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郡的疫情通報,在三日後送入鹹陽宮時,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喘息——正如李維所言,蒙恬嚴格執行“隔離、焚燒、沸水煮飲”三法後,新增染疫者的數量竟真的放緩了!雖未能根除,卻打破了“觸之即死、無藥可解”的天譴流言。

這個消息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章台宮激起了復雜的漣漪。始皇帝看着奏報上“疫勢稍緩”四個字,目光久久未動。旒珠之後,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既有對“天書防疫法”的震驚,更有對李維這個“妖人”價值的重新掂量。

“傳李維。”

當李維再次踏入章台宮時,殿內的氣氛已悄然改變。文官們看他的眼神,少了幾分“妖物”的鄙夷,多了幾分忌憚;武將們則帶着審視,仿佛在評估一件新繳獲的兵器;而趙高和胡亥的目光,依舊像淬毒的冰錐,只是藏得更深了。

“李維。”始皇帝的手指點着案上的東郡奏報,“‘隔、焚、淨’三法,確有其效。你那‘家傳殘卷’,還有何記載?”

李維心髒一緊,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疫情暫緩只是敲門磚,秦始皇要的是更深層的“天書秘密”。他定了定神,躬身道:“陛下,殘卷所載,多爲零星片段,草民不敢妄言。但……關於那隕石刻字之人,草民倒有一猜。”

“哦?”始皇帝的目光銳利起來,“講。”

“此人能識‘天書’,必與草民一般,得見殘卷。但其心術不正,借隕石刻字,又布疫病,絕非爲秦着想。”李維頓了頓,拋出一個大膽的猜測,“草民鬥膽推測,此人或爲六國餘孽,潛伏於東郡,妄圖借‘天譴’動搖大秦根基!”

將“另一個穿越者”定性爲“六國餘孽”,既能解釋其動機,又符合秦始皇對“反賊”的認知,最關鍵的是——將禍水引向了秦始皇最痛恨的群體。

“六國餘孽?”始皇帝的聲音陡然轉寒,指尖在案上重重一叩,“查!給朕徹查東郡!凡識字者、外來客、形跡可疑者,一律嚴加盤查!若真是六國餘孽所爲……”他眼中閃過一絲暴戾,“朕要讓他知道,什麼叫‘焚書坑儒’的滋味!”

李維暗自鬆了口氣,暫時將“穿越者”的風險掩蓋了過去。但他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

果然,始皇帝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落在“天書”上:“你既識‘天書’,便再寫些有用的字來。譬如……關乎‘強秦’之字。”

這是要他主動交出更多現代知識!李維咬了咬牙,決定拋出兩個既重要又不至於過於驚世駭俗的字。他取過神機筆,在新的竹片上寫下:

“路”。

一個“足”字旁(簡化爲“辶”),加一個“各”字。簡潔明了,直指交通。

“鐵”。

左邊一個簡化的“金”字旁,右邊一個“失”。代表着金屬與力量。

當“路”與“鐵”二字出現時,蒙恬(已從東郡返回述職)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熾熱的光芒!作爲常年征戰的將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兩個字的分量——暢通的道路意味着軍隊調度的速度,精良的鐵器意味着兵器與農具的革新!

始皇帝的呼吸也微微一滯。他撫過“路”字的走之旁,仿佛看到了馳道通達天下的景象;觸過“鐵”字的金旁,仿佛握住了比青銅更堅硬的力量。

“此二字……何解?”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路’者,車馬所行之道也。草民殘卷記有‘大道通,四海一’之語,意爲道路暢通,方能鞏固一統。”李維解釋道,“‘鐵’者,金石之精也。其堅逾銅,可鑄利器,可制農具。若能廣采鐵礦,精研其法,大秦兵器可銳,糧草可豐。”

他刻意簡化了冶鐵技術的描述,只點出“堅逾銅”的優勢,避免暴露更多細節。

“好!好一個‘路’!好一個‘鐵’!”始皇帝猛地站起身,玄黑袍袖無風自動,“蒙恬!”

“臣在!”

“傳朕旨意,征發徭役,擴修馳道!凡‘路’之所及,皆插秦旗!”

“臣遵旨!”

“少府令!”

“臣在!”掌管手工業的官員連忙出列。

“朕命你,即刻組織工匠,隨李維前往礦山!凡他所言‘鐵’之法,一概照辦!若能煉出逾銅之鐵……”始皇帝眼中閃爍着野心的火焰,“朕賞你萬戶侯!”

“臣遵旨!”

李維的心沉了下去。他被推上了“冶鐵指導”的位置,這比仿制神機筆更危險——冶鐵涉及的技術鏈條太長,他那點皮毛知識,根本撐不起“逾銅之鐵”的期望!

果不其然,退朝時,趙高帶着胡亥堵住了他的去路。

“李工師好手段啊。”趙高皮笑肉不笑,“憑兩字便得陛下如此器重,怕是忘了天工坊的仿筆還沒成吧?”

胡亥則貪婪地盯着他手中的神機筆:“李維,你那支筆借本公子用幾日?待本公子學會寫‘鐵’字,父皇定會更高興。”

李維握緊筆,強忍着厭惡:“公子恕罪,此筆乃陛下命臣仿制之基,不敢私借。至於仿筆……臣定當加急。”

趙高眯了眯眼,忽然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李工師,東郡的‘餘孽’還沒抓到呢。你說,要是讓陛下知道,那‘天書’不止你一人會寫……”

李維渾身一僵,猛地抬頭,對上趙高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他明白了,趙高不僅想奪筆,還在懷疑他隱瞞了什麼,甚至可能猜到了“另一個穿越者”的存在!

“趙府令多慮了。”李維強作鎮定,轉身離去。

回到天工坊,李維看着案上堆積的礦石和熔爐圖紙,只覺得頭皮發麻。他懂的只是“高溫熔煉”“去除雜質”這些原理,具體怎麼砌熔爐、控火候、選礦石,他一竅不通。

更讓他焦慮的是,袖中的神機筆,墨水已經所剩無幾。上次寫“路”“鐵”二字時,筆尖的出墨已經明顯滯澀。這支筆一旦失效,他最後的依仗也沒了。

“工師,少府令派人催了,問何時開始試煉?”小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維深吸一口氣,看着窗外鹹陽宮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必須賭一把——用僅存的墨水,寫下一個更關鍵的字,一個能讓秦始皇暫時擱置冶鐵、轉而關注新方向的字。

他顫抖着擰開筆帽,最後一點墨汁在筆尖凝聚。在一張空白竹片上,他寫下了一個字:

“海”。

三點水旁,加一個“每”字。簡單,卻蘊含着比“路”“鐵”更廣闊的野心。

他要將秦始皇的注意力,引向徐福曾提及的——東海。那裏,或許藏着另一條生路,也藏着……更大的未知。<|FCResponseEnd|>## 第十二章 墨涸筆鈍,海圖初顯

“海?”

始皇帝的指尖懸在竹片上那個簡潔的“海”字上方,目光深邃如淵。青銅燈樹的火光在他瞳孔裏跳躍,映出幾分探究,幾分疑慮,還有一絲被“未知疆域”觸動的隱秘興奮。

“此字何解?”他的聲音低沉,帶着金屬般的質感。

李維站在丹陛之下,袖中的手死死攥着那支幾乎耗盡墨汁的神機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這是最後的籌碼了。

“陛下,”他的聲音帶着刻意壓制的激動,“‘海’者,百川歸處也。家傳殘卷有雲:‘東有巨海,廣逾萬裏,中有大洲,物產豐饒,遠超九州’。”

他刻意將“大海”與“新大陸”的概念模糊化,只強調其“廣闊”與“富饒”,精準戳中秦始皇對“天下”的終極渴望。

“遠超九州?”始皇帝猛地抬頭,旒珠碰撞的輕響裏,藏着壓抑不住的震動,“徐福曾言東海有仙山,莫非……便是你說的‘大洲’?”

機會來了!李維心髒狂跳,連忙躬身:“陛下聖明!草民不敢斷言仙山是否存在,但那巨海與大洲,殘卷確有勾勒!若能探得海路,駕巨舟遠航,其利遠勝擴修馳道、冶煉鐵器!”

他故意抬高“海路”的價值,試圖用“未知疆域的誘惑”暫時取代秦始皇對“冶鐵”的迫切。冶鐵他半懂不懂,但若論“世界地理”,他腦中的那張世界地圖,便是最大的底氣。

“殘卷有勾勒?”始皇帝的目光驟然銳利,“圖在何處?”

李維喉頭滾動,冷汗浸溼了後背:“殘卷……無全圖。但草民……草民幼時曾依殘卷描述,默記過零星輪廓。”

“默記?”始皇帝顯然不信,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篤篤”聲,“畫出來。”

李維的呼吸瞬間停滯。沒有神機筆,沒有精準的繪圖工具,僅憑記憶和毛筆,要在竹簡上畫出世界地圖的輪廓?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他沒有退路。他看向案旁侍立的內侍,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請……請陛下賜筆墨竹簡,草民……願一試。”

筆墨很快呈上。李維深吸一口氣,將那支墨盡筆鈍的神機筆悄悄藏回袖中,抓起沉重的狼毫。筆尖飽蘸濃墨,懸在光滑的竹簡上,卻遲遲不敢落下。

世界地圖的輪廓在他腦海中翻滾:亞歐大陸的廣袤,非洲的三角輪廓,美洲的狹長,還有環繞其間的藍色海洋……這些在現代地圖上清晰無比的形狀,要用毛筆在竹簡上勾勒,何其艱難!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不能貪多,只能聚焦“東海”與“大洲”——也就是後世的太平洋與東亞、東南亞海域。

筆尖落下,在竹簡上拖出一道粗笨的弧線,如同一條扭曲的蛇。那是海岸線。他屏住呼吸,憑着記憶,在弧線內側勾勒出秦國的輪廓,然後向東延伸,畫出朝鮮半島的雛形,再向南,是模糊的“百越”之地……

最難的是“東海”之外。他用淡墨暈染出大片空白,代表廣闊的海洋,然後在墨色邊緣,小心翼翼地畫出幾個小點和狹長的線條——那是他記憶中的日本列島、琉球群島,以及更遠處、模糊的菲律賓群島輪廓。

“此處,”他的筆尖點在日本列島的位置,聲音幹澀,“或爲徐福所言仙山所在。”

“此處,”筆尖移向更東的空白,“便是殘卷所載‘巨海’,廣逾萬裏。”

“再向東,”他的筆鋒頓了頓,最終還是畫下一道模糊的弧線,“傳聞有大洲,其土肥沃,多金銀礦產……”

他不敢畫得太細,更不敢提及美洲或歐洲,只在“東海”範圍內,勾勒出一個模糊的“海外世界”。

竹簡上的“海圖”,線條歪歪扭扭,比例失真,與他記憶中的衛星地圖判若雲泥。連他自己都覺得粗糙可笑。

殿內一片死寂。始皇帝盯着那幅“殘卷海圖”,久久未言。文官們竊竊私語,眼中多是鄙夷——這畫技,連孩童塗鴉都不如。蒙恬皺着眉,顯然對這“虛無縹緲”的海路不感興趣。

趙高站在陰影裏,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仿佛在看一場注定失敗的鬧劇。

就在李維心灰意冷,以爲這最後一搏也要失敗時,始皇帝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令人心悸:“徐福。”

一直縮在角落、幾乎被遺忘的徐福猛地一顫,連忙出列:“臣……臣在!”

“你說的仙山,”始皇帝的指尖點在竹簡上那幾個代表日本列島的小點,“是在此處?”

徐福的目光落在“海圖”上,瞳孔驟縮。他從未見過如此“簡陋”卻又隱隱透出某種“格局”的繪圖方式,但那幾個海島的位置,竟與他多年航海探查的模糊記憶有幾分暗合!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不敢顯露,只是躬身:“陛下,臣……臣不敢確定。但東海之外,確有島嶼林立,或……或便是此處。”

“或便是此處?”始皇帝冷笑一聲,忽然看向李維,“你說,要探海路,需何條件?”

李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戲!他連忙道:“需造巨舟,可載百人,抗風浪;需選善水者,識星象,辨潮汐;需備足糧草淡水……”

“這些,朕都可給你。”始皇帝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刀,“但朕要的是結果。一年內,朕要看到你說的‘大洲’跡象。若不然……”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裏的寒意,足以讓任何人脊背發涼。

“草民……遵旨!”李維的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

退朝時,夕陽的餘暉透過宮殿的窗櫺,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李維握着那支徹底沒了墨水的神機筆,只覺得渾身脫力。他賭贏了,暫時將秦始皇的注意力引向了東海,但“一年內探得大洲跡象”,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更讓他不安的是,趙高不知何時跟了上來,與他並肩而行。

“李工師好手段。”趙高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從‘天圖’到‘海圖’,步步都踩在陛下的癢處。只是……”他忽然湊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那支筆,沒墨了吧?”

李維的心髒驟然停跳!他猛地轉頭,對上趙高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對方嘴角的冷笑,像一根冰錐,狠狠刺入他的心髒。

“沒了墨的筆,”趙高輕笑一聲,加快腳步,將李維甩在身後,“還能叫‘神機’嗎?”

李維僵在原地,看着趙高遠去的背影,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被趙高發現了。

那支曾點醒龍庭、震懾朝堂的神機筆,如今成了一支鈍筆。而他,即將帶着一支鈍筆,一張粗糙的海圖,駛向未知的東海。

前路,是驚濤駭浪,還是……另一個陷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袖中那支冰冷的、沒了墨的筆,硌得掌心生疼,像一個沉默的預兆。

鹹陽宮的鍾聲在暮色中響起,悠長而沉重,仿佛在爲他即將遠航的命運,敲響了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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