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天剛蒙蒙亮。
陸辰站在鏡子前，仔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件普通的深灰色夾克，裏面是素色T恤，下身是黑色休閒褲。這是他特意挑選的——不起眼，舒適，方便活動。畢竟考核通知裏寫着“建議穿着便於活動的便裝”。
但真正讓他感到緊張的，不是衣服，而是今天要面對的一切。
理論筆試，三小時，一百五十分，九十分及格。
他把需要帶的東西又檢查了一遍：身份證，青鸞平板（考核要求攜帶），兩支黑色籤字筆，一瓶水。星羅尺貼身放在內袋裏——雖然考試明確禁止使用任何靈能器具輔助，但帶着它，就像帶着一個護身符，能讓他稍微安心一點。
昨晚他睡得很晚，但睡眠質量意外地不錯。沒有輾轉反側，沒有噩夢，就像高考前夜那樣，有種“該來的總會來”的平靜。也許是因爲準備得足夠充分，也許是因爲潛意識裏知道緊張沒用。
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臉色有點蒼白，但眼神還算鎮定。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出門。
考核地點在城西的“市特種技能培訓中心”。從地圖上看，那是一片老舊的工業園區改造的建築群，灰撲撲的廠房式樓房，周圍是些小型加工廠和倉庫，平時人煙稀少。陸辰打車過去，司機聽到地址時還愣了一下：“那地方？平時沒什麼人去啊，你去那兒幹啥？”
“考試。”陸辰簡短地回答。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
車開了四十分鍾，越往西走，城市的氣息越淡。高樓大廈漸漸被低矮的廠房和倉庫取代，街道也變得空曠起來。最後，車停在一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前。門旁掛着一塊不起眼的牌子：“市特種技能培訓中心”。
看起來確實像個普通的職業培訓機構。但陸辰知道，這只是表象。
他付錢下車，站在鐵門前。門是關着的，旁邊有個不起眼的門鈴按鈕。他按了下去。
幾秒鍾後，鐵門旁的一扇小門“咔噠”一聲打開了。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考生？”
“對。”陸辰出示了電子準考證。
保安接過他的手機，掃了一眼屏幕上的二維碼，又看了看他的臉，點點頭：“進去吧，主樓三層，303教室。別亂跑，其他區域禁止進入。”
陸辰道謝，從小門進去。裏面是一個不大的院子，種着幾棵半死不活的樹，正中是一棟五層的舊樓，外牆的白色塗料已經泛黃剝落。樓門口站着另一個保安，同樣檢查了他的準考證，才放他進去。
樓道裏很安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響。牆上的消防栓玻璃蒙着灰，指示牌的字跡模糊不清。一切都透着一股“臨時湊合”的氣息。
但陸辰注意到一些細節：牆角有不起眼的黑色半球形裝置，應該是監控攝像頭；樓梯扶手的金屬表面異常光滑，像是經常被擦拭；空氣中有種極淡的、類似臭氧的味道，很清新，掩蓋了老建築常有的黴味。
三樓，303教室。門虛掩着。
陸辰推門進去。教室不大，約莫能坐三十人，此刻已經坐了七八個考生。桌椅是那種老式的聯排課桌，桌面坑坑窪窪，但擦得很幹淨。講台上空無一人，黑板上用粉筆寫着幾個大字：“請關閉手機等通訊設備，按準考證號入座。”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窗。坐下後，他環顧四周。
考生們年齡各異。有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穿着工裝服的大叔，手指粗糙，正閉目養神；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戴着厚厚的眼鏡，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背誦什麼；還有個和陸辰年紀相仿的男生，緊張地搓着手，時不時看向門口。
大家看起來都很普通，就像任何一場職業資格考試裏的考生。但陸辰知道，這些人可能都有不普通的“能力”——或者至少，能感知到不普通的世界。
他收回目光，把青鸞平板放在桌上，調出準考證頁面，然後關掉屏幕。按照規定，考試期間平板只能作爲答題工具使用，不能查閱任何資料。
又過了十分鍾，考生陸續到齊。總共十二個人，稀稀拉拉地坐在教室裏。大家都很安靜，沒人交談，氣氛壓抑得像是高考考場。
八點五十五分，教室門被推開。
走進來兩個人。走在前面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短發，穿着深藍色的制服，表情嚴肅。她手裏拿着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後面跟着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瘦高男人，同樣穿着制服，戴着一副老花鏡，手裏拎着一個金屬箱子。
“各位考生，上午好。”女人走到講台前，聲音清晰而冷淡，“我是本次理論筆試的主監考，周嵐。這位是副監考，王工。”
周嵐？陸辰心裏一動。是那個給他打電話通知考核的人事科周嵐。
周嵐的目光掃過全場，在陸辰臉上停留了半秒，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現在宣布考場紀律。第一，考試期間禁止交談、左顧右盼、傳遞物品。第二，禁止使用任何未經允許的電子設備、靈能器具或輔助工具。第三，答題必須在青鸞平板指定界面完成，系統會自動計時和保存。第四，考試過程中如遇身體不適或其他特殊情況，舉手示意，不得擅自行動。違反任何一條，立即取消考試資格，情節嚴重者將記錄在案，影響後續考核申請。”
她頓了頓，繼續說：“考試時間三小時，滿分一百五十分，九十分及格。試卷分爲五個部分，各部分題目數量不等，系統會按順序呈現。答完當前部分所有題目後，才能進入下一部分，不可返回修改。都聽明白了嗎？”
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明白”。
“好。”周嵐打開牛皮紙袋，從裏面取出一疊像是金屬卡片的的東西，“現在發放答題驗證卡。每人一張，貼在平板背面指定位置。這是本次考試的加密驗證裝置，確保答題過程不被幹擾，也防止作弊。”
她和王工一起，把金屬卡片分發給每個考生。陸辰拿到手，發現卡片很輕，表面有細密的電路紋路，中央有個凹槽。他按照指示，把卡片貼在平板背面——正好對準平板的一個感應區。
“貼好後，長按平板電源鍵五秒，進入考試模式。”周嵐說。
陸辰照做。平板屏幕亮起，但不是往常的界面，而是一個純藍色的啓動畫面，中央有個靈管局的徽標——一個抽象的、由線條構成的眼睛。下方有一行小字：“持照修士資格考核·理論筆試系統”。
徽標閃爍了三下，屏幕跳轉到考生信息確認頁面。上面顯示着他的照片、姓名、考生編號。他點擊確認。
屏幕再次變化，出現考試須知。他快速瀏覽了一遍，內容和周嵐說的差不多，然後點擊“我已閱讀並同意”。
“現在開始分發試卷。”周嵐說着，從金屬箱子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設備，看起來像是個路由器。她把它放在講台上，按了一個按鈕。
幾乎同時，陸辰手中的平板震動了一下。屏幕跳轉，最上方出現一行字：“靈能理論基礎部分·開始答題”。下方是倒計時：02:59:59。
考試開始了。
第一部分，靈能理論基礎，三十道題，全部單選。
第一題：“根據‘以太滲透假說’，靈能的主要載體是什麼？A) 電磁波 B) 引力子 C) 多維空間膜 D) 真空零點能”
陸辰鬆了口氣。這是基礎中的基礎，他復習過。以太滲透假說是目前主流假說之一，認爲靈能是一種滲透在常規三維空間之外的更高維度能量，通過某種“膜”的振動與我們的世界相互作用。答案是C。
他點擊C選項，屏幕跳轉到下一題。
題目一道接一道，從靈能的基本性質、能量頻譜分類，到各種假說的核心觀點、著名實驗的結論。大部分題目都在他的復習範圍內，但有幾道題出得很刁鑽。
比如第十五題：“在‘集體潛意識共振假說’框架下，解釋‘都市傳說型靈體’的形成機制，以下哪項最關鍵？A) 地理磁場異常 B) 個體強烈執念 C) 信息傳播廣度與群體相信程度 D) 歷史事件殘留能量”
這道題考的是對假說的深入理解，而不是死記硬背。陸辰思考了幾秒。集體潛意識共振假說認爲，靈體（尤其是某些特定類型的靈體）的形成，與人類群體的共同想象和信念有關。都市傳說之所以能催生出對應的靈體現象，是因爲大量人群相信並傳播這個故事，形成了某種“信念場”的共振。所以關鍵不是個體執念，也不是地理或歷史因素，而是信息傳播和群體相信程度。他選了C。
答題過程比想象中順利。陸辰發現，這些題目雖然涉及面廣，但核心是考察對理論的理解和應用，而不是單純的記憶。很多題目都設置了陷阱，需要仔細辨析概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辰沉浸在答題中，幾乎忘記了周圍的環境。教室裏只有點擊屏幕的輕微聲響和偶爾的咳嗽聲。
第一部分做完，系統自動跳轉。屏幕上方顯示：“陣法原理與應用部分·開始答題”。倒計時還剩02:28:17。
這部分四十道題，題型多樣：單選、多選、判斷，甚至還有幾道需要手動繪制簡單陣紋的實操題。
第一題就是單選：“基礎‘三才陣’中，天、地、人三才位對應的能量節點相位差標準值是多少？A) 0°、120°、240° B) 90°、180°、270° C) 60°、180°、300° D) 45°、135°、225°”
陸辰幾乎不用思考。三才陣是最基礎的陣法之一，天位（陽）、地位（陰）、人位（調和），三者在能量循環中呈120度相位差，構成穩定三角。答案是A。
但接下來的題目難度明顯提升。
第七題是一道多選題：“以下關於‘五行相生陣’能量流動規律的描述，正確的有？A) 木生火節點的能量轉化效率最高不超過78% B) 火生土過程中會產生‘熵增損耗’，需額外能量補償 C) 土生金節點的穩定性受地脈波動影響顯著 D) 金生水環節若出現逆流，可能導致陣眼過載爆炸 E) 水生木的循環閉合是陣法持續運行的關鍵”
陸辰眉頭皺了起來。這道題考得很細，涉及五行相生陣的各個關鍵節點特性。他回憶着《基礎陣法圖解》裏的內容，再結合自己做題時的筆記。
A項是對的，木生火節點的理論轉化效率上限就是78%，這是由能量屬性決定的。B項也是對的，火生土確實會產生熵增，標準布陣時需要預留補償節點。C項，土生金受地脈影響，這個在書裏有提到，但“顯著”這個詞有點模糊，不過應該算對。D項，金生水逆流導致陣眼過載爆炸——這個他沒印象，但根據能量流動邏輯，逆流確實可能引發不穩定，但“爆炸”是不是太絕對了？E項，水生木閉合是關鍵，這個毫無疑問。
他猶豫了一下，選了A、B、C、E。D項存疑，先不選。
後面還有更難的。第十五題要求根據給出的陣紋局部圖，判斷這個局部最可能屬於哪種類型的陣法。圖很復雜，線條交錯，節點密布。陸辰盯着看了半分鍾，才從幾個關鍵特征——能量匯聚點的分布、紋路的曲率變化——判斷出這應該是一個“七星封印陣”的變體局部。
最讓他頭疼的是實操題。第二十五題：“請在下方空白區域繪制一個標準的‘四象防御陣’基礎陣紋，要求包含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位及中央陣眼，比例大致準確。”
屏幕上出現一個空白畫布，旁邊有簡單的繪圖工具：直線、曲線、點、擦除。沒有尺子，沒有參考線，全憑手感。
陸辰深吸一口氣。四象防御陣他練習過很多次，但都是在紙上或地面上，用星羅尺輔助。現在只能徒手在平板上畫，而且還要“比例大致準確”。
他先用點工具標出中央陣眼的位置，然後以此爲基準，確定四象位的方向：青龍在東，白虎在西，朱雀在南，玄武在北。接着，開始繪制連接陣眼與四象位的能量通道線。這些線不是直線，而是有特定曲率的弧線，要模擬能量流動的自然路徑。
畫青龍位時，線條要流暢上揚，體現“木”屬性的生機；白虎位要剛勁有力，體現“金”屬性的銳利；朱雀位要熾烈張揚，體現“火”屬性的活躍；玄武位要沉穩厚重，體現“水”屬性的包容。
每一筆都要穩，要準。陸辰屏住呼吸，手指在屏幕上緩慢移動。他不敢畫太快，怕線條歪斜；也不敢太慢，時間有限。
終於，一個粗略但結構完整的四象防御陣紋出現在屏幕上。他檢查了一遍：四象位對稱，能量通道線沒有交叉，中央陣眼位置正確。雖然線條不夠優美，但該有的都有了。
他點擊提交，系統提示“繪制完成，已保存”。
陸辰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比想象中難。
陣法部分的題目終於做完，時間還剩01:45:22。系統跳轉到第三部分：異常生物與現象分類。
這部分三十道題，主要是記憶性的內容，但細節極多。
第一題：“以下哪種特征最可能表明一個靈體達到了B級威脅程度？A) 能造成溫度驟降5℃以上 B) 能短暫移動重量小於1kg的物體 C) 能制造持續超過30秒的清晰幻覺 D) 能影響半徑10米內所有電子設備”
陸辰快速回憶靈體分級標準。D級是微弱能量體，基本無害；C級能造成輕微物理幹擾或精神影響；B級則具備較強能量，可造成物理傷害或幻覺；A級和S級就更強了。
溫度驟降5℃以上，這可能是C級或B級都有可能，不夠典型。移動小物體，這是C級的典型表現。制造清晰幻覺超過30秒，這已經屬於較強的精神影響，很可能是B級。影響電子設備，這個範圍太廣，可能是能量幹擾，但不一定是攻擊性表現。
他選了C。
後面的題目涉及各種稀奇古怪的精怪、異變體。有些名字陸辰聽都沒聽過，只能靠推理。
比如第十八題：“‘影噬獸’通常棲息在以下哪種環境？A) 強光照射的開放區域 B) 完全黑暗的密閉空間 C) 光影交錯的黃昏或黎明時分 D) 水面反射強烈光線的區域”
陸辰完全沒聽說過“影噬獸”。但他從名字推測，“影噬”，可能和影子有關。再看選項，C項“光影交錯”的環境，影子最明顯，也最不穩定。他賭了一把，選了C。
做這部分題時，陸辰深刻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異常生物圖鑑》他看了，但裏面種類太多，不可能全記住。只能靠理解和推理。
第三部分做完，時間還剩01:12:05。第四部分：安全規程與法律法規。
這部分三十道題，全是單選，但題幹往往很長，像法律條文。
第一題：“根據《異常現象管理暫行條例》第三十七條，無證操作靈能器具造成‘一般性社會影響’的，最低處罰是什麼？A) 警告並處以五千元以上罰款 B) 強制記憶清除 C) 拘留十五日以下 D) 吊銷相關資格，終身禁入”
陸辰記得這一條。他復習時特意背過：無證操作，根據後果嚴重程度，處罰從警告罰款到拘留不等。造成“一般性社會影響”（指小範圍目擊、未引發恐慌或傷亡），最低是警告並罰款，金額視情節而定。所以答案是A。
但後面的題目越來越細。
第十二題：“現場處置C級靈體時，以下哪種行爲違反了《安全規程手冊》第四章第八條？A) 未在處置區域外圍設置至少兩道警示標識 B) 未佩戴靈能波動監測手環 C) 未提前向轄區靈管局報備處置方案 D) 未攜帶至少兩種不同屬性的基礎封印符籙”
陸辰快速回憶。第四章第八條是關於“低威脅異常個體處置規範”。他記得要求包括：設置警示標識（至少一道）、佩戴監測設備、提前報備（緊急情況可事後補報）、攜帶基礎處置工具。選項A說“至少兩道警示標識”，但規程裏寫的是一道，所以A是錯的？但“未”佩戴監測手環，這明顯違規；未提前報備，除非緊急情況，否則也違規；未攜帶兩種封印符籙，這個他不太確定，規程裏好像說“建議攜帶多種應對手段”，但不是強制。
他仔細想了想，規程原文是“應在處置區域外圍設置醒目警示標識（至少一道）”。所以A項“至少兩道”是高於規程要求的，不違規。B項必須佩戴，違規。C項必須提前報備（緊急除外），違規。D項“建議”但不是強制，所以不違規。
但題目問的是“違反了”，所以可能有多項違規。但這是單選題……陸辰意識到，題目可能是在考察對規程細節的理解。A項雖然高於要求，但不算違規；D項是建議，不強制；B和C都是明確要求的。但單選題只能選一個最直接、最明確的違規項。
他對比B和C。B項“未佩戴監測手環”，這是硬性要求，任何時候都不能少。C項“未提前報備”，但規程裏寫了緊急情況可以事後補報，所以有一定彈性。從嚴格程度看，B項更絕對。
他選了B。
法律法規部分做得陸辰頭皮發麻。太多細節，太多“但書”，太多例外情況。他只能憑記憶和邏輯盡量選。
這部分做完，時間只剩00:38:17。最後一部分：靈能器具常識，二十道題。
相對前面，這部分簡單一些。題目涉及常見制式器具的使用方法、維護要點、法器認主的基本流程等。
第三題：“標準制式‘靈能波動探測儀’的校準頻率應爲？A) 每次使用前 B) 每周一次 C) 每月一次 D) 每季度一次”
陸辰記得，探測儀需要定期校準以確保精度，但每次使用前都校準不現實，一般是一個月一次。他選了C。
第八題：“以下關於法器‘認主’過程的描述，錯誤的是？A) 認主需要滴血或注入自身靈能印記 B) 認主後法器與使用者會產生基礎共鳴 C) 認主過程不可逆，法器一旦認主無法更換使用者 D) 高階法器認主可能引發天地異象”
陸辰思考。A是對的，認主需要建立能量連接。B也對，認主後會有共鳴。D聽起來誇張，但資料裏確實提到某些強大法器認主時可能引發能量波動。C說“不可逆，無法更換使用者”，這個他不太確定。他記得有些法器可以通過特定儀式解除認主，或者使用者死亡後認主自動解除。所以“不可逆”可能太絕對了。
他選了C。
最後幾題是關於星羅尺的——當然，題目裏沒有直接提星羅尺，而是問“某些特殊傳承類法器的常見特性”。
第十九題：“某些傳承類法器具備‘成長性’，以下哪項不是其典型成長方式？A) 吸收特定屬性靈能材料 B) 經歷高強度戰鬥淬煉 C) 使用者境界突破引發法器共鳴進化 D) 定期注入標準化靈能電池維持能量”
陸辰看到D項，差點笑出來。標準化靈能電池？這顯然是湊數的錯誤選項。他選了D。
終於，最後一道題做完。陸辰長舒一口氣，感覺後背都溼了。
屏幕上顯示：“所有題目已完成，是否提交試卷？提交後不可修改。”
他看了一眼倒計時：00:07:43。還有七分多鍾。
他沒有立刻提交，而是從頭快速檢查了一遍。重點看了那些標記存疑的題目——系統允許標記，他標記了大概十幾道不確定的題。
檢查完，時間還剩三分鍾。他不再猶豫，點擊“提交”。
屏幕暗了一下，然後跳轉到一個新頁面：“試卷已提交，正在批閱中，請稍候……”
陸辰放下平板，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和手腕。三個小時的高度集中，讓他精神疲憊，但又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結果如何，他盡力了。
教室裏其他考生也陸續提交了試卷。有人長籲短嘆，有人面無表情，那個戴眼鏡的女生甚至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
周嵐和王工一直站在講台前，像兩尊雕像，沒有任何交流。直到所有人都提交完畢，周嵐才開口：“理論筆試部分結束。結果將在三十分鍾內公布。通過者，將立即參加接下來的實戰演練考核。未通過者，可以離開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休息期間，可以在教室外的走廊活動，但不得離開本樓層，不得使用任何通訊設備。衛生間在走廊盡頭。”
說完，她和王工開始收拾講台上的東西。
陸辰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肩膀，走出教室。走廊裏已經有幾個考生在低聲交談。
“最後那道多選你選的什麼？我覺得B和D肯定對，但C要不要選？”
“陣法那部分的實操題太難了，我畫得跟鬼畫符一樣……”
“法律法規部分簡直變態，那麼多條條款款，誰記得住啊……”
陸辰沒有加入交談。他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看着外面荒涼的院子。幾棵枯樹在風中搖晃，天空是灰白色的，像一塊洗舊了的布。
他在想自己的答題情況。靈能理論部分應該不錯，陣法部分有幾道拿不準，異常生物部分靠猜的不少，安全規程部分細節太多容易錯，器具常識相對簡單。總體感覺，及格應該有希望，但分數不會太高。
關鍵還是實戰。如果理論過了，馬上就是實戰考核。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陸辰？”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陸辰回頭，是周嵐。她已經從教室裏出來了，手裏拿着那個金屬箱子。
“周考官。”陸辰點點頭。
“考得怎麼樣？”周嵐問，語氣依然平淡，但比在教室裏稍微緩和了一點。
“盡力了。”陸辰謹慎地回答。
周嵐看了他一眼：“你的學習記錄我看了。一個月時間，從零基礎到能參加考核，不容易。但理論只是門檻，實戰才是真正的開始。”
“我明白。”陸辰說。
“實戰考核在負一層模擬訓練場。”周嵐說，“如果通過理論，我會帶你們下去。考核內容隨機，可能是驅靈，可能是封印，也可能是探測。記住，安全第一，規範操作比炫技更重要。”
“謝謝提醒。”
周嵐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陸辰看着她的背影，心裏琢磨着她的話。安全第一，規範操作……這和陳師傅、還有答疑系統裏那位秦毅的說法一致。看來靈管局非常重視操作規範性。
三十分鍾很快過去。
周嵐和王工重新出現在走廊，手裏拿着一份名單。
“現在公布理論筆試結果。”周嵐的聲音沒有起伏，“念到編號的考生，請留在原地。未念到的，可以離開了。”
她開始念編號：“A037，A041，A052，A058，A063，A069，A071，A075。”
八個編號。陸辰的心提了起來。他的編號是A071。
“以上八位考生，理論筆試通過，分數已錄入系統，可自行查詢。請隨我來，參加實戰演練考核。”周嵐收起名單，“其餘四位，很遺憾，未達到及格線。具體分數和錯題分析會通過系統發送，十五天後可申請補考。”
那四個沒被念到編號的考生，臉色瞬間白了。有人還想說什麼，但周嵐已經轉身走向樓梯口：“通過的考生，跟我來。”
陸辰和其他七個人跟上。下樓梯時，他聽到身後傳來壓抑的抽泣聲，是那個戴眼鏡的女生。他心裏一緊，但沒回頭。
八個人，只有八個通過了理論。十二個人考，四個沒過，通過率三分之二。不算高，但也不算太低。
他們跟着周嵐和王工下樓，不是往上，而是往下。從三樓走到一樓，然後繼續往下，進入地下室。
樓梯很窄，燈光昏暗。空氣中有種潮溼的、帶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氣息。往下走了大概兩層樓的高度，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挑高至少有十米，面積比一個標準足球場還大。地面是某種深灰色的復合材料，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純白色，布滿了蜂窩狀的吸音結構。整個空間被分割成幾個區域，用透明的能量屏障隔開——陸辰能感覺到那些屏障上流動的微弱靈能。
一些區域布置得像室內場景：有模擬的公寓房間、辦公室、教室。另一些區域則像是戶外：有小片的人工樹林、石板路，甚至還有一個模擬的小型噴泉。最遠處，有一個獨立的圓形區域，被厚重的金屬牆壁包圍，門上貼着醒目的警告標志：“高危模擬區，未經許可禁止進入”。
這裏就是靈管局的模擬訓練場。
“所有人，在這裏列隊。”周嵐站在場地中央，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
八個人迅速排成一排。陸辰站在中間位置，左右看了看。通過理論的八個人裏，有那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有那個緊張搓手的男生，還有幾個之前沒太注意的面孔。大家的表情都很嚴肅，甚至有些緊張。
“我是你們實戰考核的主考官，周嵐。”周嵐的目光掃過每個人，“這位是副考官王工，也是訓練場的器械維護負責人。實戰考核的內容，由系統隨機抽取，在模擬場景中進行。考核過程中，我們會全程監控，並根據你們的現場表現打分。”
她頓了頓，繼續說：“考核滿分一百分，七十分及格。評分維度包括：現場判斷力、技能運用規範性、處置方案合理性、安全意識。其中，安全意識具有一票否決權——任何可能危及自身或他人安全的嚴重違規操作，直接判定不合格。都聽清楚了嗎？”
“清楚！”八個人齊聲回答。
“好。”周嵐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平板，操作了幾下。訓練場一側的牆壁上，一個大屏幕亮起，顯示出一行字：“實戰考核·場景抽取中……”
幾秒鍾後，屏幕定格：“場景類型：靈體驅散/淨化。場景編號：S07。難度：C級。”
“S07場景，C級難度。”周嵐念道，“模擬老舊居民樓內，遊蕩型C級靈體處置。考核要求：在二十分鍾內，完成對目標靈體的探測、分析，並選擇驅散或淨化方式完成處置。過程中需嚴格遵守安全規程，合理運用所學技能。”
她看向八個人：“考核將按編號順序依次進行。A037，你是第一個，準備時間五分鍾。其他人到觀察區等候。”
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身材瘦削的男人走了出來，臉色有些發白。他是A037。
周嵐指了指場地左側的一個模擬場景——那是一個布置成老舊居民樓走廊的區域，燈光昏暗，牆壁斑駁，甚至還有刻意做舊的蛛網和灰塵。
“場景已激活，靈體已投放。你可以進去了。”周嵐說，“記住，從你踏入場景的那一刻起，考核開始。我們會通過監控觀察你的每一個動作。”
A037深吸一口氣，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拿出幾樣東西：一個巴掌大的羅盤狀儀器（應該是制式探測儀），幾張黃色的符紙，還有一把短小的桃木劍。他檢查了一遍，然後走向那個模擬走廊。
觀察區在場地另一側，有一排座椅和一個大屏幕，屏幕上分割成幾個畫面，顯示着場景內的不同角度。陸辰和其他人坐下，屏息觀看。
屏幕裏，A037小心翼翼地走進走廊。他先拿出探測儀，左右掃描。儀器上的指示燈閃爍了幾下，指向走廊深處。
他慢慢向前移動，每一步都很謹慎。走到走廊中段時，探測儀突然發出輕微的“滴滴”聲，指示燈變成紅色。
幾乎同時，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一個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從門裏飄了出來。它看起來像個老人，佝僂着背，在走廊裏緩慢地踱步，嘴裏念念有詞，但聽不清內容。
A037停下腳步，舉起探測儀對準靈體。儀器屏幕上顯示出一串數據：能量強度42靈能單位，行爲模式：重復性遊蕩，威脅評估：低。
是C級靈體，而且看起來沒有攻擊性。
A037似乎鬆了口氣。他收起探測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紙，咬破指尖，在符紙上快速畫了幾筆——那是基礎驅散符的紋路。然後他口中念念有詞，將符紙朝靈體擲去。
符紙在空中燃燒起來，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靈體。
靈體被金光擊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身影劇烈晃動，開始變得稀薄。但就在它即將消散的那一刻，異變突生——
靈體突然轉向A037，原本模糊的面孔扭曲起來，發出刺耳的尖嘯！同時，它的身影不再消散，反而開始凝聚，能量讀數急劇飆升：50……60……70……
A037臉色大變，慌忙後退，又掏出兩張符紙想要補上。但靈體已經撲了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考核終止！”周嵐的聲音通過揚聲器響起。
同時，場景內的燈光大亮，一道無形的能量屏障瞬間升起，將靈體困在原地。靈體的尖嘯戛然而止，身影也迅速恢復成原本模糊、緩慢的狀態。
A037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臉色慘白。
觀察區裏，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A037，考核失敗。”周嵐的聲音冰冷，“失敗原因：未充分分析靈體特性，盲目使用驅散符，導致靈體受刺激進入狂暴狀態。安全意識不足，未在安全距離外試探性攻擊。評分：現場判斷力15分，技能運用規範性20分，處置方案合理性10分，安全意識0分。總分45分，不合格。”
A037低着頭，被王工帶出了訓練場。
第一個考生，失敗。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下一個，A041。”周嵐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站了起來，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考核，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