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返校，晨霧還沒散盡，關於姜綿綿和江秋的流言就像蒲公英的種子，在南城一中的走廊裏悄悄飄散。
不知是誰起的頭，說“姜綿綿肯定喜歡江秋”，證據是野營時江秋總圍着她轉，給她遞水剝水果，連緒雨拍的視頻裏，兩人對視的畫面都被放大解讀。
姜綿綿抱着課本走過走廊，總能聽見細碎的議論聲，臉頰一陣陣發燙。
她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見江秋倚着牆，手裏拎着熱乎的豆漿和飯團，晨光落在他發梢，那雙帶淚痣的桃花眼彎着：“給你買的，趁熱吃。”
姜綿綿接過，小聲說“謝謝”，指尖觸到他的溫度，心裏像被羽毛掃過。
緒雨和李禮從後面竄出來，李禮擠眉弄眼：“喲，江哥又給‘心上人’送早餐啦？”
江秋踹了他一腳，臉上卻沒惱，視線落在姜綿綿泛紅的耳上。
緒雨撞了撞姜綿綿的胳膊，低聲說：“別理那些閒話，一群人瞎猜。”
姜綿綿點點頭，沒說話，她其實更在意的是——江秋聽到這些話，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課間，姜綿綿在走廊背《詩經》，風把書頁吹得譁啦響。
江秋湊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住紙頁：“背什麼呢，我幫你抽背？”
姜綿綿把書遞給他，他故意拖長調子念：“‘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下一句是啥？”
姜綿綿笑着糾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江同學怎麼連這個都忘啦。”
江秋挑眉，桃花眼閃着光：“那要是君子還沒找到想求的淑女呢？”
姜綿綿一愣，他卻轉了話題：“放學後去茶店？我請你。”
她猶豫了下，點頭：“好。”
這時，隔壁班的女生路過，竊竊私語的聲音飄過來：“你看，我說吧，姜綿綿肯定對江秋有意思。”
姜綿綿攥緊書，轉身想走，江秋卻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背後議論別人，不太好吧？”
女生們嚇了一跳，悻悻地跑了。他轉頭看姜綿綿，眼神軟下來：“別往心裏去。”
她低下頭，心裏亂糟糟的——他這是在維護她，還是單純看不慣流言？
午休時，學校論壇突然炸開了鍋。江秋發了個帖子，標題是《關於喜歡這件事》，內容很簡單：“我喜歡的人，是個像小太陽一樣的姑娘，會在吃葡萄時眯起眼睛笑。她很好，好到我想一直看着她。至於是誰，不重要。” 沒提姜綿綿，卻字字像在描述她。
帖子下面瞬間堆了幾百條評論，有人猜是學生會的文藝部部長，有人說是隔壁班的體育生。
只有緒雨對着屏幕冷笑：“裝什麼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下午體育課，兩個班合上。江秋被拉去打籃球，188的身高在球場上格外惹眼，運球、起跳、投籃，動作脆利落，桃花眼在陽光下亮得驚人，那顆淚痣隨着動作輕輕晃動。
場邊圍了不少女生，手裏攥着礦泉水，眼睛黏在他身上。
姜綿綿坐在看台上，手裏攥着緒雨塞給她的橘子，視線忍不住跟着他跑。
江秋像是有感應，投進一個三分球後，突然轉頭望向看台，目光精準地落在她身上，沖她揚了揚下巴，嘴角勾起笑。
姜綿綿慌忙低下頭，指尖把橘子皮摳出個小洞。
中場休息，好幾個女生紅着臉跑過去遞水。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把水遞到江秋面前：“江秋同學，喝口水吧。”
江秋擺擺手，聲音淡淡的：“不用，謝謝。”
他徑直走到場邊的書包旁，拿出自己的水壺，擰開蓋子喝了兩口，又轉身往看台走。
“給。” 他把一瓶沒開封的草莓味汽水遞給姜綿綿，額角的汗順着下頜線滑落，“看你熱得臉紅。”
姜綿綿接過，瓶身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你不熱嗎？”
江秋笑，桃花眼彎成月牙：“剛跑了步，有點。”
他沒說的是，看見她被別人的目光盯着，心裏莫名發緊，打比賽都沒了勁頭。
旁邊突然傳來起哄聲，是李禮在喊：“江哥，有人給你寫情書呢！”
他舉着個粉色信封晃了晃，是剛才那個白裙女生塞給他的。
江秋瞥了一眼，沒接：“扔了吧。”
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姜綿綿捏着汽水瓶，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下——他拒絕得這麼脆，是因爲……
放學時，江秋推着自行車陪姜綿綿走。路過茶店，他停住腳：“不是說要喝茶？”
姜綿綿點頭，兩人走進店裏，他點了杯珍珠茶，記得她上次說“珍珠要多放”，又給自己點了杯冰美式。
等茶時，一個低年級女生跑過來，把信封塞給江秋就跑。
江秋拆開看了兩眼，遞給姜綿綿：“幫我看看，這拒絕信該怎麼寫才不傷人？”
姜綿綿愣住，他卻補充：“總不能一直晾着別人。”
她低頭看着信上娟秀的字跡，突然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話出口就後悔了，耳瞬間燒起來。
江秋握着冰美式的手指緊了緊，抬眼望她，桃花眼裏的情緒很深：“嗯，有。”
他沒說是誰，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等她追問。
姜綿綿卻低下頭，攪動着杯子裏的吸管：“那……你肯定很珍惜她吧。”
走出茶店，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秋看着她的側臉，想說的話在喉嚨裏滾了又滾，最終只化作一句：“我送你回家。”
他知道流言讓她困擾，知道她還在猶豫，可喜歡這件事，藏不住也不想藏。
或許慢慢來更好，他想，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知道，論壇裏那個“小太陽”，看台上那個被他盯着的姑娘，從來都只有她一個。
而姜綿綿坐在自行車後座，手裏攥着沒喝完的茶，心裏反復想着他那句“有”。風裏帶着桂花的甜香，她突然覺得，這個初秋的心事，好像比課本裏的《詩經》還要難懂，卻又忍不住，想一點點解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