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深吸一口氣,身形一閃,瞬間跨越數丈距離,一把扣住了楊過的手腕。
“跟我過來!”
她聲音緊繃,不容置疑。
楊過沒有反抗,只是對着一臉擔心的郭芙眨了眨眼,便任由黃蓉拉着,一路拽進了書房。
“砰!”
房門緊閉。
黃蓉鬆開手,轉過身,胸口劇烈起伏,那雙平日裏充滿智慧的眸子,此刻死死盯着楊過:
“過兒,你老實告訴我。”
“剛才那一招‘惡狗攔路’,是誰教你的?”
楊過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抬頭看着黃蓉。
半個月的時間,她瘦了些,但這種清冷禁欲的模樣,反而更勾人了。
楊過露出一副極其無辜、甚至有些茫然的表情:
“惡狗攔路?什麼惡狗攔路?”
“郭伯母是說剛才打大小武的那兩下嗎?”
楊過撓了撓頭,一臉純良地說道:“沒人教啊。我就看您平時拿着棒子,在林子裏趕島上的野狗,動作挺好看的,我就偷偷跟着比劃了兩下。”
“剛才那是情急之下,隨手亂揮的……怎麼,郭伯母,我練錯了嗎?”
“看我驅趕野狗……悟出來的?”
黃蓉愣住了,她確實偶爾會用竹棒驅趕島上的野獸,但那是隨手而爲,根本沒有運勁法門。
僅憑看幾眼趕狗,就能悟出丐幫鎮幫絕學?
這還是人嗎?這根本就是妖孽!
黃蓉看着楊過那雙清澈見底、似乎毫無雜質的眼睛,心中的懷疑慢慢動搖了。
如果他偷學,體內必然有內力波動。可剛才她扣住他脈門時,他體內依然空空蕩蕩(神晦無跡生效中)。
唯一的解釋,就是天賦。
一種恐怖到讓人生畏的天賦。
“呼……”
黃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她原本想借此機會把楊過趕出島去,免得自己日日受那相思之苦。可現在,看着這塊璞玉,她竟然舍不得了。
這樣的絕世天才,若是趕出去被壞人利用(比如蒙古人),那將是大宋的災難。
只有留在身邊,親自教導,才是正途。
可是……留他在身邊,自己還能守得住嗎?
就在黃蓉的思維在天人交戰之時,楊過突然上前一步,湊近了些。
那股熟悉的、讓她魂牽夢縈了半個月的純陽氣息,瞬間撲面而來,霸道地鑽進了她的鼻孔。
黃蓉身子一顫,剛剛築起的心理防線,差點當場崩塌。
“郭伯母,您臉色不太好。”
楊過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是不是這半個月……沒怎麼睡好?”
這句話,一語雙關。
黃蓉猛地抬頭,對上了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桃花眼。
在那一瞬間,她有一種錯覺——
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師長,而是一只早就掉進陷阱裏,還在徒勞掙扎的獵物。
她心裏知道,只有讓楊過離開桃花島,自己才有掙脫的機會。
......
殘陽如血,染紅了桃花島原本碧藍的海面。
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卷起無數水花,發出的轟鳴聲掩蓋了風中那一絲壓抑的嘆息。
一艘小船隨着波濤起伏,孤零零地拴在木樁上。
“上去吧。”
黃蓉背對着楊過,海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她的聲音冷硬得像一塊冰,聽不出絲毫情緒,“包袱裏有我代你郭伯伯寫的一封書信。全真教是天下第一大派,你去全真教拜師學藝,丘道長自會好生待你。包袱裏還有些銀兩和幹糧,足夠你到終南山了。”
黃蓉覺得自己是萬萬不能再與楊過朝夕相處了,只有把他送去終南山全真教,這樣才穩當些,也避免他誤入歧途。
楊過站在黃蓉身後,看着那道略顯消瘦的背影,心中暗自嘆息。
這半個月,黃蓉爲了斬斷情絲,不僅自封穴道,如今甚至不惜下逐客令。
“郭伯母……”
楊過垂下眼簾,那雙桃花眼裏適時地蓄滿了淚水,聲音哽咽:“是過兒做錯了什麼嗎?若是過兒惹您生氣,過兒改……求您別趕我走。”
聽着楊過那仿佛被遺棄一般的哀求,黃蓉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進了掌心,指甲刺破了皮肉。
她怎會不痛?
這半個月來,沒有了那一股純陽之氣的滋養,她每晚都在寒氣與空虛中煎熬。此刻聽到他的聲音,身體的本能幾乎要壓過理智,叫囂着讓她轉身抱住這個少年。
“別問了!”
黃蓉猛地提高音量,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走!現在就走!永遠別回桃花島!”
只要他還在眼前,她就做不回那個端莊的郭夫人。
楊過正要再飆一下演技,海面上突然異變陡生!
“轟!轟!”
平靜的海水中毫無征兆地炸開兩道巨大的水柱,腥鹹的海水漫天潑灑。
一道瘋瘋癲癲的人影,竟然倒立着從海水中竄出,雙掌拍擊水面,如同一只巨大的怪鳥,怪叫着沖向岸邊。
“九陰真經!九陰真經在哪兒!”
那人須發皆張,滿身海藻,雙眼血紅,渾身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氣。
正是西毒歐陽鋒!
誰也沒想到,這老毒物曾經來過桃花島,如今瘋瘋癲癲,卻也能找上門來。
“老毒物!”黃蓉臉色驟變。
若是借着桃花陣的地利,她或許還能周旋。但此刻她在空曠的海灘,而且爲了戒斷“純陽”的吸引,她每日自封胸前三處大穴,內力運轉晦澀,實力遠不如往日!
“把九陰真經還給我!”
歐陽鋒根本不講道理,看到擋在楊過身前的黃蓉,抬手就是一記蛤蟆功。
掌風呼嘯,腥風撲面。
“過兒快走!”
黃蓉厲喝一聲,手中竹棒化作一道碧影,硬着頭皮迎了上去。
“砰!砰!砰!”
轉瞬間,兩人已拆了十餘招。
黃蓉越打越心驚,歐陽鋒雖然瘋了,但那逆練九陰的內力卻越發深厚詭異。而她因爲氣血不暢,動作哪怕只慢了一線,在絕頂高手對決中也是致命的。
楊過看此情形,欲上前幫忙。
“滾開!”歐陽鋒見久攻不下,狂性大發,雙掌齊出,一股排山倒海的黑色掌風轟然壓下。
這一掌若是打實了,楊過必死無疑。
“小心!”
黃蓉想都沒想,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她猛地側身,擋在了楊過身前,硬生生接了這一掌。
“噗——”
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的青衫。
黃蓉整個人重重撞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郭伯母!”楊過瞳孔猛縮,飛身撲過去接住她。
黃蓉氣若遊絲,卻還想要把他推開。
歐陽鋒怪叫着又要撲上來搶人。
楊過看着懷裏重傷的黃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知道,硬拼必死,只能智取!
“叔叔!快跑啊!”
楊過突然指着茫茫海面,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洪七公!洪七公帶着丐幫幾萬弟子殺過來了!你看那邊!”
“老叫花子?!”
歐陽鋒身形猛地一頓,臉上露出了刻在骨子裏的恐懼。他瘋了以後,最怕的就是那個拿棍子敲他頭的老乞丐。
“叔叔,你快先去躲躲!我也去躲起來!不然我們會沒命的!”楊過影帝附體,渾身瑟瑟發抖。
“我不打……我不打……”
歐陽鋒嚇得連連後退,竟然真的信了。他怪叫一聲,轉身就往海裏跑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消失的瞬間,這瘋子似乎是爲了阻擋“追兵”,反手從懷裏掏出一顆黑紅色的圓球,狠狠砸在地上。
“嘭!”
紅煙炸裂,一股甜膩的粉紅色霧氣,瞬間在海風的吹拂下擴散開來。
這不是毒藥,而是歐陽鋒在西域用來捕捉劇毒蛇群交配時用的——“蛇淫霧”!
“不好!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