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窈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領,深吸口氣,才按下了接聽鍵。
屏幕亮起,聞嶼那張俊美得過分的臉出現在畫面裏。
他還在車裏,昏暗的光線柔和了他五官的凌厲,那頭灰發隨意散落額前,帶着幾分慵懶的性感。
“寶寶,”他嗓音透過聽筒傳來,比平時更顯低沉磁性,“在什麼?”
蘇清窈心跳有些不穩,小聲回答:“剛回到宿舍,在和妙可聊天。”
聞嶼顯然看到了她身後探頭探腦的張妙可,他對着鏡頭勾唇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這一笑,讓屏幕這邊的張妙可差點再次尖叫出聲,拼命對蘇清窈比着“帥死了”、“好般配”的口型。
“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聞嶼很自然地將話題拉回她身上,眼神專注,“中式早餐?還是西式的?我讓人準備。”
“都可以,不用太麻煩。”
“不麻煩。”他輕笑一聲,目光倏然轉深,話裏帶上了別樣的意味。
“喂飽我家寶寶是頭等大事。”
蘇清窈怔了幾秒,才隱約明白這話的另一重意思。
……這人簡直流氓!
她臉上燙得厲害,心慌意亂,沒說兩句就匆匆按斷了視頻。
電話掛斷後張妙可就撲了上來,興奮得無以復加。
“啊啊啊!窈窈!他私下跟你說話好溫柔!還叫你寶寶!也太蘇了吧!!”
蘇清窈握着手機,心裏五味雜陳。
他越表現得溫柔體貼,越像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男友,她心底的不安就越是瘋長。
每個親昵的稱呼,每次親密的觸碰,背後都明碼標價。
馬上升入大二,她需要時間泡在實驗室。
這是她學業的關鍵一步,也意味着她將失去大量維持生存的時間。
一想到總是拖欠護工周姨的工資,即便周姨從未催促,可那份深切的愧疚依舊壓得她喘不過氣。
是她請人來照顧媽媽,卻連最基本的報酬都無法按時支付。
媽媽維持生命的儀器每一天都在消耗金錢。
現實像一張無形而細密的網,將她越纏越緊。
錢、錢、錢,她的世界被這個字填滿,幾乎窒息。
曾經在無數個困頓的深夜裏,她都緊緊攥着那份驕傲,告訴自己再難也要清白地活下去。
可她那點可憐的驕傲,在現實和未來面前不堪一擊。
腦海中浮現媽媽溫柔的眼眸,那雙總是盛滿愛與鼓勵的眼睛,曾在她拿到物理競賽獎狀時笑得彎成月牙。
如果媽媽知道,她最引以爲傲的女兒,如今用這樣的方式換取……
心口猛地一揪,細密的疼痛蔓延開來。
蘇清窈慌忙低頭,借着擺弄手機的動作掩去眼底涌上的溼意。
她點開轉賬頁面給周姨轉去了拖欠的工資,又設好了每月自動劃撥一萬至醫院賬戶的定時轉賬。
剩下的錢靜靜躺在卡裏,她沒去動。
-
第二天一早,蘇清窈磨蹭到七點半才走下宿舍樓,遠遠就看見了站在樓下的身影。
聞嶼今天穿得很是好看,寬鬆的黑色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隨意解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淺藍色牛仔褲襯得他腿型筆直,腳上一雙限量版運動鞋,整個人清爽得像是海鹽汽水裏的薄荷葉。
他單手拎着個式藤編食盒,另一只手隨意劃着手機屏幕。
晨光透過樹葉落在他灰發上,跳躍着細碎的光暈。
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竊竊私語的同學,有幾個女生舉着手機假裝自拍,鏡頭卻明顯對着他的方向。
聞嶼置若罔聞,目光始終落在宿舍門口。
當蘇清窈的身影出現時,他立即直起身,原本淡漠的眼神立刻化開,眼角眉梢都染着溫柔和喜悅。
“寶寶,早。”
他聲音裏帶着晨起的沙啞,伸手想揉她發頂。
蘇清窈下意識後退半步,他的指尖堪堪擦過發絲落在空中。
聞嶼眼神暗了暗,沒說什麼,想接過她肩上的帆布包,也被她不着痕跡地避開。
“走吧,食堂應該還有位置。”
聞嶼眼底閃過鬱色,頂了頂腮,寶寶還真是把地下戀貫徹得淋漓盡致。
看來短時間想在衆人面前宣誓主權是不可能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食堂,坐在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
看着與食堂格格不入的精美早點,蘇清窈無奈。
“早餐吃這個太奢侈了,以後不用這麼麻煩。”
聞嶼將竹筷仔細擦淨遞給她,唇角微勾,“喂飽我家寶寶,怎麼能叫麻煩。”
他俯身靠近時,襯衫領口鬆開了些,隱約露出線條分明的膛。
……好、好明顯。
蘇清窈慌忙垂下眼,低頭用筷子戳着碗裏的蝦餃,耳卻不受控制地越來越紅。
聞嶼看在眼裏,眉梢輕挑,看來他花時間練出的這副身材終於能發揮作用了。
食色性也。
他家寶寶似乎還挺喜歡的。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籃球服、身材高大的男生端着餐盤,爽朗地笑着走了過來。
“清窈,這麼巧!這位是……?”
蘇清窈抬頭,認出是物理系籃球隊的隊長陳航,大二的學長,平時她偶爾去實驗室時對她頗爲照顧。
她正要開口介紹,卻感覺到對面的氣壓驟然降低。
聞嶼甚至沒有看陳航一眼,他慢條斯理地拿起勺子,給蘇清窈盛了一碗魚粥。
“寶寶,喝點粥暖暖胃。”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陳航的笑容僵在臉上,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聞嶼仿佛這才注意到旁邊站了個人,他懶懶地掀了下眼皮,目光在陳航的籃球服上掃過,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他沒有說話,突然伸手,無比自然地將蘇清窈散落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垂。
這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更具宣告意味。
陳航的臉色變了變,勉強說了句“你們慢用”,便匆匆離開了。
陳航一走,聞嶼臉上的溫柔瞬間收斂了幾分,他看向蘇清窈,語氣聽不出情緒。
“同學?”
“嗯,實驗室的師兄。”蘇清窈回答,心底泛起不適。
“不是說好地下戀情嗎?”
聞嶼盯着她看了幾秒,忽然勾起唇角,笑意未達眼底,“我的錯。”
蘇清窈頓了頓沒再說話,她知道這場始於交易的戀愛,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平等。
聞嶼強壓下心頭翻涌的占有欲,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語氣軟了下來。
“是我太敏感了,寶寶別生氣。”
他俯身靠近,聲音裏帶着妥協和低哄,“以後都聽寶寶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