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傳來怒喝，同時，還有兩聲清脆的巴掌聲。
隨後，吳耀祖低聲下氣：“小的有眼無珠，請九公子、鍾知縣勿怪。”
他話落，立刻有人接話：“鍾兄，怪我管教無方，等回去後，我定好好教他規矩。
賢侄受了驚嚇，這五十兩銀子拿去買些好玩的，權當壓驚。”
此人是秦員外無疑。
想把人領回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門！
“哥——”陶晴扯開嗓子哭喊：“哥，你死得好慘啊，沒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只可惜，我們一死，咱家祖傳的菜方斷了！世人再也不能吃到咱家的美味！”
“滿實，走，咱抬大哥回家。”
陶晴喊來陶滿實，陶滿實雙眸通紅，嘴唇發顫。
人已經不會思考，只僵硬地聽她指揮，從柴房翻出破舊的擔架，又將陶滿糧放在上面，晃悠悠抬着出門。
“爹爹，她不能死，她做飯好吃，我們吃得飽飽的！”鍾九、鍾十同時開口。
走出門外，陶晴一眼分出鍾知縣和秦員外。
鍾知縣笑裏藏刀，秦員外精明算計。
秦員外抬頭看她，滿臉歉意：“姑娘，都怪老夫縱容，他才釀成大錯。
老夫願賠償你白銀十兩，外加米面兩鬥，你看可行？”
“呸！誰要你的破銀子！我要他以命償命！”陶滿實當即回罵，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陶晴沒接話，擺出心如死灰的樣子，默默垂淚。
“不行！這點東西打發誰！她們也得五十兩，還要加米面十鬥！”
鍾九着急開口，秦員外神情微裂。
一下賠出去一百兩，還要加米面十鬥，他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秦員外狠瞪吳耀祖，吳耀祖縮縮脖子，像個窩囊的鵪鶉，大氣不敢出。
“謝九公子！”陶晴繼續演，“人間自有真情在，您的話猶如三月暖風，讓民女生出活的希望。
民女懇請半月來一次，把祖傳菜品全都做給您吃。等您吃完，也不算辜負家傳的手藝，民女再死不遲。”
“你還有菜品！？”鍾九、鍾十眼睛大亮。
鍾十眼珠轉了轉，爬鍾知縣懷中，軟軟道：“爹爹，我想讓她活着，讓她來做飯吃。”
“好好好。”鍾知縣揉揉她鼓鼓的小肚子，露出三分柔軟。
緊接着，話鋒一轉：“只是這事，你得求秦伯父，爹爹說了不算。”
秦員外聽罷，忙接話：“鍾兄言重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來人，回家取一百兩銀子，外加米面十鬥來。”
“民女謝過九公子、十姑娘。”陶晴放下擔架，裝模作樣擦掉眼淚。
此時，鍾知縣開口道：“取腰牌來，給這位姑娘。”
“是。”有人應聲離開，很快又回來，將塊刻着“鍾”字的木腰牌遞給她。
“有了這塊腰牌，在桃源縣沒人敢欺負你，你去各個店鋪，掌櫃也會給你打折。”
鍾知縣語氣平靜，辨不出喜怒：“有了腰牌，便好好做事，不可讓我兒不快，你可明白？”
“民女明白，多謝知縣大人。”陶晴垂首。
他的意思很簡單，能籠絡住鍾九、鍾十的胃，秦員外就不會動她。
她今天這番舉動，已經惹惱了秦員外。但他爲了寶貝兒子、女兒，願意出面保她。
見她識趣，鍾知縣沒在說什麼，領着鍾九、鍾十離開。
秦員外自然也帶着吳耀祖，跟着離開。
只是，臨走時，秦員外深深看她一眼，像是記仇的老狐狸盯上獵物，讓人汗毛倒豎。
可那又怎樣？
他怕鍾知縣，他不敢動她。
……
人走淨，陶滿實再也忍不住，他失聲痛哭，“大哥……”
他哭得悲戚，陶滿糧手指微不可察動了動。
陶滿實眨眨眼，“陶、陶晴寶……”
“會好起來的，回家再哭。”陶晴使個眼色。
陶滿實懵了懵，但立即會意，面無表情蹲在原地，等着秦家人送銀子和糧食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秦家人便回來了，五十兩銀子，米面各十鬥，一點沒少。
可一鬥是十斤，十鬥是一百斤，米面各十鬥就是兩百斤。
兩百斤的米面，再加上陶滿糧。
乍眼先不說，單憑她們兩個也運不回去。
就在她發愁怎麼辦的時候，啞女領着隊小廝來了。
陶晴微愣，“你是來幫我的嗎？”
啞女頷首點頭，接着，輕輕揮手，小廝們便開始行動，陶滿糧也有人抬。
陶晴連忙跟上隊伍，走到啞女身邊，猜測道：“你是升任了嗎？調到了鍾九、鍾十身邊？”
可是，她不會說話，鍾九、鍾十要她的理由是什麼？
“啊！救命！”
走在前面的小廝扛着兩袋糧食，視線被擋住，沒注意到腳下有兩層台階。
他腳下踉蹌，眼瞧着要頭着地磕在地上。
千鈞一發之際，啞女眨眼飛到他身後，瞧着細瘦的胳膊，一把將他和米面拉起來站定。
啞女會武。
陶晴很快做出判斷。
也就是說，她是因爲武藝調任的。
可武藝不是一朝一夕突然會的，她之前怎麼進的秦府？爲什麼一直當個不起眼的灑掃丫鬟？現在又爲什麼展示武藝？
陶晴滿肚子好奇，但是她知道，不該問的別問。
啞女非常周到，給她們安排的是馬車。
馬夫架着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便把她們送回了桃花村。
陶晴不想太惹眼，當即招呼馮蘭花和林雁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把陶滿糧和糧食運回家。
等她們卸完貨，馬夫婉拒客套，架馬離開。
人走後，馮蘭花趕忙鎖上院門，拉着她們進正屋。
急急問：“你們大哥是怎麼回事？糧食是怎麼回事？”
陶滿糧被抬進了正屋，林雁看着奄奄一息的陶滿糧泣不成聲。
陶滿實“撲騰”跪下，“娘，大嫂，都是我沒用，才讓吳耀祖打死了大哥。”
馮蘭花眼淚唰地流下來，“不怪你，怪那個畜生！”
林雁也哽咽道：“滿糧，你死了，我跟孩子怎麼辦啊……”
“大哥能活，你們聽我解釋！”陶晴終於找到說話的空隙，趕忙開口。
她話落，三人驚愕。
“能活？都咽氣了還能活？”馮蘭花哭得嘴唇顫抖，“人死怎麼能復生？
晴寶，你是不是傷心過度，說胡話呢？”
“娘，當然沒有，我說的是真的。”陶晴搬出神通和太上老君老人家，反正用過一次，索性就直接用下去。
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三人神情由驚愕轉爲迷茫。
簡而言之，她現在要馬上出發去黑石山。
陶滿實語無倫次：“你有神通？大哥沒死？你要去黑石山找水源？”
最後，他問：“你知道黑石山是什麼地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