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的哨聲落下，林苒揉了揉發酸的小腿。
秦晴去找高中校友拿吃的，兩人說好在食堂門口碰面。
林苒到休息區拿上兩人的水杯，忽然一道影子斜斜地落了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林苒是吧？”
一個穿着學生會藍馬甲的男生站在面前，下巴微微抬起，手指間隨意晃着手機，“加個微信唄，我是校會的。”
他語氣懶洋洋的，帶着點居高臨下的理所當然。
周圍幾個還沒離開的女生偷偷望過來。
林苒蹙了蹙眉，還沒開口，褲兜裏手機突然瘋了一樣震動起來，震得她腿側發麻。
她掏出手機，一條接一條的消息接連不斷地跳出來：
「讓他滾。」
「馬上。」
「聽話。」
「不然我過來了。」
她抬眼掃了下周圍，遠處樹蔭下，裴驍個人沒什麼正形地斜倚着樹，眯着眼睛看向這邊，眼神又冷又沉。
唇角繃得很緊，一副不耐煩又壓抑着戾氣的模樣。
她心裏清楚，這是他最大程度的忍讓了。
高中時她收到過一封匿名的情書。
還沒來的及銷毀，就被他發現了。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一言不發地盯着她。
拆開那封信，裏面一個字都沒有。
多半是誰的惡作劇什麼的，或者本就是放錯了。
但裴驍還是她帶他去了九中監控室，把當天的錄像翻了個底朝天。
最後發現是隔壁班的體育生，林苒本就不認識他。
第二天裴驍翻牆進了九中，放學的時候在場堵到了人。
他一把攥住體育生衣領，直接拖到場後的小樹林。
裴驍是什麼人，兩個學校的人都清楚。
體育生被他嚇得臉色發白，急忙解釋就是和朋友打賭，被激了才送情書，對林苒真沒半點意思。
話沒說完，裴驍一腳踹在他膝彎。
那人“咚”地一聲跪在地上。
裴驍揪着他頭發，把他腦袋提起來，彎下腰在他耳邊問，“還敢嗎？”
林苒想去拉他，被他一個眼神止住。
體育生瘋狂搖頭。
他掏出那封空白情書，三兩下撕碎，塞進體育生嘴裏。
“咽下去。”
體育生掙扎，裴驍扣住他下巴，硬是把紙屑全塞了進去，接着拽他頭發往樹上一撞。
“再有下次，”他看着對方蜷縮在地，鞋尖碾過對方撐在地上的手指，“試試。”
他拉着林苒離開時臉上沒什麼表情，還順手拎起她掉在地上的書包。
直到把她拽進空無一人的器材室，反鎖了門。
他把她抵在體墊架子上，低頭就吻，咬得她嘴唇發疼。
林苒被困在他身體和墊子之間，能聽見他膛裏劇烈的心跳，感受到那股不管不顧、幾乎要將她燒盡的野性。
等他鬆開時，她嘴唇已經麻了。
他又低頭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
不重，但留下個淺淺的印子。
想到這兒，林苒摸了摸自己的鎖骨。
“怎麼？加我的微信還要想這麼久？”面前的男生催促道，語氣裏那點優越感更明顯了。
林苒握緊手機，被他的優越感出了反骨，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不好意思，不方便。”
藍馬甲愣了一下，像沒聽清，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什麼？”
她將手機屏幕按滅，迎上他錯愕的目光，又重復一遍：
“我說，不方便。學長。”
藍馬甲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完全沒料到自己被這麼直接的拒絕。
在周圍若有若無的注視下，他難堪地收回手機：“行啊，你給我記住了。”
周圍漸漸散了。
林苒呼出一口氣，感覺後背有點發涼。
她低頭快步往出口走，迅速混入了涌向食堂的人流。
食堂門口燈光明亮，人聲嘈雜，都是剛結束軍訓、餓得前貼後背的學生。
秦晴小跑過來，額頭上還沁着細汗，一邊喘一邊笑：
“等久了吧？我老鄉非要拉着我多說幾句話……”
她遞過來一個油紙包，“快嚐嚐這個白糕！我特意給你留的。”
林苒接過：“現在吃這個，待會兒還吃得下飯嗎？”
“吃得下，吃得下，”秦晴一揚下巴，摸摸腰，“這個飽腹感不強的。”
兩人打完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餐盤裏土豆燒肉泛着油光，炒青菜清爽翠綠，熱氣嫋嫋上升。
林苒低頭扒了口飯，目光不由自主飄向斜對面。
裴驍和幾個男生坐在那裏。
他個子高，即便隔了幾桌，林苒一抬眼也能清楚看到他臉上那副挑剔又不爽的表情。
面前的餐盤幾乎沒動。
筷子懶洋洋地撥弄了兩下，眉頭越皺越緊。
旁邊的孫宇陽笑出聲：“行了大少爺，食堂就這樣，您就將就點吧，別擺出這副吃毒藥的表情了。”
對面的黃旭瞥了他一眼，接話：“要不你去北門那家私房菜？聽說還行。”
裴驍沒吭聲，目光定定落在林苒身上。
看着她小口吃飯的樣子，心裏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
陳默推了推眼鏡，客觀地評價了一句：“其實這個肉燒得還……”
“那你全吃了。”
裴驍突然打斷，語氣躁得不行，直接把那盤沒動過的餐盤推到中間，站起身。
林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他本就顯眼，這一動，周圍好幾桌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食堂裏人這麼多，他說話做事一向不看場合，要是真在這兒和他吵，最後多半還是得她先低頭哄着他收脾氣。
她垂下眼，急忙催促秦晴快些吃。
餘光裏，他似乎頓了頓，邁着長腿走向了食堂最後排的自動販賣機。
原來只是買水。
她緊繃的肩膀這才鬆了下來。
裴驍像是背後長眼睛，突然回頭瞥了她一眼。
目光掠過她沒來得及收起的慌亂，嘴角極輕地一勾。
一雙黑眸裏明明白白地寫着：就是故意逗你的。
甚至還沖她挑釁地挑了挑眉。
林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桌上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班級群裏，輔導員發了一條新公告，關於新學期學生會各部門招新的通知。
暑假刷手機時，她看過不少大學必做清單，第一條就是說大學一定要參加學生會，不然找工作簡歷都沒得寫。
她點開附件，低頭細看。
秦晴湊過來瞥了一眼：“你想去學生會？”
“嗯，”林苒手指劃着屏幕，“網上說能加學分，評優評先都有優勢。”
“我聽學姐說，好像挺耽誤時間的，其實加不了多少分。”
“是嗎？”林苒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機，“但我還是有點想去看看。”
“反正報名又不要錢，你呢，一起去看看嗎？”
秦晴放下筷子，抽紙擦了擦嘴：“嗯，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吃完飯，先回宿舍換下汗溼的軍訓服再出的門。
下樓路過宿管值班室時，聽見幾個阿姨站在門口閒聊。
“說來也怪，突然就要給女生樓加裝電梯，之前可沒聽說有這預算。”
“可不是嘛，昨天才提的方案，今天施工隊就來看場地了。”
林苒腳步一頓。
想起昨天她跟裴驍抱怨爬六樓很累的事情。
……應該不會是他吧？
一旁的秦晴並沒注意到她的走神，邊走邊整理手裏的報名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