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久行的話讓原本平靜的密室,瞬間炸開了鍋。
“他娘的!你居然說我們兄弟裏有內鬼!?” 一個絡腮胡的黑衣人猛地拍向桌案,油燈被震得搖晃,“我們千辛萬苦闖那天牢把你救出來,你居然敢在這裏挑撥離間!?真以爲我不敢動你嗎?”
“話也不能這麼說!章國的顧長安能提前安排那麼多人手在那裏設伏,說不定就是有內鬼通風報信出賣我們!”
另一個瘦高個黑衣人攥緊拳頭,聲音極尖銳壓抑:“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千刀的賤胚子出賣我們,害得我老相好把命都丟在那兒了,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哇,還是個老嫂子啊。”路久行表面上平靜如水,內心卻忍不住吐槽着,然後默默把眼神移開。
李乘風濃眉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佩刀。他比誰都清楚,這次行動的計劃只有自己和親自參與救援的人之中才知曉,若是真有內鬼,那他必然就在眼前這群和自己幾次出生入死的兄弟之中。
這次的救援行動若是失敗,不僅自己這幫兄弟可能全部命喪章國大牢,還會連累雲國與林百味多年的秘密,爲林百味隱秘地提供各類支援,以謀求那傳說中的禁忌秘法的國家大計,都爲之付諸東流。
“都住口!” 李乘風沉聲喝止,洪亮的聲音壓過所有嘈雜,“現在吵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找出內鬼,絕不能讓他壞了大事!”
他轉向路久行,眼神復雜,表情卻顯得謙遜有禮:“林少爺心思縝密,倒是我等魯莽了。多虧少爺提醒,否則咱們怕是還蒙在鼓裏,還在傻傻地替那內鬼做事。”
路久行故作謙虛地擺擺手:“總鏢頭過獎了,我也是在隨着兄弟們的腳步逃回來的路上,越想越不對,思考了好久才想到這個可能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請總鏢頭查清楚,隊伍裏的叛徒,到底是哪個,我們才好心無旁騖地安心去取秘法圖譜。”
“說得是。” 李乘風點點頭,對身旁一個親信鏢師吩咐道,“張武,帶林少爺去後院的客房休息,好生照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張武抱拳應下,對着路久行做了個 “請” 的手勢。
路久行跟着張武往外走,經過牛七身邊時,見牛七臉上的刀疤抽搐着,眼神裏滿是憤怒與不解。
路久行心裏暗笑,這出戲效果不錯,至少暫時沒人再盯着我不放了。
他穿過鏢局的回廊,月光透過窗櫺灑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駁的光影。客房不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和兩把椅子,倒是收拾得淨。
“林少爺好生歇息,屬下就在門外守着。” 張武說完,便退了出去,反手帶上了房門。
路久行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往外看。鏢局的院子裏人影晃動,顯然李乘風已經開始着手排查內鬼。
他打了個哈欠,躺到床上,心裏卻在盤算,那總鏢頭李乘風看着粗獷,實則心思縝密,和他一起待久了,保不齊會被他注意到什麼細節,發現自己其實不是真的林大少爺。
還有系統剛剛給的第二個任務,如果失敗了居然要懲罰系統休眠七天!
“休眠七天,系統你就說這懲罰內容,是不是你自己想摸魚偷懶,自己寫的?在我之前的世界裏,你不調休,壓沒有七天假。”
路久行正對着系統吐槽着,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從床上坐起。
“對啊,我逃出大牢的第一個任務完成了,獎勵還沒領取,系統系統快快快,獎勵獎勵來來來。”
“你剛剛說我想摸魚偷懶?”【絕對信息掌控系統】冷冰冰的女音在腦海裏響起,似有些不快一般。
“哪有哪有,你聽錯了我親愛的系統,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勤奮最體貼的系統了,我對你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好了好了……”【絕對信息掌控系統】打斷了路久行的馬屁:“是不是現在要領取第一個任務的完成獎勵?”
路久行正準備回答是的時候,窗外突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貓爪踩過落葉,直直地向這房間而來。
路久行瞬間繃緊了神經,悄無聲息地滾到床底,只留一雙眼睛盯着門口。
床底積着薄薄的塵埃,混着舊床板氣味鑽進鼻腔。路久行小心的抬頭向窗邊看去,那腳步如此輕盈,怎麼都不可能是那般糙漢子的,這怎麼聽都像是刺客要接近暗目標時才專門放輕的腳步聲。月光從窗櫺漏進來,在地面織出銀亮的網,門扉外,一道輪廓正緩緩顯現出來。
與此同時,密室的火把已添了新的油脂,焰光騰得更高,將四壁照得如同白晝。
李乘風站在中央,周圍的鏢師們或坐或立,腰間的兵刃都未曾解下,彼此間的目光帶着警惕,昔同生共死的熱絡蕩然無存。
“總鏢頭,”牛七往前踏了半步:“弟兄們跟您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刀山火海都闖過來了,怎麼會……”
“刀山火海?” 李乘風猛地轉頭,聲音裏裹着怒意:“那你告訴我,顧長安怎麼會算準了咱們今夜要劫獄?家裏養了鬼你知不知道?!”
他抬手指向密室入口外:“林少爺頭上的鐵面具,你當是擺設?我先前排他肩膀的時候,便察覺到那面具上刻印着秘法,章國人連誰手裏有線索都分不清,卻偏給林府男丁全戴上這等稀有的鬼東西,這不是等着咱們去認人嗎?不是等着咱們自投羅網嗎?”
牛七的臉漲得通紅,他張了張嘴,想說顧長安本就是章國出了名的老狐狸,或許只是碰巧做事周密謹慎,可話到嘴邊,卻被李乘風眼裏的厲色堵了回去。
是啊,之前去大牢裏救林少爺的時候,就有個顧長安那邊的內線,想要冒充林少爺,給大家的救援增加難度,最後見冒充不成,居然還能直接用那鐵面具報信!分明就是爲了讓他們在混亂中辨不清目標,並趁機通知伏兵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牛七想到這裏,也慢慢接受了隊伍裏養了鬼的這個可能。
“我知道你們不想相信。” 李乘風放緩了語氣,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最終落在牛七身上,“但眼下這事不單只是我們兄弟間的信任問題,更事關雲國振興大計,爲暗中助力章國的林百味完成《畫龍點睛劍》的研發,我們雲國上下耗費了多少心血?這事容不得半點閃失,否則我們都是雲國的罪人!”
密室裏鴉雀無聲,只有火把爆裂的輕響。這群來到章國僞裝了多年鏢師的雲國軍人,再沒人出聲反對,多年的兄弟情,確實抵不過家國大計。
另一邊,躲在客房床底下的路久行,屏住了呼吸。
門口的黑影進來了房間,手裏握着柄短匕,那人腳步很輕,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心跳的間隙裏。
路久行摸到塊鬆動的床板,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心想把這床板掰出來趁這黑影不注意,一床板把他拍暈的可能性有幾成。
而密室那邊,李乘風已經從懷裏掏出了枚青銅令牌,令牌上刻着猙獰可怖的骷髏頭,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按老規矩,驗魂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