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簡單的家居服，她趿拉着拖鞋下樓。
廚房的方向傳來滋滋的煎蛋聲和淡淡的粥香。
阿姨吳媽正在料理台前忙碌，看到林晚走進廚房，手裏煎蛋的鏟子頓了一下，有些驚訝。
“太太，您今天，起這麼早？”吳媽很疑惑。
這太反常了。
過去的陸太太，哪天不是睡到上三竿，帶着起床氣被叫醒？
“嗯，餓了。”林晚隨口應着，很自然地湊到灶台邊，探頭看鍋裏金黃焦香的煎蛋，“好香啊！吳媽手藝真好！今天還有什麼好吃的？”
她這親昵的靠近，讓吳媽更不習慣了，手腳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還有小米粥，蒸了點蝦餃和黃包，太太，您要是餓了，我先給您盛一碗粥？”
“不用不用，我等孩子們一起。”林晚擺擺手，想起什麼，問道，“思衍和念晚呢？還沒起？”
“還沒到時間。”吳媽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先生定的規矩，孩子七點半起床，八點前必須洗漱整理好到餐廳。”
七點半起床？五歲小孩？
林晚心裏忍不住又給陸珩貼了個“嚴父+控制狂”的標籤。
她眼珠一轉：“我去叫他們起床吧！”
“您去？”吳媽又是一愣，隨即欲言又止。
以前太太別說主動叫孩子起床，就是孩子去主臥找她，她都嫌吵，動不動就發脾氣。
這兩天太太到底怎麼了？轉性了？還是說，又是什麼新的作法？
“嗯！我去！”林晚已經興致勃勃地轉身往樓上跑了。
她先去了念晚的房間。
門沒鎖，輕輕推開。
粉色系的小房間裏，念晚蜷縮在印着小兔子的被子裏，睡得正香。
懷裏緊緊摟着那只耳朵有點耷拉的兔子玩偶，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長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隨着呼吸微微顫動。
晨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給她鍍上一層柔光。
哇！像個小天使。
林晚的心一下子軟得不像話。
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拍了拍被子鼓起的小包。
“念念？小懶蟲，太陽曬屁股啦，該起床咯。”
念晚在睡夢中皺了皺小鼻子，無意識地把臉往玩偶裏埋了埋，沒醒。
林晚忍不住笑了，俯下身，用更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說：“再不起床，香噴噴的蝦餃和黃包就要被哥哥吃光啦！”
聽到吃這個關鍵詞，念晚的睫毛顫了顫，終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還蒙着一層睡意，茫然地看向林晚，好幾秒後，才軟軟地出聲：“……媽媽？”
“哎！是媽媽！”林晚笑着回應，伸手把她連同被子一起抱起來，“走，媽媽帶你去洗臉刷牙，然後我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念晚還有點懵，但身體很誠實地依賴着這個溫暖又帶着淡淡香氣的懷抱，乖乖點了點頭，小手下意識地環住了林晚的脖子。
林晚心裏那點對於當媽這件事的陌生和惶恐，忽然就被懷裏這團柔軟又信任的小身體驅散了不少。
當媽好像也沒那麼可怕？還挺……奇妙的？
幫念晚換好衣服，牽着揉眼睛的小丫頭走出房間，林晚又去敲思衍的房門。
“請進。”裏面傳來一個小男孩沒什麼情緒的聲音。
推開門，林晚看到思衍已經自己坐在床邊了。
他穿着成套的淺藍色條紋睡衣，頭發睡得有點翹，正一臉嚴肅，試圖自己扣好襯衫最上面那顆，對他來說有點困難的小扣子。
看到林晚進來，他扣扣子的動作停了下來，黑亮的眼睛裏閃過訝異：“媽媽？”
他的目光隨即落到林晚牽着的妹妹身上，很疑惑。
媽媽以前從來沒早起過，也沒這麼早叫他們吃飯過，都是他們去拍門叫睡懶覺的媽媽。
“我來看看我們家小男子漢起床了沒呀。”林晚走過去，很自然地問，“需要媽媽幫忙嗎？”
思衍立刻搖了搖頭，小手加快了扣扣子的動作，雖然有點笨拙，但還是努力地扣好了。
“我自己可以。”他的聲音平靜，有種超越年齡的獨立感。
林晚站在一旁，看着他熟練地穿好拖鞋，自己去洗手間，踩在小凳子上洗臉刷牙，動作一絲不苟。
五歲的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心裏泛起一陣酸澀。
二十八歲的自己，到底缺席了多少本該由母親參與的孩子的成長瞬間？
……
十分鍾後，餐廳。
長餐桌旁，思衍和念晚並排坐在加高的兒童椅上，背脊挺得筆直，小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兩雙大眼睛安靜地看着面前豐盛的早餐，卻沒有立刻動手。
林晚坐下，看看左邊的小冰山，又看看右邊的小萌妹，再看看桌上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晶瑩的蝦餃、胖乎乎的黃包、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還有幾碟清爽的小菜。
“開動吧！”她拿起自己的筷子，語氣輕快，“想吃什麼自己夾，多吃點！”
兩個孩子聞言，對視了一眼，又齊齊看向林晚，沒有動。
林晚眨眨眼，“是不是要等爸爸？”
思衍輕輕點了下頭，“爸爸說，用餐要守禮儀，長輩動筷後，晚輩才能開始。”
陸珩！你真是把規矩刻進DNA裏了！連五歲小孩都不放過！
林晚在心裏默默吐槽，但面上還是從善如流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放進自己碗裏：“好了，媽媽這個長輩動筷了，你們可以吃啦！”
兩個孩子這才拿起各自的卡通小勺子。
念晚吃得很小心，每吃一口，就會悄悄抬眼看林晚一下，像只警惕又好奇的小鹿。
林晚被她看得心裏發軟，夾了一個胖嘟嘟的黃包放到她的小碟子裏：“念念多吃點，這個甜甜的，你肯定喜歡。”
念晚看着碟子裏散發着誘人香氣的黃包，眼睛亮了亮，小聲說了句：“謝謝媽媽。”
然後才小口小口地吃起來，嘴角沾了一點黃餡，她伸出小舌頭舔掉，滿足地眯了眯眼。
思衍吃相則完全是小號版陸珩，安靜、迅速、不發出多餘聲音，也不會把食物弄得到處都是。
他全程沒看林晚，但林晚注意到，當她把一個蝦餃夾到他碗裏時，他咀嚼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安靜地吃，嘴角好像悄悄地翹起來了呢。
哼！這個兒子，心思藏得有點深啊，不像妹妹那樣情緒外露。
林晚一邊喝粥一邊琢磨，他是不是還在觀察我？懷疑我這個轉了性的媽媽能維持幾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