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岩城,如其名,城牆由一種堅硬的黑色岩石壘砌而成,飽經風沙侵蝕,顯得粗糲而滄桑。城內街道寬闊卻塵土飛揚,兩側多是低矮的石屋,偶爾有幾座稍顯氣派的酒樓和賭石坊,掛着諸如“拓跋”、“歐陽”等源術世家的旗號。空氣中彌漫着源礦特有的微甜土腥氣、汗味、劣質酒氣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這裏是亡命徒、尋源客、流放修士的聚集地,混亂中自有其運行的法則。

我在城西最破落的“老瘸子”客棧租了間逼仄的石屋,每日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默默療傷,對抗苦海中那道日益沉重的血色鎖鏈。欺天珠的力量如一層無形的薄紗籠罩着我,將葬天戒和青銅棺異象的氣息扭曲、淡化,讓我如同混入砂礫的石子,毫不起眼。修爲被鎖鏈死死壓制在命泉境界,配合《道經》中的斂息法,我看起來就是個在北域礦難中斷了修行路、只能苟延殘喘的落魄散修。

林青羽留下的玉簡信息浩瀚如煙海。我每日以神念細細梳理,重點放在北域源礦的分布、各大勢力的犬牙交錯,以及……瑤池聖地的動向。記憶裏,原著中瑤池聖女正是在北域某處古礦尋得一枚蘊含仙淚綠金的石王,引出後續一系列風波,也是葉凡與瑤池結下善緣的起點。

“算算時間,葉凡他們應該已在魏國據點休整完畢,化名‘古風’,踏上前往北域的路途了……”我推開布滿灰塵的窗戶,望向灰蒙蒙的鉛色天空,北域的風幹燥而冷冽。

數日後,一則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黑岩城幾家大型賭石坊和酒樓間悄然傳開:瑤池聖地有重要人物駕臨北域,疑似在“赤血礦坑”附近發現了一塊蘊含稀世奇珍的“石王”,已由聖地高手秘密押送回瑤池在北域的別苑,不日將邀請幾位源術宗師共同品鑑!

消息來源隱秘,傳播速度卻極快。我坐在“老瘸子”客棧油膩的角落,聽着鄰桌幾個渾身礦灰、氣息彪悍的尋源客唾沫橫飛地議論,心中了然。這背後,定有瑤池聖地自己放風的影子,或許是爲了引出覬覦者,或許是爲了抬高那石王的身價。

“赤血礦坑……瑤池別苑……”我默默記下地點。按照原著,葉凡此時應正在某個礦區掙扎求生,暫時還接觸不到這個層面。但瑤池聖女與石王,是他未來踏入神城賭石風暴、揚名立萬的關鍵引子。我必須確保這條線不被意外幹擾。

幾天後,一個風塵仆仆、面容黝黑的青年出現在黑岩城。他穿着最底層的礦工麻衣,眼神卻沉穩內斂,如同未經打磨的璞玉。他化名“古風”,在幾個小礦場間輾轉,憑借一股子韌勁和遠超常人的力氣(實則是被壓制了光芒的聖體之能),勉強混口飯吃,偶爾也在低級的賭石攤上小試身手,賺些微薄的源。

葉凡,來了。

我如同一個真正的旁觀者,遠遠地注視着他。看着他因不肯行賄而被礦霸刁難,一拳打斷對方幾根肋骨,引得小範圍騷動;看着他初涉賭石,憑借敏銳的直覺和聖體對源氣的特殊感應,在廢料堆裏淘到一塊內含“西瓜籽”大小純淨源的石料,引來周圍礦工一陣羨慕嫉妒的哄笑;看着他結識了同樣混跡底層、性格豪爽的漢子王樞和二愣子雷勃。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進。

直到那一日,葉凡所在的礦區深處傳來不同尋常的震動,一股精純的源氣夾雜着古老滄桑的氣息沖天而起,瞬間驚動了整個黑岩城!

“神源!是神源的氣息!”

“天啊!哪個礦洞挖出來的?”

“快!封鎖礦區!別讓消息走漏!”

各大賭石坊、源術世家,甚至一些潛藏的大寇眼線,瞬間沸騰。人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涌向那片礦區。我混雜在人群中,目光緊緊鎖定混亂中心那個竭力保持冷靜的黝黑青年——葉凡。

混亂中,我看到幾個穿着北域“離火教”服飾的修士,眼神貪婪而陰狠,正悄然向葉凡靠近。離火教在北域名聲狼藉,專幹劫掠散修尋源客的勾當。原著中,葉凡在神城賭石成名前,並未遭遇此教派的明顯刁難,這似乎是個微小的變數。

不能讓他們幹擾葉凡接觸神源,進而引起大寇子孫注意的關鍵劇情!

我眼神一冷,悄無聲息地擠過人群。在離火教一個頭目即將伸手扣向葉凡肩膀的刹那,我腳下“恰好”被一塊凸起的礦石絆了一下,整個人踉蹌着撞向那離火教頭目。

“哎喲!誰推我!”我故意用嘶啞難聽的聲音叫嚷,同時體內微乎其微的神力(命泉境界)不着痕跡地涌入欺天珠,扭曲了一絲空間波動。

“嘭!”

那離火教頭目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個趔趄,伸出的手也偏離了方向。他勃然大怒:“老東西!找死!”反手一掌帶着灼熱勁風拍向我胸口。

我“驚恐”地瞪大渾濁的眼睛,笨拙地向後跌倒,狼狽地滾進一堆廢棄的礦石裏,灰頭土臉。這一滾,看似狼狽,卻正好將幾塊鬆動的礦石蹬落,譁啦啦砸向那幾個離火教徒的腳下。

“媽的!晦氣!”離火教徒被礦石阻擋,動作一滯。

趁着這瞬間的混亂,葉凡眼中精光一閃,拉着王樞和雷勃,如同遊魚般鑽入躁動的人群深處,迅速消失在通往礦區更深處的礦道陰影中。幾個穿着華麗、氣質桀驁的年輕身影(隱約有李黑水、柳寇等人的特征)也注意到了那精純的神源氣息和葉凡矯健的身手,饒有興致地交換了個眼神,悄然跟了上去。

離火教徒罵罵咧咧地踢開礦石,再想尋找葉凡,已是蹤影全無。爲首的頭目惡狠狠地瞪了還在地上“哎喲”叫喚的我一眼,啐了一口:“老廢物!”便帶着手下悻悻離開,轉而將目標投向其他可能知曉神源線索的礦工。

我慢吞吞地從礦石堆裏爬起來,拍打着身上的塵土,嘴角勾起一絲無人察覺的弧度。血色鎖鏈因剛才那點微不足道的神力運用傳來輕微的灼痛,尚在承受範圍之內。

神源出世,葉凡之名(化名古風)必將隨着那些大寇子孫的關注,開始在北域底層悄然流傳。通往神城的第一塊踏腳石,已爲他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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