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蕭咽下幹硬的餅幹,打破了沉默,聲音帶着剛睡醒的低沉,“我可能還得出去一趟。”
蘇晚晴咀嚼的動作頓住了。她抬起頭,看向林蕭,眼神裏瞬間又充滿了擔憂和恐懼。但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出聲反對。她只是看着他,嘴唇動了動,最終化爲一聲無聲的嘆息。她明白,這是無法逃避的現實。食物和水在減少,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去哪裏?”她問,聲音很輕。
“還是那個便利店。”林蕭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把握,“昨天時間緊,只拿了一部分。後門被我砸開了,應該還能進去。而且……”他頓了頓,“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別的,比如……電池,或者蠟燭?應急燈的電撐不了太久。”
蘇晚晴沉默地點了點頭。她放下餅幹,走到牆角那堆昨天林蕭帶回來的零碎東西旁邊,拿起那包溼紙巾,抽出一張,走到林蕭面前。
林蕭愣了一下。
“臉上……還有灰。”蘇晚晴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她沒有看他,只是拿着溼紙巾,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擦拭着他臉頰上昨天濺到的、已經幹涸發暗的一點污漬。冰涼的溼意和紙巾柔軟的觸感拂過皮膚,帶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林蕭的身體瞬間僵住,心跳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任由她擦拭着,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和專注的側臉上。這主動的、帶着一絲關懷的親昵舉動,像一道微光,悄然融化着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薄冰。
擦幹淨了,蘇晚晴收回手,將用過的紙巾攥在手心,依舊低着頭:“小心點。”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帶着千鈞重量,重重地落在林蕭心上。他看着她低垂的、泛着柔光的發頂,一股暖流從心底涌起,驅散了清晨的寒意和即將外出的恐懼。
“嗯!”他重重地點頭,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阿姨,等我回來。”
這一次,他準備得更充分。除了棒球棍,他還用布條把一本厚厚的硬殼書綁在了小臂上當作簡陋的護臂。他再次仔細檢查了門鎖和頂門物,然後,在蘇晚晴充滿憂慮的目光注視下,像一只敏捷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滑出了門縫。
這一次的搜尋比昨天更加順利,但也更加深入。便利店後倉的通道依舊空蕩。他進入前場,避開散落的貨架和雜物,仔細搜索。壓縮餅幹和瓶裝水又補充了一些。他驚喜地在倒塌的收銀台下找到了幾板未拆封的五號電池!還在一個角落的貨架底層,發現了一小盒防風蠟燭和幾盒火柴!這些東西在黑暗的末日裏,價值千金。
他還找到了一把還算鋒利的水果刀,別在了腰間。當他準備離開時,目光掃過一個傾倒的貨架後面,似乎壓着什麼東西。他費力地挪開貨架殘骸,下面露出一個印着卡通圖案的雙肩背包。背包拉鏈開着,裏面露出幾件小孩子的衣服和一些散落的玩具。林蕭的心沉了一下,他快速檢查了一下背包,除了幾包未開封的兒童奶酪棒(也許可以補充點蛋白質),沒有其他有用的東西。他默默地把奶酪棒塞進自己的背包,將那個小小的背包重新放好。
離開便利店時,他更加警惕。街上的喪屍似乎比昨天更活躍了一些。他利用廢棄車輛的掩護,走走停停,花費了比來時更長的時間才安全回到公寓樓下。當熟悉的防盜門再次在身後關閉落鎖,他才敢大口喘氣。汗水浸透了內裏的衣服,但收獲的物資帶來的安全感暫時壓倒了疲憊。
蘇晚晴幾乎是立刻迎了上來,看到他完好無損,緊繃的肩膀才放鬆下來。她沒有說話,只是像昨天一樣,拿起那塊毛巾,默默地爲他擦拭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這一次,她的動作似乎更自然了一些,指尖偶爾擦過他滾燙的皮膚,也不再像觸電般迅速收回。
林蕭放下沉重的背包,獻寶似的將找到的電池、蠟燭和火柴拿出來:“阿姨,您看!”
蘇晚晴看着這些東西,尤其是那幾根小小的蠟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在無盡的黑暗和恐懼中,光,意味着希望和一絲絲文明的慰藉。她拿起一板電池,輕聲說:“應急燈……可以亮了。”
林蕭立刻找出應急燈,裝上電池。當昏黃但穩定的燈光重新充滿這個小小的空間時,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黑暗帶來的壓抑感瞬間被驅散了不少。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像在絕望的深淵裏點亮了一盞小小的燈塔。
林蕭又掏出那幾包兒童奶酪棒:“還找到這個,雖然……可能不太適合,但也能吃。”
蘇晚晴看着那印着可愛動物圖案的奶酪棒,眼神復雜。她拿起一包,撕開包裝,遞到林蕭嘴邊:“你……先吃點補充體力。”
林蕭看着她遞過來的奶酪棒,愣了一下。這種近乎喂食的親昵舉動,讓他耳根又開始發熱。他順從地張開嘴,咬住了那小小的一塊。濃鬱的奶香味在口中化開,帶着一絲甜膩,是末日裏難得的奢侈味道。
“甜嗎?”蘇晚晴看着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這句“甜嗎”,瞬間勾起了昨天那瓶草莓醬和那個失控的吻的記憶。她的臉頰飛起兩朵紅雲,眼神有些慌亂地躲開。
林蕭也瞬間想起了昨天的一切,咀嚼的動作都停頓了。口中的甜味似乎帶上了一絲曖昧的灼熱。他看着她羞窘的側臉,心中一動,鼓起勇氣,拿起背包裏昨天那瓶被冷落的草莓醬,擰開蓋子,用指尖沾了一點鮮紅的醬汁。
他看着她,眼神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少年人特有的笨拙討好,將沾着草莓醬的指尖,慢慢地、輕輕地遞到她的唇邊。
“阿姨……”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次……嚐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