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李曉雲正在廚房做紅燒排骨，門鈴響了。
她擦了擦手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皺巴巴的西裝，手裏拿着個公文包。
“請問是李素芬女士嗎？”男人問。
“我是，您哪位？”
“我是‘誠信信貸公司’的業務經理，姓趙。”男人遞上一張名片，“您丈夫王建國先生在我們公司有筆貸款，現在已經逾期三天了。我們聯系不上他，只好來找您。”
貸款？逾期？
李曉雲心裏一緊，接過名片：“什麼貸款？多少錢？”
“五萬元，月息五分，借期一個月。”趙經理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合同，“這是王建國先生籤的借款合同，上面有您的籤名作爲擔保人。”
李曉雲接過合同，仔細一看，確實是王建國的籤名，但擔保人籤名處，是她的筆跡——但不是她籤的。
“這不是我籤的。”她說。
“可王建國先生說，您知情並同意擔保。”趙經理說，“李女士，現在貸款逾期，按照合同，我們要收取滯納金。如果您不能代爲償還，我們只能采取法律手段了。”
李曉雲腦子飛速運轉。
王建國又借了？還用她的名義擔保？
這男人，真是……不要臉到家了。
“趙經理，這錢不是我借的，擔保也不是我籤的。”她冷靜地說，“您應該去找王建國。”
“我們找了，找不到。”趙經理嘆氣，“李女士，我們也是做生意的，不想鬧到法庭上。您看能不能先還一部分，剩下的我們再和王先生協商？”
“我沒錢。”李曉雲實話實說，“我家現在困難，公公住院花了十幾萬，都是借的錢。我真的拿不出五萬。”
“那……那怎麼辦？”趙經理爲難了。
李曉雲想了想：“趙經理，您給我三天時間，我聯系王建國，讓他來處理。如果三天後他還不出現，你們再走法律程序，行嗎？”
“三天……行吧。”趙經理點頭，“李女士，麻煩您了。這是我們的聯系方式，有消息隨時通知我們。”
送走趙經理，李曉雲關上門，靠在門上，口起伏。
王建國！
她咬着牙，掏出手機，撥通王建國的電話。
響了很久，終於接了。
“喂？”王建國的聲音很疲憊。
“王建國，你是不是又借了？”李曉雲開門見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你怎麼知道？”
“人家找上門來了！”李曉雲壓低聲音，“五萬塊，月息五分，還用我的名義擔保！王建國，你還要不要臉！”
“素芬，你聽我解釋……”王建國慌了，“我也是沒辦法，陳麗那邊……”
“又是陳麗！”李曉雲冷笑，“王建國，我告訴你，這錢你自己還，我一分都不會幫你還！”
“素芬，你不能這樣……”王建國哀求，“我現在真的沒錢，你先幫我墊上，我以後一定還你……”
“以後？還有以後嗎？”李曉雲說，“王建國，你借了多少錢，你自己清楚。爸住院的錢，陳麗打胎的錢，現在又是……這個家，已經被你掏空了！”
“我……”王建國說不出話。
“三天。”李曉雲說，“三天之內，你把這件事處理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她掛了電話。
靠在門上，她閉上眼睛，深呼吸。
生氣嗎？
當然生氣。
但更多的是失望。
對王建國的失望，對這個家的失望。
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
生氣沒用，失望也沒用。
她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五萬，她不是還不起。但憑什麼她還？
這錢是王建國借給陳麗的，跟她沒關系。
但她知道，如果她不還，信貸公司真的會。到時候，她和王建國是夫妻，債務要共同承擔。
除非……
她想到了離婚。
如果離婚了，這筆債務就跟她沒關系了。
但離婚不是現在。
她還需要時間準備。
她想了想，給周律師打了個電話。
“周律師，有件事想諮詢您。”
“請說。”
“如果我丈夫借了，用我的名義擔保，但我不知情，也沒有籤字，我需要承擔還款責任嗎？”
“如果有證據證明您不知情且未籤字，可以不承擔責任。”周律師說，“但需要筆跡鑑定，過程比較麻煩。”
“我知道了。”李曉雲說，“周律師，我想盡快離婚。”
“您想好了？”
“想好了。”李曉雲堅定地說，“越快越好。”
“好，我準備材料。但離婚需要時間，最快也得一個月。”
“行，我等。”
掛了電話，李曉雲心裏踏實了些。
一個月，她等得起。
這一個月，她要做好一切準備。
正想着，手機又響了。
是劉玉梅打來的：“素芬，有個事跟你說。今天有個男的來店裏，說是你表弟，要借錢。”
表弟？劉志強？
“他借多少？”李曉雲問。
“五千。”劉玉梅說，“我說你不在，他就走了。但他說明天還來。”
又來了。
李曉雲心裏冷笑。
這些親戚，真是沒完沒了。
“玉梅姐，下次他再來，你就說我沒錢，讓他找別人借。”
“行。”劉玉梅頓了頓，“素芬，你……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我看你今天臉色不好。”
“沒事，一點小事。”李曉雲說，“玉梅姐，網店那邊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
掛了電話，李曉雲繼續做飯。
紅燒排骨的香味飄滿廚房，但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個家，這個婚姻，這些親戚……都讓她覺得窒息。
她需要新鮮空氣。
晚飯時，王建國回來了。
臉色蒼白，眼睛紅腫，像是哭過。
“建國，你怎麼了？”婆婆擔心地問。
“沒事。”王建國低着頭吃飯。
李曉雲沒理他，給兒子夾了塊排骨：“磊磊，多吃點。”
“謝謝媽。”王磊接過排骨，看了王建國一眼，欲言又止。
“爸，你是不是又欠錢了？”王磊突然問。
王建國一愣：“你……你怎麼知道？”
“我今天放學，看見有人在我們家門口轉悠。”王磊說，“他們問我，王建國在家嗎。我說不在，他們就走了。”
李曉雲心裏一沉。
信貸公司的人，居然找到學校去了？
“建國，你到底欠了多少錢？”婆婆急了，“你實話實說！”
“沒……沒多少。”王建國支支吾吾。
“沒多少是多少？！”婆婆拍桌子，“你今天不說清楚，就別吃飯了！”
王建國被得沒辦法，只好說了實話：“五萬……還有利息，一共六萬。”
“六萬？！”婆婆眼睛一黑，差點暈過去。
李曉雲趕緊扶住她：“媽，您別急，慢慢說。”
“我……我怎麼不急！”婆婆哭起來，“這個家，都被你掏空了！你爸住院要錢，你弟弟結婚要錢，現在你又欠了！這子還怎麼過啊！”
王建國低着頭，不說話。
王磊也放下筷子，臉色不好看。
李曉雲看着這一家子，心裏沒有半點波瀾。
這個家，早就名存實亡了。
“媽，您別哭了。”她說，“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婆婆哭得更凶了，“咱們家已經欠了十幾萬了，還能去哪借？”
“總會有辦法的。”李曉雲說，“建國，這錢你自己還，我一分都不會幫你。但看在媽的面子上，我可以幫你緩三天。”
“謝謝……謝謝……”王建國連連道謝。
這頓飯，吃得壓抑無比。
飯後，李曉雲收拾碗筷，王磊跟到廚房。
“媽。”他小聲說，“你是不是……要跟爸離婚？”
李曉雲手一頓：“誰跟你說的？”
“我猜的。”王磊說，“爸這樣……換誰都會想離婚。”
李曉雲看着兒子，心裏有點酸：“磊磊，如果媽媽離婚，你跟誰？”
王磊沉默了一會兒：“跟你。”
李曉雲眼睛一熱：“爲什麼？”
“因爲……”王磊低下頭，“因爲爸不配當爸。”
這話說得，李曉雲心裏更酸了。
王磊才十三歲，就要面對這些。
“磊磊，對不起。”她摸摸兒子的頭，“媽媽讓你受苦了。”
“不苦。”王磊搖頭，“媽，你變了。比以前……厲害了。”
“厲害不好嗎？”
“好。”王磊說，“厲害點，才不會被欺負。”
李曉雲笑了：“對，厲害點，才不會被欺負。”
洗碗時，李曉雲一直在想兒子的話。
是啊，厲害點，才不會被欺負。
她以前就是太軟弱，才會被王家人欺負，被親戚欺負，被所有人欺負。
但現在，她不會再軟弱了。
她要厲害起來，厲害到沒人敢欺負她。
洗完碗，她回到房間，開始整理資料。
周律師要的離婚材料，她得準備好。
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房產證明、銀行流水、借款合同、欠條……
一樣一樣，整理得清清楚楚。
整理完，她算了算自己的資產：四套銀行卡，一共四百六十六萬五；一套房子，價值六十八萬；比特幣兩百個，現在價值一萬四；三十萬，現在市值三十二萬……
加起來，五百多萬。
五百多萬！
她真的有五百多萬了！
在這個2012年，五百多萬是什麼概念？
可以買十套房，或者開個大公司，或者……什麼都不做，存銀行吃利息，一個月都有兩萬多。
她真的翻身了。
但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她要的，不止是錢。
她要自由，要尊嚴，要自己的人生。
她要讓那些欺負過她的人，付出代價。
正想着，手機響了。
是批發商張薇打來的：“小李，睡了嗎？”
“還沒，張姐有事？”
“好事！”張薇聲音很興奮，“商場專櫃明天開業，陳總想請你去剪彩。你有空嗎？”
“明天？”李曉雲想了想，“有空。”
“那太好了！明天上午十點，萬隆百貨一樓，不見不散。”
“好。”
掛了電話，李曉雲有點激動。
商場專櫃開業，這是她事業的重要一步。
她要好好準備。
第二天一早，李曉雲精心打扮了一番。
穿上那套藏青色連衣裙，化了淡妝，頭發挽起來，看起來練又優雅。
她照了照鏡子，很滿意。
出門前，婆婆看見她，愣了一下：“素芬，你這是……要去哪？”
“去參加一個活動。”李曉雲說，“媽，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了。”
“哦……好。”婆婆看着她，眼神復雜，“素芬，你……越來越漂亮了。”
“謝謝媽。”
李曉雲笑笑，出門了。
萬隆百貨一樓，專櫃前圍滿了人。
張薇和陳總都在，看見李曉雲，趕緊迎上來。
“小李，你來了！”張薇拉着她的手，“這位是陳總。”
“陳總好。”李曉雲和他握手。
“李小姐，久仰久仰。”陳總笑着說，“你的貨我們都上架了，反響很好。今天開業，肯定能火。”
“謝謝陳總。”
十點整，剪彩開始。
陳總請了商場經理來剪彩，李曉雲作爲供貨商，也受邀參加。
咔嚓咔嚓，閃光燈不斷。
李曉雲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群，心裏感慨萬千。
兩個月前，她還是個灰頭土臉的家庭主婦。現在，她站在這裏，參加自己的專櫃開業剪彩。
真是……恍如隔世。
剪彩結束，專櫃正式營業。
顧客涌進來，挑選飾品。
李曉雲站在一旁，觀察着。
她設計的飾品，款式新穎，價格適中，很受歡迎。特別是耳環和項鏈，賣得最好。
“李小姐，你的眼光真不錯。”陳總走過來，“這些貨，肯定能火。”
“謝謝陳總。”李曉雲說，“以後還要多靠您提攜。”
“互相提攜，互相提攜。”
在專櫃待了一上午，李曉雲心裏有數了。
這個專櫃，一個月銷售額至少能有十萬。她供貨價五折，能賺五萬。
五萬，雖然不多，但這是她靠自己的本事賺的錢，意義不同。
中午，陳總請客吃飯。
席間，陳總問：“李小姐，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開個公司？”
“開公司？”李曉雲一愣。
“是啊。”陳總說，“你有設計眼光，有貨源渠道，開個公司，專門做飾品批發和零售，肯定能做大。”
李曉雲心裏一動。
開公司，她不是沒想過。
但她覺得時機還不成熟。
“陳總，我現在資金有限，開公司怕是不夠。”她說。
“資金不是問題。”陳總說，“我可以。咱們合夥，你出技術和管理，我出資金和人脈，五五分成，怎麼樣？”
合夥？
李曉雲想了想：“陳總，我考慮考慮。”
“行，你慢慢考慮。”陳總說，“不過李小姐，機會不等人。現在飾品市場正在興起，誰先占領市場，誰就能賺大錢。”
“我明白。”
吃完飯，李曉雲離開商場。
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開公司，但不是現在。
她得先把離婚的事處理好，把家裏的事處理好。
然後，再專心做事業。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婆婆不在家，去醫院了。王磊去上學了。家裏空蕩蕩的。
李曉雲回到房間，開始學習。
成人高考的數學，她還有好多不會。
她得抓緊時間。
看到晚上六點，婆婆回來了。
臉色不好，像是遇到了什麼事。
“媽，怎麼了？”李曉雲問。
“素芬，你大姨又來了。”婆婆嘆氣，“說志強出車禍了，要住院，又要借錢。”
又借錢？
李曉雲心裏冷笑：“借多少？”
“兩萬。”婆婆說，“我說沒錢，她不信，非要等你回來。”
正說着，門鈴響了。
李曉雲去開門，果然是大姨張秀芳。
“素芬，你可回來了！”張秀芳一進門就哭，“志強出車禍了，腿斷了，要住院手術。醫生說最少要兩萬，你看……能不能再借點？”
李曉雲看着她，心裏沒有一點同情。
“大姨，我上次借了您三千，您還沒還呢。”她說。
“我知道，我知道。”張秀芳趕緊說，“這不是沒辦法嗎？等志強好了，我們一定還，連本帶利！”
“大姨，我真的沒錢了。”李曉雲說，“您也知道，我家現在困難，公公住院花了十幾萬，建國又欠了，我自己都欠了一屁股債。”
“素芬，你就行行好，幫幫你表弟吧！”張秀芳跪下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李曉雲看着她跪在地上哭，心裏沒有一點波瀾。
這種戲碼，她見多了。
“大姨，您起來。”她扶起張秀芳，“我最多……能借您一千。再多，真的沒有了。”
“一千？”張秀芳臉一拉，“一千夠什麼的？住院費都不夠！”
“那我也沒辦法。”李曉雲說，“您要是覺得少，就別借了。”
“你……”張秀芳氣得說不出話，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又回頭：“李素芬，你等着！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請便。”李曉雲關上門。
回到客廳，婆婆看着她，眼神復雜：“素芬，你這樣……會不會太狠心了？”
“媽，我不是狠心，是清醒。”李曉雲說，“大姨家什麼情況，您比我清楚。志強遊手好閒，整天惹是生非。這次車禍，說不定又是他惹出來的。我幫得了一次，幫不了第二次。”
“唉……”婆婆嘆氣，“你說的也是。”
“媽，您累了，去休息吧。”李曉雲說，“我去做飯。”
晚上，王建國回來了。
臉色比昨天更差。
“建國，錢的事……處理好了嗎？”婆婆問。
“處理好了。”王建國說，“我把車賣了，還了貸款。”
“車賣了？”婆婆一驚，“你那車不是才買兩年嗎？”
“沒辦法，不賣車還不上錢。”王建國嘆氣，“媽，對不起。”
“算了，賣了就賣了吧。”婆婆擺擺手，“以後別再借了。”
“嗯。”
李曉雲聽着，沒說話。
王建國把車賣了，還了。
那陳麗那邊呢？還需要錢嗎？
但她沒問。
她不想知道。
晚飯後，她回房間學習。
看到晚上十點，她累了，準備睡覺。
這時，手機響了。
是周律師發來的微信：“李女士，離婚材料已經準備好了。明天有空來一趟嗎？”
李曉雲回復：“有空，明天上午十點。”
“好，明天見。”
放下手機，李曉雲躺在床上，心裏有點緊張。
明天，她就要正式啓動離婚程序了。
這條路，注定不會平坦。
但她不怕。
她有系統，有錢，有事業，有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