顯然不太相信一個曾經的殺手。
林小柔則顯得有些不安,她看了看柳如煙,又看了看阿依莎,欲言又止。
只有阿依莎,對柳如煙點了點頭,算是歡迎。
“我知道你們有疑慮。”柳如煙站起身,平靜地說,“換作是我,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曾經的敵人。但時間會證明一切。現在,請允許我匯報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報。”
她走到牆邊的地圖前,開始講解:“根據影樓與北漠的協議,三天後子時,北漠狼衛軍將從東門發起進攻。屆時,城內的內應會制造混亂,並試圖打開城門。”
“城裏的內應至少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守衛隊長級別的,另一個身份不明。他們由影使直接指揮,影使擅長易容,可能僞裝成任何人。”
“此外,朝廷巡察使已經到了李家村,最多兩天就會抵達桃源城。巡察使帶着聖旨,可以調動附近駐軍。據我所知,巡察使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調查桃源城是否‘私築城池、聚衆謀反’。”
每一條情報都像一塊巨石,壓在衆人心上。
“柳姑娘,”趙鐵柱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這些?萬一這是影樓的苦肉計呢?”
“問得好。”柳如煙不慌不忙,“首先,古麗臨死前留下的布料,證明影使確實在城裏活動。其次,關於北漠進攻的時間,你們可以派探子去驗證——如果我沒猜錯,北漠軍營現在應該已經在準備攻城器械了。”
她頓了頓:“至於朝廷巡察使...這個更容易驗證。李家村離這裏只有三十裏,快馬半天就能到。趙隊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看看。”
趙鐵柱不說話了。
田沐接過話頭:“不管這些情報是真是假,我們都要做好準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分配任務。”
他看向趙鐵柱:“鐵柱,你負責城防。第一,加強東門守衛,所有守衛重新核查身份,特別是隊長級別的。第二,準備守城器械,滾石、熱油、弩箭,全部檢查一遍,不夠的立刻補充。第三,在城外設置陷阱和障礙,拖延北漠人的進攻速度。”
“是!”趙鐵柱領命。
“月兒,星兒,”田沐繼續,“你們負責城內安全。第一,排查所有可疑人員,特別是最近三個月進城的人。第二,加強夜間巡邏,尤其是劇院、糧倉、武器庫等重要地點。第三,保護柳姑娘和阿依莎的安全,不能讓影使有機會對她們下手。”
“是。”雙胞胎齊聲應道。
“小柔,”田沐看向林小柔,“你負責後勤。第一,清點存糧,確保足夠全城吃三個月。第二,準備醫療物資,傷藥、繃帶、止血散,越多越好。第三,安撫居民情緒,告訴他們只是例行演習,不要引起恐慌。”
“明白了,田大哥。”林小柔點頭。
“至於我,”田沐說,“我會和柳姑娘一起,制定詳細的防御計劃,同時準備應對朝廷巡察使。”
他頓了頓,看向所有人:“這次危機,可能是桃源城建城以來最大的考驗。但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渡過難關。”
“記住,我們不是在爲一個城主而戰,而是在爲我們的家園而戰,爲我們的未來而戰。”
衆人神情肅穆,眼中燃起鬥志。
“散會!”田沐揮手,“各自去準備吧。”
衆人陸續離開,只有柳如煙留了下來。
“城主,”她輕聲說,“您剛才說,要和朝廷巡察使周旋。這件事...可能比對付北漠和影樓更棘手。”
田沐點頭:“我知道。朝廷畢竟是正統,如果硬碰硬,我們占不到便宜。所以必須智取。”
“您有辦法了?”
“有一個想法。”田沐摸着下巴,“但需要你的配合。”
“我?”柳如煙一愣,“我能做什麼?”
“你是江南富商之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吧?”田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麼...官場上的應酬,你應該也懂一些。”
柳如煙明白了:“您想讓我...接待巡察使?”
“對。”田沐點頭,“巡察使李墨言,我聽說過這個人。他出身書香門第,喜歡附庸風雅,尤其喜歡音律。如果你能投其所好,也許能爲我們爭取一些時間。”
柳如煙沉默片刻:“我可以試試。但是城主,您要小心。李墨言這個人,表面溫和,實則心機深沉。他能在三十五歲就當上巡察使,絕非等閒之輩。”
“我會小心的。”田沐說,“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得先解決內應的問題。一個影使藏在暗處,太危險了。”
他想了想:“如煙,影使平時怎麼和你們聯絡?”
“有固定的聯絡點和方法。”柳如煙說,“比如,劇院後院的第三棵槐樹下,有一個樹洞,那裏可以傳遞消息。還有城南的‘悅來茶館’,二樓靠窗的第二個座位,也是聯絡點之一。”
田沐眼睛一亮:“那如果我們利用這些聯絡點,給影使傳遞假消息呢?”
柳如煙想了想:“可以試試。但影使很謹慎,假消息必須足夠真實,才能騙過他。”
“這個我來想辦法。”田沐說,“你只要告訴我,通常傳遞消息的格式和暗號就行。”
兩人正商量着,月兒匆匆進來:“主人,張嬸帶來了。”
“讓她進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戰戰兢兢地走進來,看到田沐,立刻跪下:“城主饒命!城主饒命!民婦什麼都不知道啊!”
“張嬸請起。”田沐溫和地說,“我只是問幾個問題,不要緊張。”
張嬸這才起身,但還是低着頭,不敢看田沐。
“張嬸,昨天下午,古麗是不是去過你的布料店?”
“是...是的。”張嬸點頭,“古麗姑娘常來買繡線,昨天下午也來了。但...但她沒買東西,只是在店裏坐了一會兒,就匆匆走了。”
“她有沒有見什麼人?”
張嬸想了想:“好像...好像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在店外看了她一眼,她就追出去了。但民婦沒看清那男子的長相,只記得...他左臉好像有塊疤。”
左臉有疤?
田沐看向柳如煙,柳如煙搖頭:“影使臉上沒有疤,他擅長易容,那可能是僞裝。”
田沐又問:“那男子穿什麼衣服?”
“好像...是一身灰色短打,很普通,像是幹活的。”張嬸說,“對了,他腰間掛着一個荷包,荷包上繡着...繡着一朵梅花。”
梅花!
又是梅花!
“張嬸,你再仔細想想,那荷包是什麼樣子的?”柳如煙追問。
張嬸努力回憶:“就是普通的藍色荷包,但繡工很好,梅花是紅色的,很鮮豔。”
柳如煙對田沐說:“那是影使的信物。每個影樓殺手都有一個這樣的荷包,顏色和繡樣代表身份。影使的荷包就是藍色底,紅梅花。”
田沐點頭:“張嬸,謝謝你。月兒,送張嬸回去,順便給她十兩銀子,作爲酬謝。”
“不不不,民婦不敢要!”張嬸連連擺手。
“拿着吧。”田沐說,“這是你應得的。另外,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明白嗎?”
“明白!明白!”張嬸點頭如搗蒜。
等張嬸離開後,田沐對柳如煙說:“看來影使確實用古力的樣子引古麗出去。但他沒想到,古麗會認出荷包,留下線索。”
柳如煙皺眉:“可是影使一向謹慎,怎麼會犯這種錯誤?把信物帶在身上,還讓人看到...”
“除非...”田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除非他是故意的。”
“故意?”
“對,故意留下線索,引我們去查。”田沐分析道,“如果他真想隱藏身份,完全可以不用荷包,或者用別的僞裝。但他偏偏用了影樓的信物,還讓張嬸看到...這不合常理。”
柳如煙想了想,臉色突然一變:“除非...他想調虎離山!”
“什麼意思?”
“如果他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向荷包,引向影樓,那我們就會全力追查影樓的內應。”柳如煙快速說道,“但真正的危險,可能來自別的地方。比如...北漠提前進攻,或者朝廷巡察使突然發難。”
田沐心中一驚。
確實,如果他們把精力都花在追查影使上,就可能忽略其他威脅。
好一招聲東擊西!
“看來這個影使,比我們想象的更難對付。”田沐沉聲道,“不過,既然知道了他的計劃,我們就可以將計就計。”
“如何將計就計?”
田沐走到地圖前,指着東門:“他想要我們關注城內,忽略城外。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表面上加強城內搜查,暗地裏全力準備城防。”
他頓了頓:“至於影使...我們給他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一個刺殺我的機會。”田沐咧嘴一笑,“他不是想制造混亂嗎?那我就給他創造混亂的條件。到時候,看誰先沉不住氣。”
柳如煙看着田沐,突然覺得,這個男人雖然怕死,但在謀略上,一點也不比影使差。
也許,桃源城真的能守住。
也許,她真的能在這裏,開始新的生活。
“城主,”她輕聲說,“您要小心。影使的刺殺,防不勝防。”
“我知道。”田沐點頭,“但有些險,必須冒。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已經想好了‘誘餌計劃’的每一個細節。”
他走到窗邊,望着遠處的城牆:“三天後,一切都會見分曉。要麼桃源城挺過這一劫,成爲真正的世外桃源;要麼...城毀人亡。”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話中的決心,卻讓柳如煙動容。
“城主,”她說,“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您走到最後。”
田沐轉身看着她,笑了:“不只是你,還有月兒、星兒、阿依莎、小柔、鐵柱...還有城裏的三千居民。我們所有人,都會一起面對。”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灑在兩人身上。
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城主和投誠的殺手,而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而此時的桃源城外,三十裏處的北漠軍營。
烏木達站在營帳中,看着眼前的地圖,臉色陰沉。
“將軍,影樓那邊傳來消息,計劃有變。”副將進來匯報,“影使說,柳如煙叛變,古麗被殺,城裏的內應暴露了一半。”
烏木達一拳砸在桌子上:“廢物!影樓不是自稱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嗎?連個女人都控制不住!”
“那...我們還按原計劃進攻嗎?”
“進攻,當然進攻!”烏木達冷笑,“不過不是三天後,而是...明天晚上。”
“明天?”副將一愣,“可是攻城器械還沒準備好...”
“不需要器械。”烏木達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影樓靠不住,我們就用我們自己的辦法。傳令下去,讓‘狼牙隊’準備,今晚潛入城中,制造混亂。明天子時,裏應外合,強攻東門!”
“可是將軍,城牆那麼高...”
“再高的城牆,也有弱點。”烏木達指着地圖上的一個點,“這裏,城牆與山體的接合處,有一處裂縫,雖然不大,但足以讓人爬上去。影樓的情報裏提到過,田沐正在修補那裏,但工程還沒完成。”
副將眼睛一亮:“將軍英明!”
“去吧,做好準備。”烏木達揮手,“這次,我要讓田沐知道,北漠狼衛軍的厲害。”
“是!”
副將離開後,烏木達看着地圖上的桃源城,嘴角勾起一絲獰笑。
田沐,你以爲有高牆就能高枕無憂?
明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而此時的李家村,客棧二樓。
李墨言正在品茶,一個侍衛進來稟報:“大人,桃源城那邊傳來消息,城裏發生了命案,一個侍女被殺。”
“哦?”李墨言挑眉,“誰殺的?”
“不清楚。但據說,現場發現了影樓的標記。”
“影樓?”李墨言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興趣,“一個小小的桃源城,居然引來了影樓?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桃源城的方向:“看來這個田沐,比我們想象的更有趣。傳令,加快速度,明天一早,我要進桃源城。”
“是。”
李墨言看着遠方的山巒,嘴角泛起一絲莫測的笑意。
田沐,不管你是何方神聖,在朝廷面前,都只能俯首稱臣。
桃源城?很快,就會改姓李了。
夜幕降臨,桃源城內外,暗流涌動。
一場決定命運的戰爭,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