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以爲未來很長,愛會很久。
沈清月把照片翻過來,背面朝上,放到了鐵盒裏。
然後她起身,開始收拾。
書留在茶幾上,等明天再歸位到書架。衣服疊好重新放回臥室衣櫃。零碎物件歸置到該在的地方。
最後剩下了那本日記本。
她拿起來,翻開,停在“寶寶名字”那一頁。手指在紙面上摩挲,能感覺到筆尖劃過的凹痕。
然後,她走到陽台。
凌晨的風帶着溼冷的空氣。她把日記本放進那個放了合照的鐵盒,又將鐵盒裝進一個防水的塑料袋裏,扎緊口,然後打開陽台角落那個儲物櫃,很深,平時只放些不常用的雜物。
她把塑料袋放進去,推到了最裏面,關門。
沈清月在陽台站了一會兒。
風吹起她散落的頭發,遠處的路燈一盞盞亮着,像墜落人間的星星。
天邊那道灰白越來越寬,漸漸泛出魚肚色。
她回到屋裏,把程浩沒收拾走的東西一件件往兩個空紙箱裏扔,然後再次用膠帶膠好。
做完這些,她去洗了把臉。鏡子裏的女人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很靜,靜得像結了冰的湖。
手機還關着機。她也不急着開,直接換了衣服,抱着紙箱出門。
清晨六點,小區裏已經有老人在散步。穿着運動服的大爺在打太極拳,動作慢得像凝固的時間。保潔阿姨在掃落葉,掃帚劃過地面,沙沙地響。
沈清月走到垃圾站,把箱子放在垃圾桶邊上。
保潔阿姨看見她:“姑娘這麼早啊?”
“阿姨您也早。”沈清月說。
她走路出小區,邊走邊開機,將程浩所有的聯系方式全拉進了黑名單。
在小區門口的早餐店買了豆漿和包子。熱氣騰騰的,捧在手裏很暖。咬一口,是白菜粉絲餡,鹹淡剛好。
早班公交車來了,她上車,刷卡,在最後一排坐下。
車開動,窗外景色開始流動。
早點攤亮着燈,上班族行色匆匆,學生背着沉重的書包。這個城市正在醒來,帶着它日復一日的、瑣碎而堅韌的生命力。
沈清月知道,程浩不會放棄糾纏,那個懷孕的方雅更不會。這場讓程浩近乎淨身出戶的離婚,餘震遠未結束,後續的糾纏恐怕還要持續很久。
但她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就像手背上那個水泡,昨天還疼得厲害,今天已經結了薄薄的痂。碰一下還是會疼,但至少,在愈合了。
公交車到站,她下車,走進公司大樓。
電梯裏遇到同事,笑着打招呼:“清月姐今天這麼早。”
“嗯,你也早。”她回以微笑。
打卡,開電腦,泡茶。
茶葉在熱水裏舒展開來,從幹枯到鮮活,不過幾十秒的時間。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有點燙,但暖意一直漫到胃裏。
窗外,天色徹底亮了。
陽光穿過高樓間的縫隙,落在桌面上,照出空氣中浮動的微塵。
新的一天。
舊的還沒完全過去,新的已經開始。
早晨八點半,公司晨會。
經理王明站在白板前,他四十出頭,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各位,有個重要通知。”他清了清嗓子,“集團決定在鄰市成立分公司,主營新媒體和文化諮詢業務。目前需要從各部門選調骨幹,組成初創團隊。”
會議室裏起了輕微的騷動。
“選調名額有限,但機會很好。”王經理繼續說,“分公司獨立核算,晉升通道暢通,集團會給予資源傾斜。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