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黃槐花,傅蘭秀神清氣爽。
感覺連上輩子受過氣都一起出了,這人占便宜占到她頭上,屬實是沒打好算盤。
“娘,您現在可真厲害。好像沒說什麼髒話,就把她給趕走了。”
聽見聲音回頭,傅蘭秀發現說話的是大兒媳齊雁。
齊雁喝了一陣子肉湯,面色紅潤多了,人也胖了一圈。
她看起來比之前好看多了。
以前太瘦了,像個骷髏架子,看着不好看。
現在胖了,反倒顯得骨肉勻稱,眉眼俏麗,在村裏也是數得上的俏媳婦了。
“雁兒,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
齊雁現在長得好看很多,跟身上補丁摞着補丁的衣服不搭了。
她把齊雁叫到自己屋裏,從櫃子裏拿出幾匹布,扯着在她身上比劃。
“你看看,這些布的顏色,哪個適合你?”
“娘?你咋買了這麼多布?這麼新的布,我成親那天都沒見過。”
“也是委屈你了,這麼多年也沒給你買過新衣服。天天穿這補丁衣服,白瞎了你年輕貌美。”
齊雁臉一紅,“貌美什麼?從小我娘就說我長得醜,說我像個猴子,尖嘴猴腮的。”
“那都是太瘦了,胖點就好看了。要是再胖點,長個圓盤臉,那才好看呢。”
“我哪有那樣的福氣,還是城裏的大小姐才能長成那樣呢。”
傅蘭秀挑了一會,挑了個粉白色的布料。
“現在你還懷着,不好做,等你生完,身子平了,就給你做新衣裳。”
“謝謝娘。那冬雪他們呢,不能只給我做。”
“他們都有,你別管他們。”
傅蘭秀比量好了,把布匹又放了回去。
焦大妮站在門口往裏面看,她本想問問晚飯做點啥。
可卻看見了傅蘭秀給齊雁比量花布,一瞬間她火氣就竄上來了。
兩個都是兒媳婦,她竟然偏心大房。
她這個二房媳婦不但要多幹活,連有布料都不告訴她,把她給瞞得死死的。
焦大妮是個火爆脾氣,生氣之下,就邁步進了房間。
“娘,你咋偏心?她有新衣服,我咋沒有?我的衣服還是花嫁妝做的,你這個當婆婆的咋沒個表示?”
以前她沒有,齊雁也沒有,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現在齊雁有了,她沒有,她簡直氣死。
傅蘭秀回頭,看見焦大妮那氣呼呼的模樣,瞬間知道她是誤會了。
“大妮,你咋說話呢?咋就說我偏心?你也有新衣服,就是沒到做的時候。等孩子生下來,一起做。”
焦大妮聽見有她的,頓時心裏一喜。
但又聽見她往後推,又冷笑着嘲諷。
“還要等?不會到時候就忘了吧?以前說什麼你都往後推,你次次都這樣,我可不信你。”
傅蘭秀反應過來,這是她上輩子的習慣。
每次家裏人鬧着想要什麼東西,她都是一推二四五,再推二五六。
說着說着對方就忘了,她的錢就可以不用花了。
報應就是,現在她明明真心想給他們買,但他們不相信了。
“真的,你看,這布料都買了。你也來選一匹。”
她剛想打開櫃子把布料從裏面拿出來,忽然聽見外面吵嚷的聲音。
“傅蘭秀,你出來,你家孩子什麼德行,竟然偷摘我家麥子。”
傅蘭秀趕緊往外走,發現黃槐花掐着小三的耳朵,把他拎到了院子裏。
她的手指甲用力掐進了小三的耳朵肉,有的地方都見了紅。
小三疼得嗷嗷直叫,眼淚撲啦啦往下掉。
傅蘭秀心裏一疼。
這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她自己打沒事,但別人打就不行。
“你幹啥呢?快放開我家三兒。他咋地你了,你這麼對他?”
“他偷我家麥子,這不是糟蹋人嗎?你自己家是沒種麥子嗎?”
黃槐花叉着腰,臉紅脖子粗的,嗓門都吼得老大。
叫她這麼一吼,全村人都知道小三偷東西了,名聲就更差了。
雖然平時小三的名聲就不咋樣,但他還真沒偷過東西。
“這話你說的有毛病,我家有麥子,他爲啥偷你家的?再說他偷了多少?值得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嗎?”
傅蘭秀嗓門比黃槐花還大,她怕嗓門小了村裏那些人聽不見。
“娘,我沒偷她家麥子。”
小三站在一邊揉着耳朵,可憐巴巴地說道。
傅蘭秀相信她自己的兒子,他對她不會撒謊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而且要是別人來找她,她可能還向着對方一點,可這是黃槐花。
她就不是啥好人,天天來她家打算占便宜的貨,能憋着什麼好屁?
“小三,你自己說,咋回事?”
“我……我……”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清楚。
黃槐花在一邊接過話去,“呵,你看,還不是他偷的?他在那燒麥子吃,正好被我發現,就把他抓回來了。這物證還在我手上。”
說着她抬起手,裏面有一把燒糊的麥子。
麥子在剛結種還沒熟的時候,燒了最好吃。
沒啥吃喝的小孩就喜歡拔了麥子燒着吃,比瓜子還香呢。
一般村裏的人都不計較,這一把兩把的麥子,也不差多少。
而且多半是,你拔我家的,我拔你家的,互相有來有往。
沒想到這黃槐花把這點小事鬧這麼大,好像挖了她祖墳似的。
傅蘭秀知道,她這是趁機報復。
“黃槐花,你還是孩子的二伯娘呢,他吃一口你家的小麥,你就這麼叫喚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挖你祖墳了呢。”
“這孩子從小也在你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今天狠狠擰他耳朵,都擰出血了,天底下哪有你這麼刻薄的二伯娘!”
她這嗓門也足夠旁邊的鄰居聽見,這麼一說,他們就知道不過是吃一口麥子的事,遠遠談不上偷。
“你們家可真不要臉。我家孫子來你這,一口肉湯都混不到,我爲啥要給你兒子吃麥子!我就打他,下次再來占我家便宜,我就打死他,也是活該!”
傅蘭秀十分無語,到頭來還是爲了那口肉湯。
“肉湯和麥子能一樣嗎?你家吃肉的時候,給我們喝到一口湯了嗎?我家的麥子你家孩子也拔過,你混在一起說,這可不合常理。”
“咱們雖然是村裏人,也得講個理字。你再鬧騰,我就跟你要藥錢了,小三這耳朵,怎麼也得五十個銅板,你快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